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不聽歌，他喜歡旅遊、攝影、掉電影、體育，嚴肅生活在一個寂靜無聲的世界裡。

第一章

9月初，我接到一個任務，做一套标書，10月10号開标。　　這是我的常規工作，我們公司是做建築工程的，三天兩頭會參加投标，而我正是商務部的負責人，主要任務就是帶着幾個小鬼做标書。　　我拿到了招标文件和圖紙，分配給下屬任務，一個做成本預算，一個做商務标，效果圖由技術部做，我就做技術标和最後的統籌審核。　　這套圖紙是招标代理機構處拿來的，畫得非常好，好到我有很多地方弄不懂。做預算的小夥子也有一堆疑問，于是，他詳細地列出來，我加上自己的問題，統一向招标代理機構提了答疑。　　招标代理機構當然是答不出來的，他們會去問設計方，也許是業主，也許是設計院。我等了兩天，終于收到了補遺文件。　　有一些問題得到了解決，有一些問題還是令我困擾。每一次答疑都是這樣，我提一堆問題，答複就是：一切以招标圖紙為準。　　靠！就是對圖紙有疑問，才找的你啊！！　　我再緻電招标代理機構，對方說，圖紙是業主單位的設計部出的，他們的負責人說圖紙清晰明了，不可能有疑問。　　我無語，請示了直系上司，領導說這個标我們在業主内部有關系，就叫我直接聯系業主單位的設計部，有疑問就向畫圖的人直接提。　　于是我就給業主單位挂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總台小姐，我說我是X公司的，我找設計部，是關于Z項目招标圖紙的一些問題。總台小姐幫我轉接過去，我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聲。　　“你好，Y公司設計部。”　　“你好，我是X公司的，我姓甄，我想找一下貴部門負責Z項目招标圖紙的設計師，或是負責人，我有一些圖紙上的疑問想要請教他。”　　“哦……請稍等。”她的語氣有些為難，過了一分鐘，她又接起電話，“你好，你是X公司的是嗎？”　　“是的。”我好脾氣地回答。　　“是這樣的，這個标的圖紙是我們的部門經理嚴工親自畫的，不過，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恩……我給你他的QQ号，你加他一下可以嗎？他會回加你，你可以QQ在上問他問題。”　　我傻了，加QQ？還是那麼大一個集團公司的設計部部門經理。　　“好吧。”我說，然後記下了那嚴工的QQ号碼。　　我向他發出了好友申請，我留的驗證信息是：“X公司，甄心。”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我通過了他的驗證。　　他在線。我發去一個笑眯眯的表情。　　他沒回。我等了一會兒，隻得打字。　　真心實意：嚴工，你好，我是X公司的甄心，我正在做Z項目的标書。　　過了20分鐘，他回了信息。　　嚴肅：你好，甄工。　　真心實意：嚴工，我對圖紙有一些問題啊，能請教你嗎？　　嚴肅：請說。　　終于可以說了，我立即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堆。還發去了部分圖紙和一些WORD文檔。　　他接收文件後，一直沒說話。　　我等了40分鐘，他突然發來一個WORD文檔，叫我接收。　　我收下來，打開一看，是我提的問題的詳細解答，很具體，很細緻，我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發現終于沒有了疑問。　　我籲了一口氣，對他說，謝謝。　　他說，不用。　　很客氣，而且很酷。　　從頭到尾，他一共隻說了8個字。　　Z項目規模很大，投标價也很高，我們公司志在必得。　　所以，在做标書的過程中，不管我碰到了什麼問題，都會第一時間找嚴工解決。哪怕是和他毫無關系的商務标疑問，我都請他幫我去核實。　　他是業主單位的人，而我隻是投标人之一。按理說，應該是我求着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說話很少的人卻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令我可以放松地和他交流，請他幫忙。　　我看了他的QQ資料，26歲，生日5月25日，雙子座，隻比我大一歲。　　我有些吃驚，認為他的資料是假的，Y公司是業内翹楚，他能做到設計部部門經理職位，怎麼可能隻有26歲？46歲都有可能。　　想到他平時在QQ上惜字如金的樣子，我陰暗地想，說不定真是一個大叔，不太會打字。　　國慶長假前，我們幾個人已經把标書都做好了，隻等着長假回來後定價格、封标。一切都搞定後，我再也沒和嚴工聊過QQ。　　長假時，我和馬小姐、莫小姐及其男友，四個人一起去桂林玩了一趟。　　莫小姐和她男人親親我我，馬小姐和我就黯然神傷。　　我在出發前下血本買了一台尼康D90單反相機，卡擦卡擦亂拍，風景、美食、帥哥美女，一個都不放過。　　當然，也請馬小姐給我拍了很多照片。　　我最喜歡的一張，是在桂林至陽朔的遊船上，漓江兩邊風景如畫，煙波浩渺，我穿着湖藍色的針織衫，站在船頭，長發随風飄揚，笑靥如花。　　回來以後，我整理照片，在QQ空間增加了一個相冊——國慶桂林遊。　　我選了十幾張照片上傳，用自己的那張美照做了相冊封面。然後，我就再也不去管它。　　上班以後，連着加了兩天班，都是在弄Z項目的标書，定價格、交投标保證金、做公證、打印效果圖、彩打标書、封裝……每次開标會的前幾天，都和打仗一樣。　　10月10号開标會，我陪着領導一起去了會場。　　招标代理機構和業主單位都來了幾個人。有中年人，也有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在心裡猜，嚴工，會在他們中間嗎？當然直到最後，我也沒得到答案。　　好在結果不錯，我們公司中标了。　　中标以後，就沒有我們商務部的事了，所有的工作都轉去了技術部和工程部。　　10月底，當我快要把這檔子事給忘記了的時候，閃動的QQ又喚起了我的記憶。我彈開那個對話框。　　嚴肅：你好。　　那天是周六，而且是晚上11點半的時候。我疑惑地看着那個小老虎頭像，還有那兩個字，尋思着嚴工的QQ是不是被盜了。終于，我還是做了回答。　　真心實意：你好^_^　　嚴肅：這麼晚還不睡？　　真心實意：我在看美劇。你呢，怎麼還不睡？　　嚴肅：我在加班，剛完成一部分工作。　　真心實意：身體要注意哦~　　十分鐘後。　　嚴肅：我剛才看了你的QQ空間，你介意嗎？　　我一愣。我的□□QQ空間沒有密碼，誰都可以進，裡面除了我一些無病呻吟的雜文，就是我在各地旅遊時拍的美美的風景照，當然，也有我自己的美照。　　真心實意：當然不介意，呵呵~　　嚴肅：你很漂亮。　　我臉紅了，這個大叔，原來也會說好話哄女孩子開心。　　真心實意：一般般啦，都是PS的。　　嚴肅：不會，本人比照片還要漂亮。　　我愕然。　　真心實意：你又沒見過我，你怎麼知道。　　嚴肅：你是不是去了Z項目的開标會？　　真心實意：是啊，你也在嗎？　　嚴肅：我看到你了，我是業主方的評标人。　　真心實意：哪一個是你啊？我記不清了。　　嚴肅：呵呵，我沒參加開标，隻是從會場門口走過而已。　　真心實意：這樣啊，呵呵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過了一會兒，嚴工說：　　你繼續看美劇吧，我該下班了。晚安。　　真心實意：晚安。　　又過了半個月，馬小姐幫我買到了陳奕迅演唱會的内場門票，時間12月4号，票價880。我和馬小姐都激動萬分，一起改了QQ簽名。　　我的簽名：12月4号千萬不要下雨！！！好期待啊啊啊~~　　就在改了QQ簽名的那天晚上，久未說話的嚴工又和我打招呼了。　　嚴肅：你好。　　真心實意：你好~　　嚴肅：你的QQ簽名是什麼意思？12月4号，你結婚嗎？　　我暈倒。回答他：不是啊，是要去看陳奕迅的演唱會。　　嚴肅：哦。　　真心實意：我好喜歡他的啊，他的歌超好聽，這場世界巡回演唱會，我都等了一年了。　　嚴肅：呵呵。　　他好像提不起興趣，我又打了幾個字。　　真心實意：你喜歡他嗎　　嚴肅：誰？　　真心實意：陳奕迅。　　嚴肅：不喜歡。　　真心實意：呃？《十年》、《你的背包》、《富士山下》，他有那麼多經典的歌呢，總有幾首喜歡的吧。　　嚴肅：我不聽歌。　　我撇撇嘴，覺得這個大叔很古怪，于是不再理他。　　過了好久，他說：我喜歡旅遊、攝影、看電影，還有體育。　　我一口茶都差點噴出來，他多像在相親時的自我介紹。　　真心實意：那下次和你一起去看中超呀？　　嚴肅：中超不好看，明年的歐錦賽才值得期待。　　真心實意：要上班的，日夜颠倒看比賽好累的說。　　嚴肅：我是說去現場看。　　好吧，我服了。我終于體會到一個小公司的小頭兒，和一個大集團的部門經理之間的差别。我去一趟桂林已經夠得瑟了，他随口就說要去歐洲看歐錦賽。　　那以後，我經常會和他在QQ上閑聊幾句，上班時，或是下班後。　　我們從來沒有問彼此要過電話号碼，也沒有約過對方見面。雖然對我來說很不公平，嚴工見過我的照片，可我連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一直到12月底，我才問了他第一個私人問題。　　真心實意：你叫什麼名字啊，每次叫你嚴工，都覺得怪怪的。　　嚴肅：我叫嚴肅。　　我傻了，原來他真的叫嚴肅。　　我說：你平時是不是也很嚴肅啊？　　我以為他會回答，不會啊之類的，一般的人都會反駁的嘛。　　結果，他回答：是。　　我再次無語。　　聖誕節的晚上，我和馬小姐去泡吧，我化了濃妝，和陌生的男人調情。　　那男人約我回家，我拒絕了。調情可以解決肌膚的饑渴，上床就免談。　　深夜才回到家，我肚子空空的，腦子也空空的，我突然想讓自己思念一個人，就是那種，把他根植到腦袋裡去，把空虛寂寞填得滿滿的，那種感覺。　　我打開電腦，在QQ好友裡搜索，然後我看到嚴肅在線。　　真心實意：聖誕快樂。　　嚴肅：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真心實意：剛從酒吧回來，我喝多了。　　嚴肅：你沒事吧？　　真心實意：沒事，就是覺得很寂寞　　嚴肅：我陪你聊天吧，一直到你睡覺。　　真心實意：好……嚴肅　　嚴肅：？　　真心實意：我想見你　　嚴肅：乖，你喝多了，我沒什麼好見的　　他對我說“乖”，我心裡暖暖的。　　真心實意：嚴肅，我喜歡你　　嚴肅：對不起，甄心，我們不合适。　　他很直接地就拒絕了我，我的自尊受到了打擊。　　我沒再理他，直接洗澡上床睡覺。　　等到我下一次登陸QQ，發現嚴肅給我發了一封郵件。　　是九寨溝的照片，五彩缤紛，光怪陸離，猶如仙境一般的世界。　　他留言：最美的風景送給最美的你，甄心，聖誕快樂。　　我迷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春節時我回老家。家裡沒有電腦和網絡。離開前，我問嚴肅要了手機号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我。　　回家以後，我每天吃吃喝喝，到處走親戚，見老同學。終于空下來以後，我想到給嚴肅打個電話。　　沒想到，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再打，還是沒有人接。　　我連着打了6、7個，都沒有人接。　　我生氣了，1個小時以後，收到了嚴肅發來的短信：　　甄心，有事嗎？　　我回他短信：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他說：我剛才有點事。我們還是發短信吧，我喜歡發短信。長途加漫遊，很貴的。　　我吐血，一是因為頭一次有個男人對我說，他喜歡發短信，二是因為，這個年薪估計能達到40萬的人，說打長途很貴。　　春節後回到我工作的城市，我發現，和嚴肅認識已經半年了。　　我沒見過他，沒聽過他的聲音，我想起他的時候，腦袋裡出現的，隻能是一行行文字，和幾張九寨溝的照片。　　我經常和他發短信，尤其喜歡夜深人靜時，窩在被窩裡，和他聊天。　　他看起來是真的喜歡發短信，而且速度還很快。　　我覺得我的心，和他越貼越近，我想見他，哪怕他是個頭發秃了，腿短肚大的大胖子，我也想見。　　而且，直覺的，我知道他不會長成那樣。　　他讓我進了他的QQ空間，裡面是他周遊各地拍下的照片，還有他寫的遊記。他去過很多國家很多地方，有過許多美妙又神奇的經曆。　　我想，能拍出那麼美的照片，寫出那麼美的文章的人，一定不會難看到哪裡去。　　我和他說：嚴肅，啥時候帶我一起出去玩？免我路費旅館費夥食費，我幫你提包。　　他就發我一個笑臉表情，說：别！到時候估計是我免你路費旅館費夥食費，還得幫你提包。　　我就笑，我喜歡嚴肅，我好想見他。　　三月底，春回大地，天氣開始回暖。　　有一天午休時在技術部聊天，得知有一份Z項目的文件要送去Y公司的設計部，請他們審核。　　我自告奮勇，說我去送，技術部幾個小夥子都很莫名其妙，我就說，我本來就要過去送點資料，順便幫你們帶過去嘛。　　他們就答應了。　　我開車過去的時候，身子有些發抖。　　出發前，我特地在QQ上問了嚴肅在忙什麼，他說他在公司，于是我抓了包就沖了出去。　　到了Y公司，我先在前台做了登記，然後拿着文件去了設計部。　　設計部是在Y公司辦公大樓的7樓，上面隻剩下一層是領導們的辦公室了。　　電梯打開，我走出去，見到一個前台小姐，我說：“你好，我是X公司的，我來送這份文件。”　　她收下文件，說：“謝謝，你放在這裡好了，我會轉交。”　　我說：“麻煩你幫我叫一下嚴工好嗎，我有事找他。”　　前台小姐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說：“不好意思，沒有我們董事長的批準，嚴工是不見客的。”　　我傻了，這麼牛X？　　無論我怎麼說，前台小姐都不為所動。我看着面前那扇密碼玻璃門，想着嚴肅就在裡面，可是我卻見不着他。　　于是我轉身走回電梯間，給他打電話。　　電話被挂斷，很快，他發來短信：　　甄心。什麼事？　　我靈機一動，回他短信：我給你送了個快遞，快遞員在你們設計部門口，要你親自接收的，他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前台小姐拒絕接收。　　他回我：你叫他稍等，我出去看看。　　我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那麼劇烈，我從未如此緊張。　　讀高中時，面對暗戀着的學長，都要比現在鎮靜。　　我躲在電梯間，悄悄探着頭，前台小姐沒有注意到我，我死死地盯着那扇密碼玻璃門。　　兩分鐘後，有個人走了出來。　　他很年輕，有着高高的個子，碎碎的頭發，五官清秀，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他穿着一件紫灰色的格子襯衫，和一件V領的米白色毛線背心，下穿深色牛仔褲，看起來斯斯文文，很英俊。　　他走出玻璃門，左右看了一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哒哒哒地按起來。　　我的短信提示音立刻就來了，我低頭看：　　甄心，門口沒有人啊。　　我走出電梯間，他擡起頭來，看到我，臉色一瞬間就變得慘白。　　我朝他招手，說：“嗨，你好，嚴肅。”　　他緊抿着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然後突然轉身就往玻璃門走去。　　我愣住了，他按密碼開門還需要時間，在門打開的一霎那，我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轉頭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臉開始變紅，眼神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我被他吓住了，我說：“嚴肅，你怎麼了？”　　前台小姐已經被我們吸引過來，她說：“咦？你怎麼還沒走？”　　我說：“我找嚴肅。”　　前台小姐轉而面向嚴肅，問：“嚴工，真的嗎？還是，需要我叫保安？”　　嚴肅擡起手來，快速地比了幾個手勢，前台小姐就離開了。　　我再是遲鈍，這時候也終于發現了他的不同之處。　　嚴肅，在打手語。　　他，是聾啞人。　　一片死寂。　　嚴肅已經冷靜下來，不再似之前那麼緊張無措。他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給我看：　　甄心，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是聾啞人。　　我面無表情地看完，又擡頭對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神淡淡的，神情裡有着一絲無奈，一絲——痛苦。　　他喜歡聊QQ，喜歡發短信，不聽歌，喜歡看電影、旅遊、攝影、體育。　　原來嚴肅是這樣生活的。　　我承認，我沒有能很好地控制情緒，我哭了，看到嚴肅一臉受傷的表情，然後我就逃出了Y公司。　　嚴肅一直沒給我發短信，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嚴肅，對不起，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就來找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10分鐘後，我收到他的回答：　　甄心，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我一直都在騙你，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真相，也不會浪費你的時間。　　我笑了，嚴肅是知道我的心的，他知道我喜歡他，所以他說他在浪費我時間。同樣的，正因為他一直不告訴我他的情況，我才弄明白，他也喜歡我。　　正因為他喜歡我，才一直不敢告訴我真相，他怕我一知道了，就再也不會理他。　　我們繼續保持着QQ和短信的聯系，我知道了嚴肅可以讀唇語，但是他的聽力完全喪失，配助聽器都沒有用，而且一點兒也不會說話。他的世界，是完全寂靜無聲的。　　對于我的執着，嚴肅很驚訝，又有點無奈。也許他認為，我知道了真相還一直聯系他，是一種憐憫，一種施舍，我和他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轉機。　　可是，兩個月後，在他27歲生日那一天，我約他見面。　　我給他發短信：嚴肅，下班時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你，我有生日禮物要送你。　　嚴肅回：你不用為我破費，我不怎麼過生日的。　　我說：就這麼定了，晚上見。　　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已是5月底，距離第一次糟糕的見面已經過去了很久。　　我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長發披肩，優雅地站在Y公司的大堂裡。　　我看到嚴肅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藍色的牛仔褲，清秀得像一個大學生。　　他看到我，臉上浮起不自然的表情，臉有點紅，抿着嘴唇，很别扭。　　我朝他綻開微笑，然後迎着他走過去。　　嚴肅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想在上面打字給我看。　　我按住了他的手。　　然後，我打起手語，我說：我已經學會手語了，以後，你看我口型，我就看你手語，不用再在手機上打字了。　　嚴肅愣在那裡，呆呆地盯着我看。　　我怕我手語打得不好，他沒看懂，又打了另一些話：　　嚴肅，我們現在的溝通已經沒有障礙了，如果你要對我說什麼，可以直接說。　　我打得很慢，我确信嚴肅看懂了。　　因為，我看到他的眼眶濕了。　　他把手機放回褲子口袋，然後慢慢地打起手語：　　甄心，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立刻點頭，讓雙手翩翩起舞：　　我願意，我願意。　　正是下班時間，在Y公司人來人往的一樓大廳裡，我撲進嚴肅懷裡。他把我緊緊抱住，然後低頭吻了我的唇，他的吻很青澀，可是卻透着無可比拟的炙熱。　　Y公司的人震驚地看着他們設計部年輕的部門經理嚴肅，此刻正無聲地擁着一個女子在親吻，不用多想，這個八卦消息第二天一定會傳遍全公司。　　但是，我才不去管他們異樣的目光，我隻知道，在這一刻，我觸到了嚴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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