文/張慧峰 圖片/來自網絡

“石頭”是我的一個鄰居的名字，他是我的本家，論輩分，我應該叫他一聲叔。他為人老實木讷，不善言辭。因為他老實憨厚，又待人誠懇，心眼實在，村裡人就取了“石”的諧音，送他一個外号——“老實”，我卻習慣于稱他老實叔。提起他的這個外号來，卻有一個故事。

那年初夏，槐花飄香，地裡還不太忙，村裡的大黑叔請人幫忙蓋新房，石頭叔是個熱心腸，他也去了大黑叔的工地。石頭叔幹起活來既麻利，又有力氣，人也實在，他一晌午幹的活，足足能抵得上兩個小工，這可把大黑叔樂壞了，他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

中午時，大家一起留在大黑叔家吃飯，狗子哥有心捉弄人，他盯上了石頭叔，石頭叔剛吃完一個饅頭，他就故意地問他：“石頭叔，吃飽了嗎？”石頭叔為人憨實，他不好意思了，嘿嘿地笑着：“飽了，飽了。”衆人知道狗子在耍弄他，心裡暗暗地樂，嘴裡卻都說：“石頭兄弟，你的飯量可真不算大。”石頭叔一邊“嗯嗯”地點着頭，一邊退到一旁，點燃一根香煙，低着頭慢慢地吸。大家使着眼色，捂着嘴，偷偷地樂，他們知道有好戲瞧了。

果然，下午的時候，石頭叔的活計就幹得慢多了，還不時地擦着額頭上的汗。那是冷汗，衆人都知道，狗子把玩笑開得有點過分了。大黑叔也注意到了，他把石頭叔叫到一旁，讓他歇着，問他怎麼回事？石頭叔卻不肯說，他怕人笑話，可經不起大黑叔一個勁地問，這才說了實話：“大黑哥，我餓得慌。”話一出口，眼淚就流了下來。

大黑叔一邊拿來饅頭，端來飯菜，一邊嗔怪狗子。衆人笑了個前仰後合，狗子也嘻嘻哈哈地想要逗石頭叔笑，石頭叔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着，哭得更歡了，衆人也笑得更歡了。

石頭叔就這樣，“給個棒槌就當針”，這事兒不胫而走，迅速傳遍了全村，于是，他得了個“老實”的外号。村子裡有句古話，“老實是傻子的大号”，憨厚的老實叔在村裡又有了新的故事，這次，他卻真的落了個“傻”名。

他和後村的秀花早就定下了婚事，秀花沒有哥哥，家裡缺少男勞力。初夏時節，正是平原上收割麥子的時候，田野裡，麥梢黃了，秀花娘就托人捎去了口信，請老實叔去他家裡幫忙收麥。老實叔二話不說，拿起鐮刀就去了秀花家。

老實叔是有名的大力士，有人親眼目睹過，他把打麥場上的石磙舉過頭頂，抛出去好遠；他用的鐮刀也與衆不同，是鐵匠師傅特制的，刀頭有二尺長，一鐮刀下去，能割下一垅溝的麥子。秀花娘看着身材魁梧的他和他的鐮刀，舌頭伸出來老長，半天都沒有縮回去。

秀花家的麥子隻用了一天功夫就收完了。村裡人說，那些麥子，普通人家要用一個周的時間才能收完，老實叔卻隻用了一天，秀花娘很喜歡這個尚未進門的女婿。老實叔的婚事總算有了眉目，人們都替他高興。可是，就在這個要緊關頭，老實叔卻冒出了一股子“傻氣”。

吃晚飯時，秀花娘做了一桌子可口飯菜來犒勞女婿。老實叔又累又餓，一口氣吃下好幾個饅頭，總算是飽了，他舒暢地打了一個飽嗝。秀花娘剛開始時，也沒當回事兒，女婿能吃也能幹，這沒什麼。她随口問了一句：“大侄子，吃飽了嗎？”

“飽啦，飽啦。”神使鬼差地，老實叔撩起了外衣，拍了一下肚皮。

這也太粗魯了吧？而且這女婿為人木讷，少言寡語的，三拳頭打不出一個悶屁，這不就是個傻子嗎？秀花娘心裡暗暗地嘀咕，打起了小算盤，女婿雖然有力氣，能幹活，但傻裡傻氣的，結婚後，肯定不能操心，秀花豈不要苦一輩子？這婚事，不能成。

幾天後，秀花娘讓媒人退回了他的彩禮，老實叔的婚事就這樣黃了。他背了個傻名，人們都知道，他這輩子怕是連個老婆也讨不上了。

又過了一年，村子裡來了幾個外鄉人，據說是從南方來的一家人，他們來自貧困的山區，想給女兒在村裡找個婆家，隻要付得起一萬元錢的彩禮就行，衆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老實叔，就給他牽了紅線。

那女孩名叫阿丹，二十五六歲年紀，人長得水靈秀氣，畢竟是來自江南的女子，“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信夫！人們議論說，江南出美女，“水鄉”女子個個妖娆妩媚。老實叔一見阿丹的面，就愛上了她，阿丹也羞紅了臉，說是“中意”。

老實叔付給嶽父母一萬元錢做彩禮，娘家人留下了阿丹，次日就走了。兩個人去鎮上領了結婚證，預備三天後結婚。可是，阿丹卻因水土不服，鬧起了肚子。

老實叔在醫院裡侍候了阿丹20多天，兩個人有了感情，阿丹對老實叔說了實話。

原來，那幾個人是一夥騙子，他們脅迫了阿丹，逼迫她跟着他們一起去騙婚。原本商定的是，他們拿走老實叔的錢後，再讓阿丹騙他一次，然後一起逃之夭夭。阿丹不願幹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再加上老實叔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她也相中了老實叔的為人至誠，心眼實在，她不願意騙他，她愛上了他。

兩口子報了案，幾個騙子被抓捕歸案。丹桂飄香時，月兒圓了，黃花遍地，有情人終成眷屬，老實叔和阿丹嬸兩個人終于走到了一起。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去年暑假裡，他們倆的一對龍鳳胎兒女同時考上了大學，還是985重點大學呢。

老實叔真的傻嗎？我看，他是“傻人”有傻福啊！

（本文純屬虛構，請勿對号入座。）

作者簡介：張福獻，原名張慧峰，山東省成武伯樂一中地理教師。用詩歌記錄人生的喜怒哀樂，用文字叙述世間的善惡美醜；好讀書，喜書法，要頌盡人間真情，言盡世間不平。華文原創小說簽約作家，著有中篇小說《吉祥和他的夥伴們》，還有短篇小說、微型小說、散文、詩歌若幹，共數百萬字，作品散見于各網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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