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尹榜眼。”阮慕陽勾起了唇,笑得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站直了身子後,尹濟的目光落在阮慕陽臉上,帶着試探問:“夫人可曾去過揚州?”他站的地方并不亮,表情也不清晰,唯獨清晰的是他那帶着些輕佻的語氣,盡管時間過去、盡管金榜題名,依然沒有變。
阮慕陽被他問得心中動了動,面上卻是一片平靜,溫婉賢淑。“從未離過京。”說完,微微轉過了頭看了眼身後慌張的點翠。
“這樣啊,許是我認錯了人。”尹濟笑了笑,道,“打擾了夫人,告辭。”
“告辭。”
看着尹濟随同他手裡的一盞孤燈慢慢消失在視線之中,阮慕陽收回了目光。
“夫人,那個登徒子是不是認出我們了?”點翠驚魂未定地問道。
“或許吧。”阮慕陽道,“隻要我們不承認就好了。”
尹濟這兩年變化很大,或許知道這是在京城,他并沒有像從前一樣喜歡尋根究底。
至于當年的一段過往,他們便當作忘了好了,心照不宣,閉口不提。
阮慕陽回到穿雲院的時候,張安夷已經在房中等她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不願他操心後宅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阮慕陽笑了笑說:“母親留我用飯,吃完又同我聊了一會兒。”
鄭姝回來了,阮慕陽卻被留了下來,朝堂上的事張安夷都能看得透徹,成為朝中少數與洛階和徐厚兩個權臣都交好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來李氏留阮慕陽的用意?
她不與他提,便是能應對,他便也不說破、不插手,總要留着空間給她的。
張安夷有時候喜歡極了阮慕陽這樣懂事的樣子,有時又覺得她若是願意麻煩他、遇到什麼不順心的都與她說更好。
這副什麼事都自己扛着的性子叫他覺得憐惜,一點也不像被嬌慣着的侍郎府出來的小姐。
感覺到他越來越溫柔的目光,阮慕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張安夷走到她身邊,執起她的手問:“今日去上香可還順利?”
“自然是順利的。”
阮慕陽順着他的引導走到了床邊,隻聽他帶着暖意的聲音響起:“那便歇下吧。”
她的臉紅了起來,随後被他一推,就倒在了錦被之上。
感覺到了身上的重量,阮慕陽忍不住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帶着些哀求的語氣,柔柔地說道:“隻許一次,今日我有些乏。”說着這麼露骨的話,她兩頰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
張安夷被她逗笑了,低頭在她的唇上吻了吻,說:“盡量,隻要到時夫人别撩我。”
誰撩他了?
阮慕陽隻覺得自己有些冤枉。
“怎樣算是撩你?”她紅着臉問。
張安夷看着她,目光慢慢變得幽深,說道:“這樣就算。”說罷,他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手也開始不老實了起來。
沒一會兒,阮慕陽便丢盔棄甲,咬着唇、雙眼迷離,渾身發燙,雙腿發酸沒有着落,心底一陣難以言明的空曠,渴望着被什麼填滿。
張安夷看着她動人的反應,勾了勾唇,目光更深了。
他有些霸道的親吻,讓阮慕陽發出了一聲輕歎,像是痛苦,但更像是滿足。慢慢的,她的聲音變得細碎了起來,眼角也沁出了淚。
床簾晃動,燈影搖曳,映出的男女交纏的樣子,令人臉紅心跳。
兩人一陣顫抖和低喘之後,阮慕陽眯着眼睛,輕啟紅唇,不斷地喘着氣。她滿身是汗,墨色的長發黏在了額頭和背上,身上滑膩。還未等她徹底平息下來,張安夷忽然将她翻了過來,從背後覆上了她。
後背毫無阻隔地貼着他的胸膛,那灼人的溫度讓她的呼吸又急促了起來。意識到他還要再來一回,阮慕陽掙紮着軟聲說道:“說了隻許弄一回。”
“可是夫人一直在撩我。”說着,張安夷扳過她的下巴讓她側過頭來,吻上了她的唇,再次唇齒交融。
随後,又是一番極緻的纏綿,一室的甜膩與旖旎。
這便是食髓知味,一旦沾了,便再也放不下。
幾日後,阮慕陽以感謝洛钰送來糕點為借口,跟李氏說要去洛府一趟。
“二表嫂,這回你也帶我去吧。”鄭姝像是黏上了阮慕陽,隻要她去哪,她便要跟去哪。
李氏在一旁沒有說話,顯然也是默認鄭姝這樣做的。
“表妹可知這洛府是什麼地方?”阮慕陽臉上一派和氣,“這洛府是内閣宰輔洛閣老的府邸,來往的皆是京城的高官或是世家貴族,表妹這樣的恐怕是進不了洛府的門的。”
她雖然表現得很是溫和,卻直接點名了鄭姝的身份不夠。“母親,是不是?”她看向李氏。
好在李氏還不是真的連一點輕重都不分的人,尴尬地對鄭姝道:“姝兒,你便陪着姨母吧。”
鄭姝被阮慕陽一番暗諷,面上無光,覺得丢人極了,心中對她更恨了。
阮慕陽隻當沒看見,笑得更加溫和:“表妹有所不知,洛閣老的孫女洛二小姐不太好相處,表妹這樣去是會吃虧的,表嫂也是為你好。”
到了洛府,阮慕陽先去見了洛钰。
洛钰看到阮慕陽來,高興極了,拉着她道:“阮姐姐,怎麼想起來看我了?”
“許久沒見到你便來看看。”阮慕陽看着她眉間的愁色問,“怎麼了?你似乎不太高興?”
洛钰松開了她,歎了口氣。
見她不說話,阮慕陽猜測道:“上一回見到韓若,聽說你正因為親事在與你爹娘鬧脾氣?”
進了洛钰的房間,阮慕陽被滿地的碎片吓了一跳。這些顯然都是洛钰砸的。
洛钰的臉紅了起來,有些羞惱地說道:“韓若跟你說了?是啊,我還不想嫁人,可是我爹娘非要我嫁,還要我嫁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
“那你祖父怎麼說?”
“我去求祖父,祖父說讓我聽爹娘的話。” 那顯然這門親事是洛階點頭的,或者說就是洛階安排的。
生于世家貴族的女子便是這樣,許多時候親事隻是長輩拉攏、鞏固與旁人關系的一個手段,尤其是洛钰這樣身份顯貴的。洛階的女兒沒有個嫁的不是朝中洛階這一派的重臣,孫女自然也是這樣。
阮慕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隻盼她嫁的人會是一個良人。
洛钰自己或許也知道自己的命運,隻是現在發發脾氣,跟她發發牢騷罷了。
與洛钰聊了一會兒後,阮慕陽問:“你祖父可在家?”
“這會兒應該回來了。”洛钰皺着眉,打量着阮慕陽欲言又止,随後小心地說道,“阮姐姐,你是不是在我替祖父——”
阮慕陽笑了笑道:“确實有些事要找洛閣老。”
“是不是因為我之前替祖父把你騙去山莊?”洛钰的語氣裡帶着愧疚和自責。
阮慕陽安慰道:“不是的,與你沒有關系。”
在下人的帶領下,阮慕陽去了洛階的書房。
看到她進來,洛階擡了擡眼說:“你來了啊。”
“洛大人。”阮慕陽恭敬地說道,“昨日我與蔡氏說了許多,她雖然一開始表現得有些抵觸,但是已經動搖了,應當不成問題。”
洛階點了點頭,蒼老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你做的很好。”
“那麼大人,接下來需要怎麼做?”阮慕陽帶着些試探問道。她想知道洛階要如何利用蔡氏。
而洛階卻道:“我在永安王府安插的人自然會與她接上,告訴她該怎麼做,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了。”
随着他的目光看過來,阮慕陽立時感覺到了壓力。洛階果然還是不信任她的,不過不要緊,她也不是真的想投靠他麾下,替他辦事。她與洛階隻是有着同樣的目的——不讓謝昭登上皇位。
“是,大人。”
就在阮慕陽等着洛階在朝中再次掀起波瀾的時候,并不知張府也有人正在醞釀着一場陰謀等着她。
從洛府回來的第二日晚上,阮慕陽坐在房中看書,等待着張安夷從書房回來,忽然來了個下人到了穿雲院同她說李氏請她獨自去一趟。
剛好琺琅替她去老夫人那裡送東西,隻有點翠一個人在。
點翠問:“夫人,大夫人這麼晚找你去不知道要做什麼。”
阮慕陽估摸着李氏又要作妖了,可是不去又不好。
她吩咐道:“若是二爺從書房出來了便跟他說一聲,我去母親那裡。”
出了穿雲院,在去李氏院子的路上,阮慕陽回想了一下方才,覺得那個下人有些面生,似乎沒有在李氏身邊見過,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勁。
她剛停下腳步,猶豫要不要去,便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
“張夫人,這麼巧。”
阮慕陽回頭,發現是尹濟。“尹榜眼。”她依舊是一副陌生的語氣。
尹濟勾起了唇說道:“方才在後面看着張夫人的背影,差點錯認成了一個故人。”
既然他說是錯認,阮慕陽順着他的話說:“看來我與尹榜眼的故人有些像。”
“是像極了。”尹濟的目光落在阮慕陽的臉上,有些輕佻,“夫人這麼晚了一個人要去哪裡?”
阮慕陽對他當年在廟中無賴的樣子記憶猶新,更是不喜他輕佻的樣子,語氣疏離地反問:“這麼晚尹榜眼還不回去?”
尹濟也不生氣,像是沒看到她疏離的樣子,笑了笑說道:“正準備回去了,張夫人,告辭。”
看着阮慕陽轉身離開,纖細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夜色裡,尹濟又勾了勾唇準備離開,卻忽然看到遠處閃過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沒走多遠,在花園之中,阮慕陽又碰上了迎面走來的張安玉。
“四弟。”這一路上碰到的人實在有些多了。
“二嫂這麼晚偷偷摸摸一個人在園子裡,莫不是又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張安玉皺着眉,神色看起來有幾分不好,看到她的時候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在阮慕陽以為他又要向她無端發難,找她麻煩的時候,他忽然朝她靠近,低聲問:“那字條是你寫的嗎?”
“什麼字條?”阮慕陽一臉莫名地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借着月光,她發現張安玉的臉上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想起那語氣暧昧露骨的字條,張安玉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随後意識到了什麼,眉頭皺得更緊說:“我們被人算計了,快走!”說着,他拉起阮慕陽就要離開。
阮慕陽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立即掙紮了起來:“你幹什麼!”
叔嫂是要避嫌的。
張安玉氣急敗壞地說:“被人算計了你還不知道!”
算計?
阮慕陽停止了掙紮。
他們兩人面前蓦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朝他們撒了一把藥粉便跑了。
阮慕陽和張安玉猝不及防。
張安玉靠着極快的反應伸手擋在了阮慕陽面前,替她當了一部分的粉末,而自己卻吸了許多。
阮慕陽終于意識到這是一場陰謀,還未等她來得及細想,張安玉忽然松開了他的手,腳步踉跄了起來。
“四弟!你怎麼了?”阮慕陽伸手去扶他,卻差點被他帶得也摔倒。
張安玉渾身無力,腳下似乎站不住了一下,踩進了旁邊的草地裡,踢歪了花盆,後背靠在了假山上。
緊接着,阮慕陽覺得自己頭腦發昏,渾身無力,似也要站不住了。不過她的情況要比張安玉好很多。她咬了下舌尖通過舌尖的疼痛讓自己清醒了一些,随後腦中飛快地轉着。
張安玉現在連站着都困難了,而她雖然勉強還能支撐,但絕對支撐不到穿雲院,若是暈倒在路上說不定會讓壞人得逞,可是就這樣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要是讓人看見了就說不清了。
這東西說不上多厲害,沒有一下子把他們迷暈,卻讓他們手腳發軟,身體不受控制,意識還是有的。
倏地,有腳步聲傳來。
“四弟!你清醒一些。”
阮慕陽緊張得心中發涼,正要躲到假山後離張安玉遠一些的時候,來人已經到了她面前。
“張夫人,可是發生了什麼?”
看到是尹濟,阮慕陽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氣。
尹濟看到阮慕陽渾身無力的樣子,再看了看一旁靠在假山上幾乎動彈不得、話也說不出來的張安玉,皺了皺眉,一下子就猜到發生了什麼。“我帶你走。”他的語氣裡帶着平日裡少有的嚴肅。
阮慕陽此刻完全是靠着舌尖的痛意才這麼清醒的。她搖了搖頭說:“我沒什麼事,你先帶他走。”若是讓尹濟帶她走,她雙腿無力,免不了要被他扶着,若是讓人看見了就說不清了。
“那你怎麼辦?”尹濟皺起了眉,顯然不放心把阮慕陽一個人留在這裡。
阮慕陽警惕地關注着周圍的動靜,着急地說道:“在張府我能有什麼事?尹濟,快,先把他帶走。”這樣的情況下,她已經顧不上對他疏離了。
尹濟也不再猶豫,扶起了張安玉。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有動靜傳來,像是下人,阮慕陽更加緊張了,低聲催促道:“快走!”
看着尹濟帶張安玉走後,阮慕陽躲在了假山後。
好在她是一個人,在暗處,又被假山遮擋着,并不引人注目。
看着一個丫環走過,阮慕陽摸不清是不是害她的那個人,不敢出聲。渾身無力,眼皮發沉,好在意識還是有的,每當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阮慕陽就狠狠咬一下自己的舌尖。好在她運氣不錯,沒過多久又有三個丫環朝這裡走來。
下藥害人這種隐秘的事一般不會三個人結隊做,在她們三個走過的時候,阮慕陽咬了咬牙跑了出來,撞在了她們身上。
三個丫環被忽然沖出來的人吓了一跳,差點尖叫。待看清沖出來的人的臉,她們更加驚訝了。
“二少夫人!”
脫了力的阮慕陽被扶住。
“我身體不适,帶我回穿雲院。”她艱難地說道。
渾身無力,她幾乎是被三個丫環架着走的。
當看到穿雲院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阮慕陽終于松開了舌尖。
看到阮慕陽這個架勢回來,點翠與琺琅吓了一跳,立即扶着阮慕陽躺到了床上。
“不是去大夫人那裡嗎?夫人怎麼變成了這樣?”點翠皺着眉問。
三個丫環搖了搖頭道:“我們是在花園裡遇到的二少夫人。”
發現阮慕陽的樣子太不對勁了,琺琅道:“我去叫二爺。”随後,她便跑了出去。
此時,張安夷正在書房裡與吏部員外郎商讨着吏部的事務,忽然書房門被敲響。
“進來。”
隻見莫見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在張安夷耳邊輕聲說了句:“二爺,夫人出事了。”
張安夷臉色一變,立即站了起來。
吏部員外郎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忽然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明日再說。”張安夷對莫見說,“送大人出去。”
緊接着,張安夷便先一步離開了。
出了書房,他便看到等在外面、一臉焦急的琺琅。
“怎麼回事?”他一邊走一邊問。
他的步子很快,琺琅不得不小跑才跟得上。“早些時候有下人來傳話說大夫人讓夫人單獨去一趟,夫人便去了,誰知剛剛卻被幾個别院的丫環扶着回來了,說是在園子裡發現的夫人。”
張安夷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當他匆匆趕來的時候,一旁的下人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氣。
看到躺在床上,目光渙散,眼睛卻努力睜着一絲縫隙的阮慕陽,張安夷先是皺了皺眉,随後伸手撫上了她的額頭,語氣溫柔地叫了聲:“夫人。”
聽到張安夷的聲音,阮慕陽的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閉上了眼睛徹底昏了過去。
點翠叫道:“夫人!”
仔細看了看,見阮慕陽像是睡着了一樣,氣色還好,身上也沒有傷,張安夷放下了心,問:“大夫請了嗎?”
“已經讓人去請了。”點翠回答道。
沒一會兒,大夫便來了。
替阮慕陽号了号脈之後,大夫道:“二少夫人是中了藥,昏了過去。好在吸入的不多,待一兩個時辰後,藥效過去了便能醒了。老夫再開一些消腫和幫助愈合的藥,待夫人醒後敷一敷。”
所有人先是松了口氣,随後又疑惑了起來。
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張安夷伸手撫上她的下巴,卡開了阮慕陽的口,看到粉嫩的舌尖上刺目的紅色,心中憐惜極了,周身的氣息更加冷得滲人。
待大夫離開後,他吩咐點翠與琺琅照顧好阮慕陽後,出了房門。
三個遇見阮慕陽的丫環仍然在外面等着。
看到張安夷面色平靜地出來,她們無端地感覺到了一陣寒意。這是她們印象裡極為和氣的二少爺嗎?
張安夷問了什麼,她們都答了,而且答得非常詳細。
盤問完,發現這三個丫環并不可疑後,他朝莫聞做了個手勢,随後對她們說:“這些是賞你們的,回去後不要将這件事說出來。”
三個丫環連忙點頭。
待三個丫環離開後,張安夷正要轉身回屋,卻在看到不遠處的鄭姝的時候微微停了停。
鄭姝被那冷冽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慌,腳下差點沒站穩。
張安夷卻什麼也沒說,走進了屋子。
“二爺。”點翠和琺琅對方才張安夷進來時的樣子心有餘悸。
張安夷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阮慕陽,低聲問她們:“之前有人來叫夫人的時候,你們兩個誰在?”
“回二爺,奴婢在。”點翠的眼眶有些紅。
像是怕打擾到阮慕陽,張安夷将琺琅叫到了門外,說:“你可看到了那個下人的模樣?”
點翠點了點頭:“看到了。”
“若是再看到,你能将人認出來嗎?”
點翠咬了咬唇,堅定地說:“能。”
“好。”張安夷叫來莫見與莫聞說,“你們跟點翠一起,一個院一個院地,把府上的下人都查一遍,務必把那個人找出來。”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就如同平時處理公務的時候一樣,更是絲毫不覺得這樣興師動衆有什麼不對。
莫聞與莫見愣了愣,對視了一眼後,莫聞不确定地問:“二爺,您是說現在?”畢竟現在已是快到亥時了,許多人都睡下了。
張安夷點了點頭,眼中沒有一絲猶豫:“現在。旁人要是問起來是在做什麼,你們先不說,就說是照我的吩咐做的。”雖然語氣平靜,可是他的話卻有些瘋狂和強勢甚至無情,那居于上位者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仿佛呼吸間就能不動聲色地翻江倒海。
随後,他又補充道:“祖父祖母那裡就先不要驚動了。”
今夜的張府注定不會平靜了。
阮慕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了。
張安夷坐在床邊,手中拿着一本書。他的身形本來就高大,再加上她躺着看過去,就覺得那雙肩膀寬得能将山都支撐起來一樣,讓她格外的安心。
聽到動靜,張安夷回過神。
阮慕陽隻見他那雙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了起來,裡面滿是柔光。
“醒了?可有覺得哪裡不适?”他的語氣亦是溫和極了。
阮慕陽搖了搖頭,隻是身上有些乏力,其他并沒有覺得有什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問。
“醜時了。”
“怎麼還不睡,明早你還要去宮中。”因為沒有力氣,阮慕陽的聲音也是輕輕的。
張安夷溫柔地撫上了她的臉頰說:“明日我休沐。”
見房中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一個人都沒有,阮慕陽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隻能從張安夷的深邃的眼底看出他此時是不高興的。
對于害自己的人,阮慕陽心中有數,卻沒有證據。
張安夷手順着她側臉的線條來到了她唇邊,手指溫柔地在她唇上摩挲着。
“疼嗎?”
阮慕陽被他問得愣了愣。
随着張安夷手上微微用力,她被迫微微張開了口。
張安夷的目光落在了她粉嫩的舌頭和舌尖的紅腫上。
阮慕陽這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後知後覺有些疼。不過舌頭上涼涼的,像是被上過藥了似的。她搖了搖頭。
張安夷的手中滑入她口中,似是安撫一般,輕輕地撫摸着傷口邊緣,說道:“夫人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
因為常年寫字,他的指腹帶着細微的繭,與阮慕陽的舌頭相比,顯得有些粗糙。阮慕陽因為他的動作不好意思了起來,動了動舌頭想将他的手指抵出去,可是一碰上去便覺得自己的津液将他的手指沾濕了,更加不好意思。
張安夷仿佛并不願意離開,動着手指輕輕撫摸着她傷口旁邊,隻要她的舌頭一動,要反抗,他的手指便也弄了起來。
一來二去,就仿佛他的手指在與她的軟滑的舌頭嬉戲一般。時不時,阮慕陽還會被他攪得發出輕哼。
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慢慢變得旖旎了起來。
張安夷格外享受這種指尖濕滑的感覺。十指連心,這種感覺湧上了心頭,又變成了暖意彙集向小腹處。
而阮慕陽更是因為想到了别的羞人的情景,臉紅得不行。
直到敲門聲傳來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缱绻。
“二爺,人找到了。”是莫聞的聲音。
阮慕陽趁機在張安夷的手指上輕輕地咬了一下。張安夷揶揄地笑着抽出手指,上面一片晶亮讓阮慕陽都沒眼看了。
“我派人去查假傳消息的人,已經查到了。”
查到了?這麼晚?
怕是整個府上都被鬧得沒辦法睡了吧。
阮慕陽撐着身子要起來。
張安夷将她扶了起來,給她身後墊了墊子,才叫門外的人進來。
莫見和莫聞目不斜視。
跟着他們一起進來的還有點翠。看見阮慕陽醒了,點翠臉上露出了笑容。
“二爺,人我們查到了。并不是哪個院子裡的,而是廚房的人,不過那個丫環已經供出了指使她的人,是表小姐。”莫見說道。
果然是她。
阮慕陽的心中閃過殺意。她小瞧了鄭姝了,沒想到她居然敢買通府中的下人,誣陷她與張安玉!
用心何等的險惡!
張安夷眼中亦沒有露出驚訝的。顯然他也猜到了。
“那丫環還招了所有的過程。”莫見慢慢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在要提到張安玉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畢竟是叔嫂之間。
阮慕陽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剩下的我來說吧。”
張安夷似乎是從莫見的口氣裡猜出了些端倪,點了點頭道:“你們出去吧。”
他們出去帶上門後,屋子裡恢複了一片安靜,阮慕陽緩緩地說道:“我去母親院子的路上遇到了被騙來的四弟,四弟看到我,立即就明白了此事有詐,就讓我走,但這時候有人忽然朝我們撒了一把不知道是什麼的粉末。”
阮慕陽繼續說道:“我們意識到害我們的人的意圖後,我就讓比我好一些、還能走的四弟先走,怕被人看到洗不清。然後自己便躲在了假山後,直到那三個丫環出現才出來,讓她們将我送回來。”她不是故意要掩去尹濟,隻是這件事裡已經有了個張安玉,再扯上尹濟這個外人,就會變得更複雜。
他從側面看過去,看不清張安夷的神色。他沉默的樣子讓她摸不清他在想什麼,顯得格外高深。
察覺到阮慕陽的目光,他轉頭看向她,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說:“已是深夜了,剩下的明天再說吧。鄭姝此人不能再留在府裡了。明早我們去見祖父祖母。”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阮慕陽點了點頭,眼中閃過冷意。
第二日一大早,張安夷将所有人叫到了老尚書老夫人處。
昨天大半夜,張安夷派人一個院子一個院子查人,動靜很大。被吵醒的張安延與王氏間莫見訓斥了一頓要将人趕出去,得到的卻是莫見格外強硬的态度,說:“是二爺派我們查的。”
莫聞與莫見常年跟在張安夷身邊,自然不是普通的小厮,見過的大陣仗也不少,怎麼可能被張安延吓到。
他們夫婦二人臉色當即就變得很差,可是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老夫人和老尚書雖然昨晚沒被驚動,但是今天一大早整個府裡都沸沸揚揚的,自然也知道了。
“安夷自從入了内閣之後就越來越能耐了,昨夜府裡都要被他攪翻天了。”季氏語氣不善地說,“當真把家裡當成了吏部了。”
随後,她看向張安玉說:“安玉,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昨晚沒睡好?”
張安玉看向鄭姝,冷冷地笑了笑,然後對季氏說道:“娘,别着急,二哥不是胡鬧的人,他這麼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一會兒就知道了。”他意有所指。
原本就心神不甯的鄭姝心虛地低下了頭。
不一會兒,張安夷同阮慕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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