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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李想被驟然亮起的窗外陽光刺激醒,他擡手遮住眼睛,腦子裡還一片混沌,恍惚看到眼前飄過一朵會發光的蒲公英。
他坐起身,揉揉眼睛再看,卻隻看到滿屋明媚的陽光。
真是一個不錯的早晨,他昨晚似乎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此時心裡還殘留着那種愉悅的感覺,可卻怎麼也回想不起夢的内容。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他是一名小說家,靠寫小說為生,經常會因為卡文苦惱,進而影響睡眠質量。
李想起床後,面對空白的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兒呆,發現自己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他歎了口氣,關上電腦,穿上外套出門去了。
外面是一個美麗的世界: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街道兩邊種滿了櫻花樹,粉紅色的花瓣如雲似霞,飄落如雨。
天天都是這些景色,李想都看膩了,他記得讀過的一些古書裡面說,世界原本不是這樣的,有四季輪回,陰晴變幻,景色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後來人類進步了,連氣候都可以調節控制,人為制造出舒适美麗的環境,卻總是少了那麼一絲靈性。
街上人很多,仔細看的話,便會看到許多淺金色眼珠的人,他們看起來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天然帶着一股鶴立雞群的優越感。
他們是來這裡的遊客,來自雲端之國。
現在的世界隻有兩個國家,一個叫“雲端”,一個叫“彼岸”,雲端的人都有一雙淺金色的眸子,他們那邊科技更加發達,實力比彼岸的強很多,所以雲端的公民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他們可以自由出入彼岸之國,而彼岸的公民想要去雲端之國卻是難上加難。
李想并不喜歡他們,因為雲端人那種高高在上的态度讓他很不舒服,不過有一個雲端女孩除外:她叫羅菱,性格溫柔有禮,是李想的忠實讀者,經常會找他聊小說裡面的情節,有時候提出的構思非常符合李想的思路,讓他如獲至寶。
他正想着羅菱,便看到前方有個長發嬌小的女孩正在對着他笑,一雙淺金色的眼眸仿佛浸滿了陽光。
2
偶遇羅菱讓李想感到很驚喜,他有時候覺得羅菱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快要完蛋的腦細胞的,她提供的想法總是能将他從卡文的泥淖中拉出來,重新回到平坦大路上。
“羅菱,謝謝你,等這本小說寫完,我一定第一個拿給你看。”與羅菱一番暢談之後,李想由衷地說道。
羅菱将一縷碎發勾到耳後,笑容溫暖:“我并沒有幫多大忙,一切還是靠你自己的能力,非常期待你的新作。”
兩人之間的談話氣氛正融洽,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菱菱,你不是說這次不想來的嗎?怎麼自己偷偷跑來見這個二流小說家了?”
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不客氣地出現在兩人身邊,淺金色的眼珠裡是對李想毫不掩飾的漠然和傲慢。
羅菱的笑容變淡,保持禮貌道:“衛先生,我想,我想去什麼地方以及想見誰是我的自由,還有,李想是位優秀的小說家。”
衛正謙嗤之以鼻,斜了李想一眼道:“再優秀也不過是下等的彼岸人,菱菱,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希望你與這種垃圾有太多牽扯……”
“夠了!”羅菱生氣地打斷他,“我是不是你的未婚妻還不一定,請你放尊重一點兒,莫丢了衛家的臉面!”
衛正謙一時臉上有些挂不住,嘀咕道:“他們不過是……”
話沒說完,他突然全身一震,悻悻地閉了嘴,看羅菱也沒什麼好臉色給他,便狠狠地瞪了一直沉默的李想一眼,轉身走了。
李想覺得自己夠無辜的,被人劈頭蓋臉地一頓奚落貶低不說,最後還被當作遷怒的對象。
“抱歉,讓你見笑了,他說的話不必放在心上。”羅菱勉強對李想笑了笑說道。
李想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隻是談興終究被破壞了,兩人又草草聊了幾句便就此告别。
3
一晃數月過去了,李想的小說也寫到了結尾,這段時間他幾乎是殚精竭慮,感覺自己前一刻剛閉上眼睛,下一刻睜開已經是天明大亮,腦子處于混沌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自嘲地想:這本小說怕不會是他寫的最後一本了吧?
窗外的景色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雪花紛飛,到處銀裝素裹,成為一個純淨的琉璃世界。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羅菱了,雲端與彼岸之間仿佛隔着一道天塹,那邊是神,這邊是人,隻有等待神降臨凡間,但人卻不可以登天。
“笃笃笃——”敲門聲突然響起,把李想從發呆中驚醒,他打開門,一個醉得東倒西歪的男人直接栽了進來。
“又喝成這樣,真是的。”李想歎了口氣,把他拖到一邊,關上了房門。
這個看起來胡子拉碴、窮困潦倒的男人叫杜醒,名字裡雖有個“醒”字,卻是整日酗酒,沒幾天清醒的時候。
杜醒以前也寫小說,他生性不羁,文風潇灑,喜歡到處旅行,說要尋找這個世界真正的奧義,與李想因寫作結交,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幾年前,杜醒忽然封筆不寫了,并開始與酒為伍,要麼三天兩頭不見人影,要麼喝得酩酊大醉,渾渾噩噩,醉生夢死。
杜醒有時候喝多了喜歡跑到他這裡,神神叨叨說一堆聽不懂的話,李想為他的才華惋惜,曾經試圖勸導他一下,可惜沒啥用。
李想拿塊濕毛巾給杜醒擦了擦臉,便任他躺在地毯上瞎咕哝——反正等他酒醒了自己會走。
“哈,假的……全是假的!”杜醒陡然發出一聲怪笑,嚷嚷道。
李想一邊整理自己的書稿一邊随口應付道:“嗯嗯,這個世界都是假的,我們也是假的。”
杜醒每次喝醉都會說這一番話,李想已經見怪不怪,倒背如流。
被李想這麼一打岔,杜醒居然卡殼了,他睜着朦胧的醉眼看着天花闆,半天才繼續嘀咕:“……造夢者。”
“嗯?”李想聽到了一個新詞,來了幾分興緻,看向杜醒問道:“造夢者是什麼?你新小說的構思嗎?”
杜醒咧嘴傻笑,用雙手捂住了臉,聲音悶悶道:“李想,你也逃不掉的,聽我的,放棄寫作吧,還能活得長一點兒。”
李想搖頭發笑,雖然他總說自己因為寫小說得少活幾年,可畢竟那是玩笑話。
“杜醒,你是不是酒醒了?醒了就趕緊回家吧。”
杜醒從地上爬起來,神情頹廢,與當初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他沉聲道:“李想,你是不是跟雲端一個女孩走得很近?下次看到她,求求她吧,就說你不想死。”
李想隻覺得莫名其妙,他凝視着杜醒,“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說話越來越奇怪?”
杜醒苦笑着搖搖頭,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沖李想擺擺手:“走了。”
李想追到門口,看着杜醒孤單的背影慢慢走遠,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亦蒙上了一層陰影。
4
李想再次見到羅菱時,還未來得及抒發自己的久别重逢之情,便發現她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樣,原本愛笑的她一臉沉默,看向他時總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這麼久沒見,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李想的心一沉。
羅菱呆呆地望着他,眼圈漸漸發紅,“李想,為什麼你不是雲端人呢?”
李想勉強一笑:“怎麼突然說這個,是嫌棄我了?”
羅菱搖搖頭,她咬了下嘴唇,忽然伸手抓住了李想的手,急促道:“你聽我說……”
“菱菱!”衛正謙再一次出現打斷了她,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與李想扯開。
“快走,羅爺爺很生氣,你回去跟他道歉,說以後再也不來了。”他拽着羅菱就要走。
看着羅菱被拉得一個踉跄,李想終于忍不住了,站起來一把推開衛正謙,怒斥道:“衛先生,羅菱是一個成年人,她有去任何地方的自由,你這樣太過分了!”
衛正謙不可思議地看着李想,怒極反笑,“你敢對我動手?你算個什麼東西……”
羅菱臉色一白,反過來抓住衛正謙的胳膊向門口拖,“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就是了!”
衛正謙“哼”了一聲,到底給了羅菱一個面子,順從地被她拖走了。
“羅菱!”李想追出去兩步喚道。
羅菱腳下停了停,沒有回頭,然後與衛正謙快步走遠了。
李想看着街上飄零的雪花,心中空蕩蕩的,他有種預感:他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羅菱了。
他垂下頭,手心隐隐作痛。
回到家中,李想攤開一直緊攥的左手,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晶狀物,一閃一閃折射着光芒,那是羅菱在抓他手的時候偷偷放進他手心的。
他小心捏起它,放到眼前仔細端詳,卻不知道這是什麼,回想剛才的一幕,杜醒的話忽然閃過腦海,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裡:這個小東西說不定就是解謎的關鍵。
可是,這個該怎麼用呢?
李想琢磨了一天也不得要領,困意湧上來,他便将晶體放到床頭櫃子上,躺下很快睡着了。
眼前是一片缤紛的花海,再遠處是青翠的山峰,玉帶似的河流,一個美麗的身影站在花海中央,回眸對他微微一笑。
看到一臉溫柔的羅菱,李想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他乍驚乍喜,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在夢的世界裡是那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就連想見到羅菱都這麼簡單。
他貪婪地、毫無顧忌地看着羅菱的臉,也隻有在夢中,他才能不那麼辛苦地壓抑着自己的感情,他愛羅菱,很愛很愛,可他不能表現出來,羅菱是雲端人,兩國從不通婚,他們沒可能的。
李想情不自禁地向前邁出一步,想要離心愛之人近一些,不料眼前一道刺目的光芒閃過,讓他的眼睛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李想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他看到了無數朵發光的蒲公英在向屋頂飄去,而屋頂之上有一個散發着白光的洞口,将這些蒲公英吸了進去。
李想坐起來,一朵朵蒲公英圍着他翩然飛舞,他呆呆地看着,蒲公英的光暈裡隐隐有畫面的碎片顯現。
那是夢的碎片,是他剛剛做的那個夢,它竟然從他的腦海裡鑽出來,化成了蒲公英,飛向屋頂那個未知的白光洞口。
原來,這就是他醒來後記不得做了什麼夢的原因,因為他做過的夢都飛走了。
李想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他跳起來,拼命想把那些蒲公英抓回來,可一切都是徒勞,蒲公英飄飄忽忽,從他指縫裡鑽出來,漸漸都消失在白光洞口,最後連那個洞口也不見了。
李想愣了半晌,才想起搬來一個爬梯,爬上去觸摸屋頂,可摸來摸去都是冰冷的天花闆,并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一瞬間,李想渾身發冷,能在不知不覺間偷走他的夢,對方應該是不知道比他高等多少倍的生物。
比如說,雲端人。
5
從彼岸望過去,可以看到遠方有一座建在高原上的城池,掩映在雲霧缭繞之中,這正是雲端之城。
但隻要穿過兩城連接的通道,你就會發現,那個看起來如詩如畫的雲端城不過是一個假象,真正的雲端城裡面是白茫茫一片,矗立着黑色金屬質感的建築,無數個指示燈在閃耀,天空中穿梭着的是一架架飛船。
在其中最為宏偉的一座建築裡,一群人形生物圍坐在會議桌前,似乎起了争執,他們的皮膚同樣呈金屬色,顔色有深有淺,隻有眼珠一無例外全是淺金色。
“我認為,造夢者‘R-117号’造夢能力減弱,已經達到回收标準。”一名皮膚是古銅色的男性開口說道。
“我反對!‘R-117’号造夢能力超乎尋常,應該延長它的存活時間。”反對者是一名身材嬌小的女性,皮膚呈銀白色。
“菱菱,你為何還要替他說話?難道你真的愛上了一個……實驗品?”古銅色的男性不滿道,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嘲諷。
羅菱一拍桌子道:“衛正謙,你知不知道培育的古人類中,能夠擁有豐富的想象力、文字架構能力的人越來越少了?他們的造夢能力是不如普通人類持久,但他們的夢絕對是品質最高的!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機會,說不定他們的能力還會恢複的……”
“好了,羅菱你給我閉嘴,”首席一位金棕色的老者嚴厲道,“你私自将‘R-117’的夢境内容返回去,幹擾了實驗進程,這些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以後這個造夢者的夢境你不許插手了。”
羅菱急了:“爺爺……”
老者擡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還有,收割完這一次的夢境,便将‘R-117’回收吧,散會!”
其他人紛紛跟在老者身後離開了會議室,隻有羅菱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沒有動,衛正謙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菱菱,做夢的感覺确實很棒,但沉迷其中就不好了,你說對不對?”
羅菱漠然看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6
羅菱乘坐電梯去往大廈的頂層,她望着外面冰冷單調的景色,隻覺索然無味,這也是為什麼雲端人都喜歡跑去彼岸待着的原因。
“叮——”電梯一聲輕響,門緩緩打開了,一個純白的空間出現在羅菱面前,正中間是一棵巨大的水晶樹,上面纏繞着無數的藤蔓,從樹枝上累累垂落。
透明的樹幹枝條裡,發光的脈絡清晰可見,裡面充斥着螢火蟲似的光點由根部慢悠悠傳送到枝桠,彙聚成一個個懸挂的光球,像是水晶樹的果實。
羅菱走到雪白的牆壁前面,光滑的牆面自動打開一扇門,裡面空間狹小,放着一個類似于樹繭的休眠倉。
羅菱躺入休眠倉,在面前浮出的控制面闆上輸入了密碼并下達了指令:“連接‘R-117’最新夢境。”
甜美的女聲随之響起:“指令收到,正在鍊接,祝您體驗夢境愉快,現在開始倒計時,3,2,1……”
羅菱的意識随着眼前一道白光被抽離出來,化作絲絲縷縷的脈絡附在樹繭上,與此同時,水晶樹上的一條藤蔓輕輕伸展過來,穿透了牆壁,頂端抽出的一蓬細絲迅速生長,将樹繭牢牢包裹,與羅菱意識化成的絲絡糾纏連接。
水晶樹上面的一枚果實亮起,裡面的螢光點彙聚成一條光帶沿着那條連接的藤蔓湧進了羅菱的腦海,一個夢境便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7
雲端人天生不會做夢,睡眠的時候就猶如身在黑暗的深淵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所以睡覺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愉快的事情。
羅菱猶記得自己第一次體驗夢境時,那種興奮、震撼和難以置信的感覺,原來人睡着時可以如此随心所欲,精彩紛呈。
她現在正在體驗的這個夢,正是李想昨天晚上做的,她看到了自己站在花海中微笑,同時感覺到了做夢者難以掩飾的喜悅和愛慕,羅菱被這種情緒感染,不由得心中發酸。
就在這時,李想的夢境戛然而止,羅菱陷入無聲的黑暗之中,愣了三秒方聽到系統的提示音:“因造夢過程中斷,夢境殘缺,本次體驗結束。”
水晶樹的藤蔓縮了回去,羅菱的意識回歸,從打開的休眠倉裡坐了起來。
看樣子是她送給李想的碎片起作用了,那個是水晶樹的碎片,會幹擾夢境的搜集,所以李想會在做夢中途醒來。
他所看到的一定會讓他十分震驚,羅菱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可她就是不忍心讓李想一直蒙在鼓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處的世界是假的。
是的,所謂的“彼岸之國”是假的,地球上的人類,确切地說是古人類,早在上個冰河時期來臨時滅絕了。
裝睡發現家裡生活第二人後,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當時有一部分人駕駛龐大的“方舟”飛船逃出生天,在宇宙中流浪了數千年,他們在很多星球上停駐過,科技文明也在不斷進化,甚至連身體的細胞基因也在宇宙射線的影響下發生了異變,最後變成了雲端人的這副模樣。
雲端人作為地球人的後代,在輾轉了千年光陰之後又回到了地球,那時的地球依然被厚厚的冰層覆蓋,他們在冰層之下找到了保存完好的古人類遺體,成為了他們研究自己祖先的實驗材料。
他們營造出了一個“彼岸之國”,将克隆出來的古人類放進去圈養,并賦予其不同的身份,試圖還原出一個古人類生活的世界。
尤其是古籍中關于人類會做夢的描寫,讓雲端人很感興趣,他們早已喪失了這個功能,從不知道做夢為何物,但他們有着近乎神力的發達科技,可以把實驗對象的夢境提取出來,然後親身去體驗一下。
李想等人便是所謂的“造夢者”,專門為雲端人提供多彩多姿的夢境,而羅菱第一次體驗的夢境也正是李想的,她被他磅礴瑰麗的夢境内容所征服,從此以後便利用身份和職權,獨攬了李想所有的夢境。
彼岸之國對于雲端人來說就是一個遊樂場一般的存在,他們可以僞裝成古人類的模樣,去那個虛拟的世界遊玩。
羅菱借着這種機會跑去見李想,她喜歡他寫的小說,喜歡他的談吐,喜歡他層出不窮的獨特想象力。
她先是愛上了他創造出來的夢境,接着便愛上了他這個“造夢者”。
但是作為被選中的造夢者,他們的精力被大大地透支,一般壽命都不會長久,當他們制造不出夢境時,便會被“回收”,也就是——死亡。
羅菱發現自己愛上李想之後,她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于是她便把看到的他的夢講給他聽,想要激發他更多的靈感,讓他能夠存活得久一點兒,可現在看來,情況不太樂觀。
如果她無力改變李想的命運,她也希望他能夠明白事實的真相,而不是一無所知地度過一生。
8
李想等到天一亮就跑去找杜醒,他覺得杜醒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才突然放棄寫作變得頹廢,所以上次才會對他說那麼多奇怪的話。
好容易砸開杜醒家的大門,杜醒依舊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整個人比上回見到時又瘦了一大圈兒,看起來更加萎靡不振。
“進來說。”杜醒看到李想的表情,便目露了然,淡淡說道。
“杜醒,你上次說的‘造夢者’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你又知道了什麼?”李想進屋後直奔主題,緊緊地盯着杜醒問道。
杜醒屋子裡散發着濃郁的酒味,滿地都是酒瓶子,而他居然又拿了一瓶酒,倒了一杯遞給李想,自己則端着酒瓶子灌了幾大口。
看着李想一副并不願意喝的樣子,杜醒笑了下道:“還是喝點兒吧,這樣我說出來的事情你也更容易接受一些。”
李想猶豫了下,舉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沖進喉嚨,嗆得他連連咳嗽,緊接着胃裡如同火燒。
杜醒低頭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李想的肩膀道:“你先告訴我,是不是羅菱向你透露了一些信息?”
李想取出那個晶狀碎片給杜醒看:“她給了我這個,然後昨晚半夜我突然從夢中驚醒,看到……”
“會發光的蒲公英?”杜醒順口接道。
沒等李想回答,杜醒想了想又道:“應該說是分解的夢境,都被一個未知的洞口吸走了。”
“你也看到了?那你對這個世界的秘密知道多少?”
李想急切地問道。
杜醒還是一副漠然的模樣,望着李想手中的晶體道:“你手裡拿的東西本不該出現在彼岸,你要有麻煩了……你不是問什麼是‘造夢者’嗎?你和我還有外面那些人,都是‘造夢者’。”
原來,杜醒還在熱衷于寫作時,常常外出遊曆,他以為這個世界很大,可以任他遨遊,可事實并非如此,有些地方他能看到卻不能到達,硬要向那裡走的話,就會被突然出現的管理者警告,這讓他感到很奇怪。
他對于雲端同樣向往,想看看那個如詩如畫的雲端之城到底是何種模樣,偷渡是不可能了,他隻有通過雲端人了解。
因為他好酒,所以便通過喝酒交了幾個雲端的朋友,相處得久了,那幾個雲端人便對他放下了防備,與他稱兄道弟,但對于他提出關于雲端的問題卻總是閃爍其詞,閉口不答。
直到有一回,杜醒搞到一瓶陳年佳釀,便請其中嗜酒如命的一位朋友喝酒,那人喝得大醉,在無意識的狀态下說出了一些讓人心驚肉跳的字眼。
那人說得不多,颠三倒四,一旦他想要吐露清晰一點兒的話,就會被某種無形的禁制懲罰,讓他無法開口。
但即便如此,杜醒也從中窺到了關于雲端和彼岸的驚人秘密,原來,他們這群所謂的“彼岸人”不過是雲端人實驗的産品,周圍的一切都是雲端人設定好的,他們就像動物園裡的猩猩和猴子,供雲端人賞玩消遣,還要奪走他們的夢境玩樂。
杜醒震驚之後是不甘,可又無力反抗,隻有消極下去,他不再浮想聯翩地去構思小說,而是用酒精來麻痹自己,讓自己昏昏沉沉,做出的夢也亂七八糟,有時候明明還在做夢,他的眼睛卻睜開着,恍恍惚惚地看到無數發光的蒲公英飛向屋頂。
“洩露秘密的那個雲端人自那次醉酒再也沒有出現過,我隐約覺得,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李想,你知道了又如何?我讓你向羅菱求助,她卻隻給了你這個,說明她也沒有能力,隻能讓你能夠了解到真相,最後死個明白而已。”
李想眼神呆滞,原來如此,羅菱與他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他們之間何止隔着天塹,根本就是造物主和蝼蟻的區别。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與杜醒告别,又是怎樣回到家中的,回頭再看看窗外的景色,隻覺得一切都那麼諷刺。
就像杜醒說的,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又能做什麼?
他呆坐在房間裡,直到夜幕降臨,他手裡一直緊攥着羅菱給他的晶體碎片,掌心的刺痛讓他了無睡意。
他死死地望着屋頂,終于在午夜之時,那個白光洞口出現了,由于李想沒有睡着,所以也就沒有夢境碎片化成的蒲公英。
白光洞口靜靜地停了一會兒,忽然一個冰冷的機械音響起:“确認造夢者’R-117’号已報廢,現在開始啟動回收系統。”
李想心中一顫,一種不妙的感覺襲上心頭,隻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那白光洞口變成了幽藍色的光芒,像是深海的海水猛然将人淹沒……
9
李想的身體在藍色的光線中被分解成了無數顆塵埃,冉冉飛入藍光洞口,但他的意識出奇地清醒,不知附着在哪一粒塵埃之上。
穿過一個藍光通道,他到達了一個奇異的地方,他感覺自己像是泡在溫暖的液體裡,隔着玻璃看到一個個全身都是金屬色的人走來走去。
“回收完畢。”還是那個冰冷的機械聲,滴滴了兩聲報告道。
一個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奔過來,抱住這個盛滿藍色液體的透明容器,又哭又叫:“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突然便施行了回收系統!”
李想聽出來這是羅菱的聲音,他忙仔細看着玻璃外的女孩,原來羅菱真正的樣子是這樣的,他忽然想笑,因為他發現不管羅菱是什麼樣子,他都喜歡。
“菱菱,不要鬧了,這是你爺爺下的命令,因為你偷偷将水晶樹碎片拿給了‘R-117’号,他已經對你很不滿了,如今這個造夢者已經被回收,說不定下次會有一個更好的造夢者誕生,快跟我走吧!”另外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勸說羅菱,并将她強制性帶走了。
李想看着羅菱悲傷的身影遠去,不由得急了,他想告訴羅菱,他并沒有死,他的意識還在,隻是他被困在容器裡,根本出不去。
這時又有一堆像是研究者的人,走過來對着容器裡的液體檢測讨論了半天,最後一緻同意可以進行新生轉化,也就是說,讓這個實驗品重新進入彼岸誕生為造夢者。
随着機器的啟動,容器裡的藍色液體緩緩流入,李想的意識也開始慢慢模糊了,他最後想,這次他怕是真的要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過了一秒鐘,或許是過了一個世紀,李想蓦地睜開了雙眼。
他一起身便發出了一聲呻吟,因為他的胳膊被壓麻了。
真是見鬼了,怎麼會趴在電腦桌上睡着了,李想甩了甩胳膊,用另一隻手點了下鼠标,他剛寫好的一篇小說出現在他面前。
小說的名字叫做《造夢者》,是他突發奇想的一篇作品,想到如果未來的人類不會做夢了,他們便想方設法複活古人類,然後提取他們的夢境。
“不知道羅菱會不會喜歡這篇小說,我可是把我們的名字用作了男女主角的名字。”李想一邊笑着自語道,一邊對小說進行最後的檢查和修改。
“老公,你是不是又寫着寫着睡着了?讓你别那麼拼命的。”羅菱系着圍裙走過來,将一杯熱牛奶放到李想面前,有些埋怨道。
“親愛的,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篇小說。”李想一把将羅菱拉到身邊坐下。
羅菱無奈道:“廚房還炖着湯呢,你這個碼字狂!”
她口中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湊過去,認真地看着丈夫的作品,李想則喝着熱牛奶,笑眯眯地觀察着羅菱的表情。
此時窗外正是夏季的晴朗天空,到處都是成片的荷花,蓮葉田田,荷花搖曳,許多遊人在其中穿梭,他們似乎對這個景色感到很新奇,不停地指指點點發出贊歎,一雙雙淺金色的眼眸折射着陽光的色彩。
如夢似幻。(原标題:《造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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