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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包公祠有多少對石獅子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2-04 07:23:10

(以小說形式的特寫反映故鄉風土人情,請勿對号入座)

作者:何曉曦

家鄉人習慣上隻過春節,叫農曆年,幾乎沒有人對元旦,也就是陽曆年感興趣。舉個例子,公社社員們,在元旦那天照例的要下地幹活,上班的工薪階層,也得按部就班的上班。而農曆年則不一樣,至少大年三十和初一,還是不需要下地學“大”學“小”的。當然,在大年初二,也就是農村習俗得回娘家給丈母娘拜年的日子,也就是文人們所說的‘歸甯’日,恐怕還得扛起鐵鍬扁擔去修整什麼‘大’田。其實,那是典型的勞民,讓人精疲力竭。不論什麼人,不管他有多麼聰明伶俐,隻消讓他累個半死,在半饑半飽中苟延殘喘,智商必定會大大低落,絕對的不會起什麼歪門心思。正應了孟夫子的“勞其筋骨,空乏其身……”。

合肥包公祠有多少對石獅子(巢湖文化瞧門對子)1

既然作興過年,照例的就得貼春聯,鄉人們叫做門對子。那樣的風俗,甚至在1966年以及之後的許多年,仍然沒給“四舊”掉。當然,順應時勢,套用一些“跟……走,聽……話”之類。許多時候,鄉下人也沒幾個識字的,隻是看到門上貼着大紅的字紙,心裡頭就覺着踏實,覺得這舊的一年是過去了,而這新的一年,托這大紅門對子的福,會踏踏實實的到來。

中國的文明和文化,幾經坎坷,像那九曲黃河,數度攔腰折斷,但那滿腔的黃色,依然一如既往的奔流澎湃,延亘至今,一個是中國的象形文字所承載的東方的哲學,以及東方哲學所涵蓋的仁義禮智信恥、溫良恭謙讓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貼門對子。說是約定俗成,其實是雷打不動。

過年了。家家戶戶,不管有錢沒錢,窮家富戶的,都得張貼門對子。自己家裡有人能夠拈得動筆的,就自己動筆書寫。不會寫的人家,就陪着笑臉,請别人代勞。代寫家信,那是一門小生意,是生意就得收費。可這代寫春聯,是不好收費的。有的時候,那些讀書斷字人家,還特意地多備下些筆墨紙張,樂得替左鄰右舍寫春聯。

有人家自編自寫,就是幾個人在一起湊幾副,無非是:

春來眼際,喜上眉梢

春光普照大地,福氣長臨人家

春和景明風光好,物阜年豐稻菽香

春降大地處處莺啼楊柳,福滿人間戶戶笙歌庭院

還有人家圖省事,便從故紙堆裡掏出來一本卷巴巴的老皇曆,從上面抄幾副,無非是:

滿園春色,一團和氣

梅傳春訊,雪兆豐年

全家福氣,滿院春光

鵲傳喜訊,風送佳音

春安夏泰,秋稔冬祥

春風及第,瑞霭盈門

當然,在菜市場,也有專門的攤位,一字兒擺開幾扇長門闆,闆頭接闆頭,形成一字長蛇陣,上面打堆的摞着寫好的春聯,買菜的老太太老媽媽,笑容可掬的樣子,花上三、五毛錢,買回來幾片祥雲,張貼出兩道和氣。那算是做生意。

後來,印刷業發達了,都印制成品門對子,人們圖方便,都去書店裡挑選。甚至那些自诩為書香門第的人家,也把書香二字撂在了一邊,花錢買回來成品春聯,往他家的門第上一貼,算是完成了作業。

鄉下貼門對子,但凡能打開的、有門扇的所在,都毫無例外,從大門到房門,從豬圈到雞舍,谷倉和竈台上,那是一定得貼的,有些人家,甚至連嬰兒的搖籃,也難得落下。

老家那個地方,是出過一些文人的。一脈文氣,氤氲不息,很是有些年頭。小的時候,在大年初一,奶奶和母親在家裡忙前忙後招呼前來拜年的街坊;父親領着我們,大街小巷的走動着,看看人家臨街的門對子。看看字寫的如何,是行書,楷書,還是草書,評人家的書法,章法,然後再欣賞門對子的内容。

遇上好的字,或者是好的内容的對子,父親總是後退幾步,仔細的欣賞片刻,順帶的瞧瞧這是誰家的門楣,然後,便推門而入,卻也不進人家的堂屋,就立在門邊,朗聲的說道,“領着孩子來拜個年!孩子們都說府上的門對子,好!”

然後,人家遞上來紙煙,執意的邀請‘大先生’進屋領茶。父親‘呵呵’笑着謝絕,領着我們往前走。父親說,“人家的好,一定要推門進去道聲好。一屋子裡的人,會高興一年的。”父親那時候也是倒黴的人了,但街面上的人,抓古,守舊,還記着往常的舊事,同時,大年初一的,父親推門道一聲好,人家都感激的很吶。街坊上,那時候,還按老習慣叫父親一聲“大先生”。

後來,人家見到父親,都躲着走,同時,父親哪裡還有精神和精力再領着我們出去逛。老家的街面上,應該是淡去了一份鄉情和親切。

我們長大了些。也假充斯文,或者叫做克紹其裘吧,踩着父親的腳印,也會大街小巷亂竄。我們小字輩,道行淺,一是看不太明白,再者,也不便貿然的就進人家的門檻。

我們出門看春聯,卻不說“看春聯”,或者是“欣賞春聯”,而是用地方話“瞧門對子”。當地人,但凡使喚眼睛的時候,都愛用動詞“瞧”,比方說“瞧電影”“瞧戲”,他這個人,不喜歡“瞧書”,也不喜歡“瞧”報紙,你在“瞧”什麼呀?

常用動詞通用化,是我們家鄉方言的一個特征。還比如那個“吃”字,我們的不成文的慣用法詞典裡頭,就有“吃茶”“吃煙”“吃酒”“吃醋”“吃水”,但凡入口的,都用那個“吃”字。

還有一個“搞”,那是萬能的代動詞,“搞”一張電視機票,“搞”男女關系,“搞”小動作,“搞”階級鬥争,“搞”四化,“搞”幾兩(燒酒),“搞”幾塊錢……

其實,漢語是一個極其豐富的語言,光那用眼睛的動詞,在字面上,至少有這麼一些:盯、看、眺、瞄、睽、瞰、視、瞪、瞅,當然,少不了那個“瞧”。

有一年春節,我們結伴出門瞧門對子。自北往南,街面上門挨門戶對戶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商賈人家門面。

區政府龜縮在北頭崗的拐角處,估計也沒什麼值得瞧一眼的。頭一家,是那拐角臨街的信用社,門對子是:

能不花就不花聚财為國可節省便節省儲蓄利家  

是勸人家厲行節約。擱如今,估計應該換成:

該花就花不花白不花

能省少省省它也白省

信用社貼的門對子,是買來的印刷品,魏碑體。

靠南邊是郵局:

千裡春風勞驿使三秋芳訊托郵鴻

也是印刷體,仿宋。宋體字是漢字印刷體的鼻祖,後來的,都稱之為“仿宋”。一套宋版古籍,如今是無價。我們家有兩套,1966年,換了東家,至今不知所蹤。

到了旅社,如今都叫做酒店。家鄉有一處旅館,門面是現代的式樣,瞧一眼那臨街的幾根大紅的水泥柱子,倒有幾分哥特式。旅社叫做“五一旅社”,估計那是開張的日子。本來自郵局往南,一直往東,有百十畝的所在,全是老式的民宅,一夜之間就給“風”了,把人家的老房子的材料,拿來修建成這個五一旅社。

迎門的紅漆台柱上,用屎黃的油漆寫着幾個方塊字:高興而來 滿意而去。一年到頭,那幾隻字一成不變的在那,冷眼瞧着過往的行人。

那一天合該有事,就是眼下影視劇目中的台詞:出狀況。這段故事,餘下來在後頭講述。大年初一的,還是先來瞧門對子。有幾個跟我們弟兄一般假充斯文的,就大聲的讨論起有關旅店貼什麼樣的門對子為好。二呆子建議:

君行且止 賓至如歸

三沖子卻建議:

南來北往 夜宿曉行

二呆子便不樂意,反駁說,住一夜就走,那這生意還這麼做?何妨改成:

到此且歇足 客至便為家

合肥包公祠有多少對石獅子(巢湖文化瞧門對子)2

那些,估計都是他們在哪裡抄來的。一邊讨論着,一邊帶腳往南走。基本上都是做臨街門面小本生意,後頭居家的住戶。左邊的管家,是手寫的大字,秀氣的很。他們家的大公子,寫的一筆端莊秀麗的小楷,隸書也相當周正:

爆竹聲聲祝福 燈花閃閃迎春

孔家和隔壁的李家分别是:

春和景麗風及第,物阜人康瑞盈門

春透寒梅,韻諧青竹

看來是孤寡老學究淩三爺的手筆。

接下面便是淩三爺那九個平米的蝸居,老頭的字,秀氣有餘,雄渾不足,但相當上看:

風清雲靜春光安泰,日暖花香瑞氣氤氲

街對面是個小型的印刷廠,代客印制一些表格、發票之類的小玩意兒。不過,卻在臨街的門窗上張貼了許多:

天機活潑 大塊文章

筆底能出千樣彩 機中可綻萬般花

繪聲繪色真姿出 有彩有光巧技呈

再往下,有個極小的門面,一字兒的槽門,是個車匠行。每扇槽門上都貼着門對子:

踏來雙中穩 轉動一輪圓

虛心成大器 勁節見奇才

有手段圓自方中取 無規矩曲從直裡來

隔壁一家雜貨店,門面倒是不小,門對子也還奇巧:

充饑殊畫餅 适口配香茶

點心甜萬戶 佳釀醉千家

還有秤匠:

鐵杆持平 兩頭一般輕重

銅錘垂直 半斤肯定八兩

雖然不算太工,但基本上意思是到了。而且字寫的還上看。

看到劉家祠堂那口水井了。奇怪,豬圈雞舍都貼門對子,可就沒有人給水井貼上一副。估計是青石闆,整天水淋淋的,沒地方可以塗抹漿糊。再者,即便是貼了,轉眼之間就會讓井水給濡濕沖走。

二呆子讀過幾年書,平時還喜歡瞧書、記日記什麼的,自以為有些學問,看到水井旁木材加工廠的門對子,“有材已入選 無地不育林”,就大聲發話:

“不通!‘已入’怎麼就‘不育’?”

剛通人事的半大的小夥子,想歪了。也難怪,這陣子,他有些犯迷糊,心上人被人家搶走了。

身邊的三沖子聞聲收住腳步,吆喝一聲:“狗屁不通!”也不曉得是在罵那副門對子,還是在指桑罵槐的沖着假充斯文的二呆子。他們是一對情敵。

一旁的仁海,見狀,趕緊的把話頭叉開,“瞧!這副對子的字,大氣!”

衆人循聲瞧過去,有人大聲讀起來:

鳳凰自古栖大梧 良木由來作棟梁

幾個人便交頭接耳的探讨起來,一緻認為“大梧”應該改成“梧桐”為好。

藥店原本在中街,門前有一口水井,後來,成立了集體的中醫院,便占用了原來張府上通前到後的房子,在三進的地方也有一口水井,在《水井的故事》中再細聊。

有好事者,用手抓着人家臨街窗戶上的鐵窗條,鼻子嘴臉貼在玻璃上,原來,藥櫃上都貼了門對子。一邊瞧,一邊大聲的朗讀:

露根固本 仙草延年

一囊春貯 九鼎雲英

有藥皆妙 無丹不靈

見那大門頭貼着:

中焦一脈無須本草 西藥三粒自有神針

來到擺肉案子的地方。那裡的房主姓李,好像是姓祖,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家裡頭孩子都還小,又不做生意,便把那門面房租出去,尋得三、五塊錢的月租,補貼家用。特别是在後來,豬肉供應求大于供,緊張氣氛開始飛将起來。好歹,平常人家平時人家也吃不起肉。不過,一旦家裡要辦大事,比方有紅、白喜事,或者是生兒養女的過滿月辦周歲,就得辦個席面,就少不了豬肉。半夜就去排隊,那份吵鬧,比鄉下手扶拖拉機大開的馬達還擾人煩!那家房主,估計是深受其害。不過,有利就有害,有害也有利,是為利害參半,相得益彰,相輔相成。因為,至少,他們家想吃一盤紅燒扒蹄,是不消排隊的。

當地人習慣上,稱屠戶為殺豬的,可總覺得不雅。在大面子上,便用賣肉的,或者是擺肉案子的相稱呼。《儒林外史》中的胡屠戶,家裡就出了個“中”了的範舉人,咱老家出人才。這不,瞧瞧那幾副門對子:

犧牲為事業 屠宰作生涯

兩斤不失刀刀準 肥瘦可勻個個誇

買肝買肺憑君選 剁瘦剁肥等我來

二呆子就提議,把“兩斤”改成“斤兩”,不然,産生歧義。

三沖子就發火,“買肉,不就是論斤?哪家買肉都是一斤、兩斤!就你能!”他還擰着脖子想說什麼,身邊的那個高挑個兒的姑娘,四下裡瞧着沒有人注意,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

理發店的門對子,很是有趣:

當頭事業 到頂功夫

進來蓬頭宰相 出去白面書生

縫紉店的,也還差強人意。窗戶上:

衣人身自暖 被世歲無寒

大門口:

百般節省用料少 滿面春風顧客多

眼鏡店:

無物不照 有色皆空

胸中存灼見 眼底辨秋毫

那筆大字,龍飛鳳舞的,很有幾分張旭的癫狂。

雕刻店的:

以六書傳四海 願一刻值千金

刀筆不是刀筆吏 掌印并非掌印人

真是傳神。令人啧啧稱贊。

我這裡有一副,請各位瞧瞧是哪家的門對子。三沖子從懷裡掏出來一張字條,朗聲抑揚頓挫地念起來:

不曆幾番錘煉 怎成一段鋒芒

“不就是鐵匠鋪子嗎?嗤,什麼大不了的?”二呆子對此嗤之以鼻。

三沖子本來是想在衆人面前出個風頭,特别是他女朋友在場,卻給嗆的一時無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不狼狽。

大過年發生的事,還當真的不好寫,可一直就在記憶當中蜷縮着,都是時過境遷的舊事了,抖落出來,也無傷大雅。

反正那一天,二呆子跟三沖子一路磨蹭,終于打的不可開交。二呆子其實并不呆,機敏的很呐。可年輕人犟脾氣上來了,智商跟情商都遜色不少了。可那三沖子,脾氣有些“沖”,有些咄咄逼人。

家鄉人把脾氣暴躁的人,叫做“沖”。其實,“沖”這個字,讀成第四聲,就是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聲中的最後一個音。當地人通常把官府殺人,叫做“沖”人。通常,都當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都喜歡去瞧。還相互的通知提醒:“嗨,麻個(明天)彭山崗要“沖”人,我們一道去瞧熱鬧,嗬?”

後來,觀念改了,不再叫“沖”人,而是用“槍斃”,或者是“執行死刑”之類。換湯不換藥,大同小異的,都是代替閻王爺做事情。不過,好像不再公開的執行,當地人,看來少了那份毫無緣由的激動的機會了。

可怎麼就叫一個小孩子三沖子?倒是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一“沖”二“沖”再三“沖”?貓有九條命,人吶?

那時候的人,沒那麼的往深處去想。

二呆子和三沖子,大打一場。其中一個,就義憤填膺的,吞咽不下那口鳥氣,一時就想不開。還好,醫院就在腳頭。好多人,年也不過了,都圍着瞧熱鬧,見那白搪瓷的大便器裡,接下來半盆肮髒不堪的食物,還有好些尚未被消化了的元宵。

倒是搶救及時,沒出人命。後來,據說那是一場惡作劇,原本是假戲,給一些好事者真做了。讓小夥子白受了一通擺布。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在大年初一的上街瞧門對子了。

合肥包公祠有多少對石獅子(巢湖文化瞧門對子)3

這幾十年沒有在故鄉過春節,很是思念那樣濃郁的節日氣氛。還貼門對子麼?是研磨濃墨自個兒書寫,還是掏幾個小錢上街買回來現成的?估計,再也不會有人正兒八經的在街面上閑逛,對人家門面上的門對子評頭論足的了。

畢竟,都半個世紀過去了。

2020年10月28日,寫于美國亞特蘭大松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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