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李慶 王祥龍 陳遠揚

“一命換百命，我必須做！”

最近幾天，泸定灣東水電站震後逆行關閉洩洪閘水工羅永獲救後的這句話，感動衆人。還令人揪心的是，與羅永同行的甘宇卻仍下落不明。

泸定6.8級地震發生後，羅永沒選擇第一時間逃生，逆行去關閉洩洪閘後受困。9月8日下午，羅永被救出。甘宇因體力不支，留在山上臨時庇護所等待救援。

甘宇在哪裡？

9月12日，參加搜尋回來的向導、當地村民羅立軍告訴封面新聞記者，經過兩天一夜的搜救，兩支救援隊都沒有發現甘宇。在山上，救援隊隻找到了甘宇的白T恤和腳印。“山上很冷，我們晚上都被冷醒了，烤着火也睡不着。”

△救援隊在灣東村尋找甘宇

不顧危險

地震後關閉洩洪閘

羅立軍是羅永的表哥。

9月8日，羅永乘直升飛機被救出來時，羅立軍看到表弟羅永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完全沒精神。“後來吃了點東西，去醫院輸了液，才緩了過來。”

後來，羅立軍聽說了表弟地震後去關閉洩洪閘的事。“電站沒電，他用柴油發電機發了電，把1号閘門關了，還關了2号閘門，直到完全确保安全。”羅立軍說，這麼危險的情況下，表弟還那麼冷靜，不佩服都不行。

△灣東水電站

上山搜救

“晚上很冷，但大家仍留下”

羅立軍是當地人，也熟悉灣東水電站周邊環境，于是，9月9日，他成為了搜救甘宇救援隊的向導。當天，他本來要帶救援隊上山，因天氣原因飛機不能起飛，搜救行動推遲了。

第二天，天氣好轉，羅立軍帶着救援隊上山了。

△9月10日，救援隊乘坐直升機尋找甘宇

“我們出發時有19個人，但有3個工作人員實在上不去，隻有16個人上去了。”羅立軍說，根據表弟畫的路線圖，他們沿着灣東村芹菜坪（小地名）找遍了，實在沒找到人。

黃昏時分，救援隊本來準備撤下來。後接指揮部命令，一行人在山上留宿。“當時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甘宇，我說晚上很冷，但大家還是決定留下來。”

兩天一夜

搜救隊發現甘宇衣服與腳印

沒有睡袋、沒有墊子、沒有棉被，一行人就躺着席地而睡。羅立軍說，雖然當天沒有下雨，但睡了一會兒，衣服還是有些浸濕了。“我們都穿了外套，但是到了淩晨3點鐘，都被冷醒了。我們又燒了火，但還是冷，沒得人睡得着了。”羅立軍說，前兩天下了雨，山上會更冷一些。

從芹菜崗去灣東水電站途中，搜救隊發現了羅永和甘宇曾經待過一個“窩”。

這是一個用草草和樹枝搭的簡易避雨棚。“現場看得出來，他們在那兒待過，還有走過的腳印。”羅立軍說，後來，搜救隊跟着腳印走，找到一件白T恤，說是甘宇的，再後來又沿着腳印走了一段，山路上就沒有腳印了。

從早上7點走到下午4點，搜救隊沿着腳印整整走了8個多小時，但隻走了大約3.5公裡。“路太難走了，很多地方樹很多，根本不是路。有的地方很陡，人要是滑一腳，摔下去可能就沒命了。”羅立軍說，聽說甘宇穿了一件雨衣和頭盔，但這些東西都沒有看到。

△救援隊在灣東村尋找甘宇

搜救繼續

擔心可能出現失溫

9月11日下午，據一位參與搜救甘宇的救援人員介紹，在山上，救援人員找到了兩人分别時，羅永為甘宇搭建的臨時庇護所。不過，他們在那裡也沒有發現甘宇的蹤影，隻有腳印可見。

這位搜救人員表示，他們沿着腳印繼續搜救，發現了甘宇的貼身衣物，判斷甘宇可能會出現失溫。沿着腳印方向繼續尋找，又發現一處臨時搭建的庇護所，也未發現甘宇，而腳印仍有。最後，救援人員走到腳印的盡頭，遺憾的是，仍沒有發現甘宇。

另據甘宇的同事，同樣也參與搜救的一位救援人員證實，兩天來，他們搜遍了甘宇所在的區域，沒有發現他本人。“這兩天我們連夜都在山上找他，住也住在山上，晚上山上很冷。”

△救援隊在灣東村尋找甘宇

這位同事介紹，在灣東村猛虎崗（小地名）發現了腳印，推測是甘宇的，但後來腳印逐漸消失了，沒有找到甘宇本人。“甘宇是我們單位很優秀的員工，小夥子28歲，還沒有結婚，我們也希望出現奇迹找到他。現在已經把相關情況，報給公安部門，至于下一步搜救行動如何持續，我們暫不知道。”

此前報道

逆行者震後沖上大壩關彙洪閘

9月5日12點52分，泸定發生6.8地震。灣東水電站員工羅永正在宿舍休息，突然聽到“轟轟”的聲音。他趕緊沖到外面，看見滿山都在飛石頭。“電站當時有10多号人，其中有兩人被埋，當場身亡。剩下的人四散逃生，我也被吓得慌了神。”

慌亂中，羅永突然看到壩前水位明顯上漲，他判斷應該是廠房機組因地震停機，必須立即提起洩洪閘門，否則時間久了洪水要漫過大壩，威脅下面村莊幾百人的安全。可再一看，到洩洪閘的路已經沒了，被滾落的石頭蓋住了，還在不斷往下滾石頭。

羅永心一橫，踩着垮塌的山石沖上去，人一用力，石頭更是亂飛，為了安全，隻能暫時又沖回來。等石頭滾得沒那麼厲害了，他又第二次往上沖，沖上大概10層樓高的大壩壩肩，趕緊按照平時操作手冊的要求，把1号洩洪閘提起來，緊接着又提起2号洩洪閘，水開始往下流，“做完這些事情，整個人都癱了，崩潰了。看到自己剛剛沖上來的坡，陡得很，都不曉得是咋個沖上去的。”

羅永說，電站的人都逃生後，隻剩下小夥子甘宇，他的眼鏡在跑的時候弄掉了。“我倆又想起發電機還沒有停，存在風險，又跑到廠房趕緊拉下電閘。”羅永介紹，那天，他們守在電站裡，到處都是廢墟，手機沒有信号，沒有吃的。加上餘震不斷，山上還在滾石頭，一晚上睡不着。

第二天，兩人決定自救，但走了很久也沒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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