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華卿 編輯|燕子 圖片|網絡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于國如此，于家亦如此，更何況是“牛二”兄弟這樣的人呢！牛大、牛二是親兄弟，也都是從小受苦的窮孩子。他們本不姓“牛”，但兄弟倆都要強，都喜歡說大話，所以村裡人就以“牛大”、“牛二”戲谑稱之。

自打小起，倆人就不對付。不管何事，牛大總想拿“哥哥”的身份去壓制牛二。牛二卻對年長一歲的哥哥牛不大感冒。牛二常對人說，“我憑什麼聽你的？你會耕犁鋤耙，我也會；你會飼弄大牲口，我不比你差；論力氣，我比你大；輪貢獻，我不比你少。憑什麼你受待見，我卻受氣？”牛二心有怨氣，不光怨恨牛大，還有他媽媽。牛二不敢說母親什麼，卻總想找機會整整牛大。大家都知道這些事，提起來也隻能搖搖頭。

牛母待見牛大是有原因的。

牛大沒上幾年學，便默默地退學回來幫襯家裡。所以，時間一長，家中很多大事小情都由牛大拿主意。牛母領着三個光棍兒子過日子，也着實不易。好不容易盼到孩子們長大了，人也就慢慢變懶了，依賴老大慣了，也就逐漸把“當家人”甩給了牛大。牛二自認為自己比哥哥懂得多，更應該當家，可事與願違。對此，牛二一直忿忿不平。可能是牛大平時和鄉親們走得近些，大家都說牛二不該這樣。

牛大牛二兄弟都不小了，到了該娶媳婦的年齡了。可一個窮家，吃了上頓沒下場頓，還是兄弟三個，誰家的女孩子願意嫁到他們家呢？牛母心裡急，牛大牛二也着急。老三還小，不慌。但老三是牛大牛二婚事上的“拖油瓶”，沒辦法啊！于是，母子三人托東家、求西家，更是好酒好菜地宴請媒人，拜托他們幫着提親。無奈他們家的家境早已“窮聲在外”，希望渺茫。

可天無絕人之路，說來也巧，離家七八裡的章莊有戶人家，願意把姑娘嫁過來。牛大很高興，作為老大，他覺得自己的終身大事可以解決了。但聰明過人的牛母怕人家姑娘相不中老大，就讓牛二去相親。理由很簡單，牛大的個子沒有牛二高一些，模樣也沒有牛二受看些。最終，精明的牛母等演了一出“風雪配”。果然，女方相過親後，立碼就同意嫁過來了。結婚入洞房的時候，新郎不是代替相親的牛二，而是哥哥牛大。白忙活的牛二因為這事，非常氣憤，連着幾個月不理牛母，也不理牛大。

可等姑娘嫁過來不多久，一家子人才發現，新娘子竟然是個“半吊子”。說話難聽不說，連最起碼的“女工”都不會——原來，新娘子也是找人頂替相的親。牛二幸災樂禍，經常借此嘲笑自己的親大哥，說些風京話。牛大自知理虧，也不敢言語。自此，兄弟二人結下的“疙瘩”越來越大。

過了兩年，牛二在媒人介紹下，娶了個東北姑娘。有人證實那姑娘是二婚，媒人信誓旦旦說是黃花閨女，收了不少媒禮。牛二家裡主要因為太窮，加上女方要的彩禮少，牛母也就逼迫牛二迎娶過來了。

一大家子人在一個鍋裡耍勻子，難免要磕磕碰碰。加上牛大、牛二積怨已久，幾次争吵後，弟兄倆一緻提出要求分家。

在農村，分家是個大事，它意味着這一家人吃飯的鍋将由一口變成三口了。于是，牛母請來家族長者，還有村幹部主持分家事宜。其實，這個家分起來并不複雜。按人口分田地，家裡的“家夥什”一打三份，誰家媳婦帶的嫁妝歸誰家，糧食也按人口比例平均三份。就這麼簡單，家就分了。

分家的時候出了個小問題：家裡有一口糧缸，而且就這麼一個。牛母說就留在老院，給老大用吧！牛二一聽不願意了，說給老大也行，但老大要拿出10塊錢來補償自己和老三。 牛大當然不願出錢，就提議讓牛二拿錢，缸歸牛二。牛二認為牛大太欺負人，死活不願意出錢，但還必須要缸。兄弟兩人急紅了眼，僵持不下。牛母也不敢再替誰做主了，躲在一邊低着頭抹淚，嘴裡還嘟囔着“咋會這樣？分個家咋就餒難啊！……”事到最後，牛二一生氣，輪起一把大䦆頭，學習了司馬光——砸了缸，就連幾塊稍微大的水缸片，在他眼裡，也像仇人般的。疾步走過去，憤憤地踩上幾腳，直到碎的不能再碎了。牛大卻出乎意料地沒生氣，掏出煙來點着，狠狠地吸了幾口，擡起臉來，美美地吐出幾個煙圈。嘴角一抽一抽地，不屑地冷笑幾聲。眯着小眼看着發狠地盯着牛二，也不言語。倒是牛母見好好地一個家七零八落，傷心地嚎啕大哭。可憐的老太太見兩個兒子都不說話，沒有一點挽留自己的意思，最終也隻能領着老三，灰溜溜凄慘慘去了村東的那連圍牆也沒有的兩間土屋過生活去了。

牛二如願了，雖然自己分家出來了，畢老竟有了自己的家。還是三間磚房，不錯了。但大家都說牛二做事太絕，這樣不好。

分家後的牛二很能幹，起早貪黑，不惜力氣。雖然婆娘很懶，但日子過得也算是舒坦。牛大過得也不錯，隻有老三，腿腳不不好，跟着老娘苦熬日子。牛大不願管老娘的事，更不願管老三的事。牛二見牛大不管，也理所當然的不管。牛母見隻有老三照顧自己，傷透了心，整天偷偷掉淚，抱怨自己命苦。不久，患上了病，缺醫少藥的，兩年不到，撇下老三，走了。老三拿出全部家當，給老母親發完喪，沒吱一聲，買了張火車票，闖關東去了。大家這下很不平，又都說牛大不應該，老娘活着的時候，光偏向着他了，如今老太太沒了，作為老大，就該多照顧一下瘸腿老三。他這樣做，昧了良心，不怨牛二恨他。

牛大見老三離開家了，便鎖上老三的門，種上了老三的地。說是先替老三管理着，等老三回來後再還給他。還說做為老大，他不能置老三于不顧，

牛二見牛大占着老三的房子，占着老三的田地，很不高興。特别是到了莊稼收獲的時候，見牛大囤滿缸滿，認為牛大占了的老三莫大的光，心中更不滿。他見人就發牢騷，罵老大不是東西。

有次喝了點酒，牛二又在說牛大壞話，不巧被牛大聽到了。兄弟倆的多年來積下的不滿瞬間爆發了。親兄弟兩個先是互相指着彼此的鼻子大罵，後來竟然動起了手，又動了家夥。一人舉鐵鍬，一人拿着鐵棍，唬得四下裡圍觀的人都不敢勸架。再後來兩人的熄婦、孩子都加入了大戰。結果，牛大失去了三顆門牙，牛二賠上了一條腿，隻能拄着雙拐走路了。大家都說，兄弟相殘，其家必敗。

說來也怪，自此以後，兄弟倆再也沒吵過架。又過了幾年，牛二兒子結婚，牛二對牛大道了歉，說了軟話，牛大原諒了牛二。兄弟倆和好了，居然比一般親兄弟還親。大家這才出面教訓他倆，都說他們本來就不該分家！

作者簡介：陳華卿，男，郓城作家協會會員，現就職于山東郓城實驗中學，語文教師。喜愛寫作、音樂、書法。人生信仰：隻要活着，就要歡樂，不忘初心，做生活的有心人。筆耕紙田三十餘年，用心書寫生活，記錄内心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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