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畫作者：王仁華

真正的諾言，不是許給别人的話，而是承起自己的重。——娜姐

01

江歌案再起波瀾。

起因是，1月下旬，江歌媽媽從東京回來後，劉鑫主動給江媽媽發了條問候的微信。

江媽媽問：“劉鑫，我回國了，你8月23日見面時說要來看我，至今也沒見到你，你什麼時間來看我？”

僅僅此，也就罷了。

在随後的聊天裡，劉鑫以譴責加抱怨、戲谑加調侃的語氣，不停抖擻出令人瞠目結舌的“包袱”激怒江媽媽：

1，江歌是同性戀，江歌喜歡她，江歌給她表白過。

2，江媽媽利用江歌的死欺騙廣大網友，斂情斂财。

3，江媽媽是戲精，連江媽媽的胃病都是裝給外人看的。

僅僅此，還是罷了。

昨天晚上，劉鑫又把她和江歌的聊天記錄，制作成長達11分多的秒拍視頻，發到微博上，截至我寫這篇文時，已有2000多萬次的播放。

她給視頻起了個嚴肅不足活潑有餘的标題：

《緻美少女戰士三叔：最後的紀念！假裝我們一起畢業啦~~》（請注意标題中的這個波浪線，使用過此符号的人都知道，這是内心無比愉悅的證明）

視頻中，劉鑫放了她和江歌的對話日常，最後一句配音，是非常意味深長的“芝麻開門……”

看完這個視頻，我原來對劉鑫這個受害人 證人僅存的一點憐憫蕩然無存。

江歌案發生後，沒人要求她整日活在自責和悲痛裡，但她在公開場合，以挑釁 歡快的語調一次次煽風點火地提及江歌，還是讓關注江歌案的人無法忍受——

一個女孩子，内心要強硬到什麼程度，才會把受自己牽連緻死的好友媽媽當敵人，并不惜以曝光和污蔑的态度對這個長輩落井下石，在她無望破碎心上不停撒鹽？

一個見證人，惡意要瘋狂到什麼程度，才會把在眼前逝去的好友當成漂白自己的道具，一次次把那些真假難辨的隐私公布于衆，讓她逝後仍背負流言難以安息？

人性之惡，不該惡至此。人心之毒，不該毒至此。

接受《局面》采訪時，劉鑫曾說自己知道錯了。

02

佛說，人要有慈悲心。

江歌案中，由于江媽媽失去獨女的悲痛執念，由于這起案件被關注的持久白熱化，作為當事人的劉鑫的确承受了不該承受之痛。

但靜心反思，這一切，和她自己的修為不無關系：

案發後，面對分手男友，她沒有善後的能力，通過躲藏來擺脫情債，最終将好友江歌推向死亡；

案發後，面對案件真相，她沒有擔責的勇氣，選擇沉默自救，最終讓自己置身被怼的輿論漩渦。

受訪時，面對媒體追問，她沒有反省的自知，一味搪塞一味推責，最終将自己推向更深的是非泥潭。

如今，案件宣判，新年到來，被判20年刑期的陳世峰也選擇撤訴。

但凡有點同情心的網友，都希望受害者能早日走出傷痛，江歌九泉之下能夠安息長眠，今後那些挺身而出的善良者不再重蹈此類覆轍，在肝膽相助後能被溫柔善待。

逃避許久沉默許久的劉鑫，在網絡水軍和鍵盤俠的挑唆下，再次跳出來，以輕狂傲慢的态度制造看點，挑撥輿論，混淆視線，全然忘記了昔日面對鏡頭時流下的眼淚和許下的諾言：

阿姨，我錯了，我沒有惡意，也沒有敵意……

阿姨，你放心，我以後會經常去看望你的……

阿姨，三叔走了，我也非常難過也非常痛心……

當初的表白有多動情，如今的反目就有多惡心。當初的諾言有多堅定，今天的耳光就有多響亮。

善良限制的不僅有我們的想象力，還有我們的誠信觀——

那個信誓旦旦的人，果然又失信了。那個流下眼淚的人，果然又偷笑了。那個自稱受害者的人，果然開始加害于人了。那個自诩和死者感情深厚的人，果然開始往死者身上潑髒水了。

一個人許諾時有多麼信誓旦旦，忘卻時就有多麼薄情寡義。

因為，她的承諾不過是為搭救自己跳出危機的措辭，不過是騙取他人信任的手段，不過是為了增加博弈取勝的砝碼，從來就不是發自内心的約定和傾盡努力的達成。

劉鑫當初承諾會經常看望江媽媽

03

真正的諾言，不是許給别人的話，而是承起自己的重。

看過一個真實的故事。

上世紀90年代初，他和他一起參軍，被分配到同一個連隊，朝夕相處三年，結下深厚友誼。

兄弟間閑聊時，談及未來，他們約定，如果一個将來轉業回到故鄉，一個去了外地，轉業的那個就要替外地的那個照顧父母雙親。

後來，他們都轉業了。一個當上了警察，一個當上了保安。不久後，當保安的那個，遭遇車禍，不幸身亡。身為獨子，他的早逝，讓父母雙親瞬間陷入絕望。

當警察的那個，聽聞兄弟去世消息後，二話不說來到他家，對他的父母說：“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兒子。”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時間一晃十年而過。十年間，那個不是兒子的兒子，每逢節假日和休息日，都會回“家”陪陪沒有血緣關系的爸媽，做飯買衣，買肉買菜，說話聊天，甚至養老送終。

他叫郁強，南京人，他逝去的戰友，叫候建林。

作為兄弟，他們沒有為對方擋槍擋彈，也不曾許下歃血之盟，他們隻是看似玩笑地立下青春約定。

當意外和不幸來臨，其中一個就用餘生的行動踐行：我們說過的，都是作數的。

不論生死，一言九鼎。

這是兄弟之約。

04

真正的諾言，從來就不是為成全别人才兌現的，而是為圓滿自我去實現的。

前些日子，《前任3》非常火，引爆各種話題，票房逼近30億。

《前任3》剛上映時，我就跑到電影院看了。我覺得這部電影中最打動人心的部分，就是孟雲和林佳5年戀情畫上句号後，他們為兌現各自諾言去做的那件看似瘋狂的事兒。

當孟雲像當初承諾的那樣，打扮成至尊寶的樣子，在最繁華的廣場喊出一萬遍“林佳，我愛你”而被保安拖走時，當林佳也如諾言所說，打開那一箱芒果，不顧過敏的危險一個個吞吃時，我流下了眼淚，身邊不少觀影的人也流下眼淚。

人已走，情難留，但曾經的愛讓我明白：我曾是怎樣的人，我錯過了怎樣的你。

所以，我要用行動去兌現承諾，并非為了讓你知道我沒有失信于你，而是為了讓我放過曾經的自己：謝謝你讓我成長，餘生我會更努力。

而不是，我們分手後，我曾經說過的話都不再作數，或者我由愛及恨地對你橫加指責。

更不是，我四處抖擻你的隐私和不堪，讓天下人都知道你負了我，或你不配我。

不論得失，但求愛過。

這是戀人之約。

05

真正的承諾，從來不是說出口的話語，而是自省自悟的成長帶動的自覺自律。

前幾日，去拜見一位老人。

他70多歲，身體尚算硬朗，照顧着病榻上的老妻。老妻病了四五年，癱瘓在床，無法自理。

談及夫妻一場，回憶當年，他說自己曾是混球一個。

年輕時，他性格霸道，善用暴力，一言不合就掄拳，妻子為此傷痕累累。

隐忍換不來收斂，離婚在那個年代尚且罕見，妻子一次次以死反抗。在父母、在孩子、在族人的譴責中，他痛哭流涕，下跪賭咒，承諾“今後一定改”，但下次和妻子發生矛盾時，他依舊用拳頭說話。

某天清晨，他一覺醒來，發現妻子不知所蹤。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

他氣急敗壞，惱羞成怒，咒罵她不辭而别，造謠她薄情放蕩，揚言見面非殺了她……

此後的日子裡，他既當爹又當媽，拉扯年幼的兩個孩子，吃喝拉撒，陪讀接送，做衣做飯，日複一日的重複中，他體味到妻子曾經的不易，也意識到自己過去的粗鄙。

“有天夜裡，我夢見她回來了，醒來後發現是夢，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他說，他為妻子的離去哭，更為自己的混賬哭。

他的性格慢慢由暴躁變得溫和，接人待物初現柔軟慈悲，用贖罪的心去養家養子，沒有找别的女人，也沒有再去尋她。

三年後，她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萬多塊錢。那是她離開家後在南方打工掙的。她原諒了他，他也痛改前非。利用這些錢，他們做起了幹果批發生意。

那是改革開放初期，生意還很好做。由于夫妻同心，他們順風順水：開了超市，做起連鎖門店，下鄉承包土地，種植茶葉水果。

直到5年前，孩子們陸續接過家族産業，他們開始享受退休生活，老妻卻病倒了。

“那年，我們和好後，我就說，下半輩子一定好好待她。”替老妻擦去唇邊的口水，他對我說，老妻病倒後，他覺得就是上蒼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實現承諾。

此生挈闊，與子相約。

這是夫妻之約。

06

真正的諾言，從來不是一時的感恩之心，而是一腔的慈悲之懷。

15年前，我剛上班時，在熱線部值班，遇見一位開三輪車的司機。

他到熱線求助，說車違規被警察查封了，拖到黑心停車場（那年月停車場普遍存在亂收費），他身上的錢不夠交罰款，交不了罰款就無法把車上的貨送給貨主，就沒法領到工錢，家在偏僻鄉野，一家老小都指望他。

我想不到給他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借給他120塊錢，那時我一個月實習工資才500塊。

他承諾随後一定還我，我也沒太當真——我借他錢，不是因為樂于助人，不過是想到自己的父親。

就如你們所料，這15年他并沒有來找我，我也沒太在意。但就在今年秋天，他忽然找到了我，非要還我錢。

原來，我借給他錢後不久，他出了車禍，一躺就是三四年。此後，我們單位搬遷，他去找我幾次，因不知道我的名字，沒有找到我。

今年，我的一篇文章被很多人轉載，照片也有流傳。他在孩子們的手機上看到我的照片，一眼就認出了我，并輾轉找到我們單位。

我收下了那120塊錢，我覺得這是一位老人的心願。它不僅讓我再次看見誠信的光芒，而且讓我相信互助的美好。

時光流轉，承諾不變。

這是陌生人之約。

07

那些謊言代替的承諾，最終必定殃及自我。

她和她，都來自中國青島，都曾在異鄉求學，也曾情同姐妹。

因為一場情變，她替她出面解決，被她的前男友連刺十多刀，倒在血泊中再也沒有醒來。

僥幸活下來的她，不僅逃避她的死亡，還詛咒她的媽媽，不僅在庭審現場抹黑她在酒吧工作，還在案件結束後抖擻種種不堪誣陷她。

就連當初，為博得輿論同情說出的承諾，在如今的她看來也不算數了。

她已逝，叫江歌。她活着，叫劉鑫。

反目成仇，以怨報德。

這就是一個女孩子的承諾。

它本該如兄弟之約那般義氣，不料卻比紙片脆弱；本該比戀人之約還要長情，不料卻比昙花還短暫；本該比夫妻之約還要溫馨，不料卻比冤家還涼薄；本該比陌生人之約還要誠信，不料卻比陌生人還要失信。

08

她曾信誓旦旦，她終忘掉諾言。

她在尋找退路，她在自掘墳墓。

——END——

作者簡介：劉娜，80後老女孩，混迹媒體圈十餘載，發表文字量百萬字，能寫親情鄉愁故事，會寫教育職場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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