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和園昆明湖已迎來了好幾批路過北京的遷徙天鵝。

2月25日早，作為打頭部隊，先飛來了6隻。沒多一會兒，隻見這些天鵝揚起脖子、舞動着翅膀，叫着跳着，像是要起飛，但又停在了原地。原來是在迎接它們37隻新朋友。第一批到達的6隻天鵝，晚上便飛走了。後來的37隻在這裡休整了兩天兩夜，竟還沒離開。

27日，又來了18隻，加上逗留的37隻，55隻天鵝在湖面上、冰面上、天空中形成了“水陸空”三軍。緊接着，28日，來了33隻；3月1日，8隻；5日，24隻；6日，9隻。8日晚，頤和園昆明湖面上，卻一隻天鵝也沒有了。

“海陸空”三軍：水裡遊的，冰上走的，空中飛的天鵝。 張曉蓮 攝。

北京有10幾處“天鵝湖”

每年春天，在我國能見到的三種野生天鵝——大天鵝、小天鵝、疣鼻天鵝都開始向北遷徙。3月初，是它們路過北京的日子。

它們的到來，讓全北京有了多達10幾處的“天鵝湖”。在市區，主要集中在西北部的頤和園昆明湖和南部的南海子公園。在郊區，分布在密雲清水河、延慶野鴨湖、懷柔懷沙河、潮河入庫口等地。它們在北京停留的時間很短，一般僅一天，甚至隻是滑過北京上空。到3月中下旬，湖内的遊船下水，就看不到野生天鵝的影子了。

這三種天鵝的形态遠看非常相似，都有着白色羽毛，長長的脖頸，黑色的腳趾和踏。如若細看，它們之間的區别也很明顯：大天鵝嘴部的黃色更多一些，一直延伸過鼻孔；小天鵝的體型纖小些，嘴部上哮前端黑色，後端有小片黃色不超過鼻孔；疣鼻天鵝體型較大天鵝更大，嘴部顔色橘紅，前額上有一塊黑色的瘤撫突起。在水面上，大小天鵝的脖頸相對都比較直，疣鼻天鵝頸則通常呈S形。

北京林業大學生态與自然保護學院青年研究員賈亦飛說，疣鼻天鵝在歐洲較為多見，東亞種群的數量非常少，僅有千餘隻。今年3月6日，在南海子公園有12隻疣鼻天鵝，這大概是曆史上飛來最多的一次。

2月25日那天，沒有飛走的37隻大多是小天鵝。“我覺得他們可能是累了”，北京頤和園攝影愛好者張曉蓮說，“那兩天冰面還沒有完全化，小天鵝就在冰面上昏睡了兩天兩夜，看來小天鵝的體力真的比不上大天鵝。”

37隻天鵝在薄冰上睡了三天三夜。張曉蓮 攝。

據張曉蓮回憶，去年也有一批小天鵝沒有跟上部隊。“小天鵝一般跟着大天鵝飛走，但那幾天，小天鵝在昆明湖歇了足足5天。一起來的大天鵝已經飛走，下一批還沒到。小天鵝好像迷路了，一下急得‘團團轉’。有一天，一隻小天鵝想當‘頭領’，嗖地從南湖島前面的湖面飛到了佛香閣，轉頭一看，竟沒有一隻天鵝跟着它，隻好悻悻地回來了。它不甘心，又飛了一次，還沒天鵝跟随。再一次，又失敗了。我想那些小天鵝還是不信任它，最後是等大天鵝飛來才一起走的。”

張曉蓮的外孫5歲，得知姥姥最近在拍攝天鵝，随口說了句：“大天鵝能飛越珠穆朗瑪峰。”張曉蓮一查，果真是。大天鵝是世界上飛行最高的鳥類之一，最高飛行高度可達9000米以上，能和它比高的隻有斑頭雁和高山秃鹫。

天鵝為什麼選擇北京？

随着北部地區冰雪逐漸融化，三種天鵝開始起身從越冬地向繁殖地飛行。即使大多将北京作為歇息地，但他們的越冬地和繁殖地還略有差别。

疣鼻天鵝在我國最主要的繁殖地是烏梁素海，在此繁殖的疣鼻天鵝能達七八百百對。每年10月前後，路過北京，前往東南沿海越冬。

大天鵝與疣鼻天鵝類似，多在内蒙古高原的錫林郭勒盟、呼倫貝爾盟等地繁殖。到了越冬季，成千上萬隻大天鵝，在通過北京後，聚集在黃河流域的河南三門峽和山東榮城大天鵝保護區。

力氣最小的小天鵝“跑”得最遠，它要從西伯利亞繁殖再趕到長江流域的鄱陽湖越冬。“我在鄱陽湖曾看到近10萬隻小天鵝。” 賈亦飛說。

天鵝喜大水面，食沉水植物。北京的一些寬大的安全水域，恰好滿足了天鵝的喜好。

《中國鳥類觀察圖鑒》編委王瑞卿說：“北京作為大量候鳥遷徙的通道，與這裡的地形環境有很大關系，華北平原西南寬北邊窄，到北京叫‘收口子’。遷徙鳥從南方進入北京南口或古北口這幾個‘口子’，再穿過太行山，最後往東北飛行。遷徙鳥一般會選擇沿着濕地飛行，京津冀地區水網比較發達，所以會引來衆多水鳥途經。”

賈亦飛說：“實際上，将北京作為歇息地的天鵝，隻占東亞種群數量的1%—2%，華北地區都比較适合。天鵝在停留時會盡量補充一些事物，為接下來的繁殖做物質儲備。随着北京生态環境的改善和觀鳥愛好者的增多，會吸引更多的天鵝。”

據北京生物多樣性保護研究中心鐘震宇介紹，與深水湖泊相比，北京南海子的水位更淺、水生植物更豐富，天鵝更容易吃到水底的食物，因此天鵝也願意多駐足一段時間，吃飽喝足，補充足夠的體力，再開啟下一段旅程。

濕地改造别忘了保持生物多樣性

張曉蓮發現，這幾年越來越不好拍天鵝了：天鵝總在湖中央，很少靠近人。“我有時候覺得天鵝靠近岸那邊，跑過去，發現還是很遠。”

她認為，可能是拍攝天鵝的人越來越多，天鵝害怕被打擾，“每天頤和園開門，有100多人等着往裡沖，那陣勢一點兒不亞于拍‘金光穿洞’。”

為什麼大家都擠在頤和園拍天鵝？一是攝影愛好者想拍出天鵝在皇家園林背景下的身姿，更是因為能允許天鵝生存的空間少了。

目前，北京市區隻有兩處“野生天鵝湖”，郊區倒是不少。王瑞卿稱，郊區的河段相對比較自然，沒有那麼多水泥砌的堤壩。隻要把河道用水泥一抹，便沒了水底泥，就不會長水草，魚、鳥、鴨、昆蟲等動物慢慢都少了。昆明湖很長時間沒有清淤，水生植物比較多，天鵝才能在那裡停下來。

“一些濕地公園改造後，天鵝、鹮嘴鹬等大鳥就不見了，喜鵲、麻雀、綠頭鴨等親人的動物确實會有增加。但對于整個生态系統來說，生物多樣性比鳥的絕對數量增多更重要。”他說。

賈亦飛呼籲，應多多恢複一些利于水鳥生存的濕地，對野生動物給予更多的關注。他說，在“生物多樣性日”中，多次提到“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人們需要更合理地利用和管理濕地，多認識和考慮野生動物的需求，“比如在春秋遷徙季時，北京濕地是水鳥過境的最大區域，此時在水庫管理上，考慮保持一定的水域面積，是值得探讨的問題。”

欄目主編：樊江洪 文字編輯：樊江洪 題圖來源：張曉蓮 攝。

來源：作者：餘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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