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頭匠

歐陽躍親文/攝影

說起剃頭匠，一副對聯馬上浮現在我的腦海“雖為毫末技藝，卻是頂上功夫。”雖然現在遍地都是發廊，但這門手藝依舊沒有失傳。在吉安步行街入口處的小拐角處，郭九斤老人就堅守着他的剃頭挑子，堅守着他的人生。

老郭每天早上八時許，就把剃頭挑子擺放好，等待那些老主顧光臨。在這紅男綠女川流不息、繁華靓麗的步行街，他的這副老挑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俗話說，剃頭的挑子“一頭冷一頭熱”，老郭的剃頭挑子就是這樣的：一頭是紅漆高方凳，是涼的一頭。凳腿間夾置三個抽屜。最上一個是放錢的，錢是從凳面上開的小長方孔裡塞進去的，不過現在收到錢都是直接揣褲兜裡，這一層基本放置别的東西了；第二、三個抽屜分别放置圍布、刀、剪之類工具。另一頭是個長圓籠，裡面放一小火爐，是熱的一頭。上面本該放置一個大沿的黃銅盆，但老郭怕被人偷了，用一塑料盆代替，水總保持着一定熱度。下邊三條腿，其中一條腿向上延伸成旗杆，杆上挂着毛巾。臉盆上面是一個小窗格，裡面塞着香皂和毛刷子，格子上面就是一面大大的鏡子，方便顧客照鏡子。傳統的剃頭挑子還有一件東西是必不可少的，即由一鉗形鋼片和鐵棍組成的“喚頭”，剃頭匠通過鳴“喚頭”發出的“當啷當啷——”聲來招攬生意，但現在的老郭不再走街串巷，這東西自然就沒有了。

趁着沒人的時候，我和老郭攀談了起來。他告訴我，他原先在習溪橋街道的街辦理發店工作，六七十年代，各個街道都有這樣的理發店，附近街頭巷尾無論男女老少理發都要到街辦的理發店裡，生意一直很好。但改革開放後，新潮的美發店、發廊迅速興起，老郭他們的理發店越來越不受顧客待見，最終解散了。隻知道剃頭的老郭沒辦法，從鄉下一老剃頭匠那花200塊錢買了這副剃頭挑子，擺在服務大樓旁的角落裡，等待着那些老主顧的光臨。

“現在的理發師，隻知道燙、染、剪，哪有我們的手藝精湛，收費還那麼高。”老郭一直為自己現在剃一個頭才掙6塊錢郁悶。他自豪地說，那時的剃頭匠要學會16般技藝，梳、編、剃、刮、捏、拿、捶、按、掏、剪、染等。工具也齊全，手推子、刮臉刀、磨刀布、小抄子、攏子、剪子、刷子、耳挖勺、火剪（燙發用的）一樣都不能少。

正聊着，一個白發老人來到了老郭面前，不用說多餘的話，老郭麻利地給他圍上白色的布單，拿起了電推子。由于頭發少，老郭很快就把他的頭發修剪平整。随着“啷啷啷”一串響，老郭抽出了高方凳頂上的靠子。白發老人順勢就把頭靠了上去，整個身子直挺挺斜斜地躺着，眼睛也微微閉上了。我知道，老人要開始享受剃頭工序裡舒服的一個步驟---刮臉。老郭先擰了一塊熱毛巾，在他的臉上捂着，而後扯開磨刀布，把布扯得緊繃繃的，拿起剃刀在上面"刷刷刷"來來回回一镗，就把剃刀磨好了。

接着，老郭用毛刷子在香皂上抹抹，然後把香皂泡泡均勻地塗在了老人的額頭、臉頰、兩鬓，嘴唇四周。老郭捏着的鋒利剃刀，此時卻如同乖順的遊龍，在老人的臉上翻飛，從額頭到兩頰，到嘴唇，到下巴，到喉嚨，娴熟、鎮靜而輕巧。一陣“沙沙”聲音過後，老人胡子拉碴的臉頓時露出潔淨的模樣。最後，老郭還不忘拿出剪子，把老人的鼻毛修剪幹淨。由于收費不貴，老郭也省卻了傳統剃頭最考究技術和耐心的掏耳朵步驟了。看來，要享受掏耳朵，隻能去重慶了。

現在老郭的顧客絕大部分是和他同齡的那些老人，還有就是新生兒剃胎發，由于有着四十年的剃頭技藝，讓年輕的父母親很放心。

“哪天身體動不了，我就把這剃頭挑子送去博物館。”采訪結束時，老郭半開玩笑地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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