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王夫人的為人,近來有一種很流行的說法叫“佛口蛇心”,嘴上仁義道德,阿彌陀佛,背地裡幹的全是壞事。
這種說法究竟科學不科學,我們簡單分析一下。王夫人在文中做過多少“壞事”呢?
一、打壓林黛玉,破壞木石姻緣:對黛玉冷淡、換了黛玉的醫生,對所有與黛玉長相相似的人帶有敵意;
二、草菅人命:攆走金钏緻其跳井,攆走晴雯緻其病死,抄檢大觀園引發賈府“地震”;
三、偏心太過:忽視庶子賈環,孫子賈蘭,眼中隻有一個賈寶玉。
我們一條一條來看。
第一條。站在讀者的角度看,隔了幾百年去看王夫人的作為,确實很差勁,兒子喜歡哪個姑娘,非要逆着他的意思,鬧得寶钗黛三個人都不幸福。
可是我們要明白,書中還是封建社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過天,寶玉和黛玉的兒女情長是不合規矩的,尤其是兩人年少時不會避人行迹,難免落人口實。
更何況,黛玉是“喪婦長女”,父母雙死,無人教養,自己又病病歪歪,在古代不是議親的理想對象,王夫人出身講究實際的王家,她不會去考慮什麼“詩書之家繼世長”之類,寶钗身形豐滿,言語行事大方,又是親姊妹的女兒,這就夠了。
雖然黛玉有賈母撐腰,但賈母越過王夫人為寶玉安排未來的妻子和侍妾,還是為讓王夫人很不爽,明着不能反抗婆婆,背地裡可以盡情使絆子,王夫人的所作所為其實并不過分。
第二條。如果說打壓林黛玉、支持金玉良緣是讀者們綜合分析得出的結論,那麼,金钏和晴雯事件就是王夫人最大的“罪證”了,在這一塊,王夫人語言之尖刻無出其右,可是問題來了,攆走個下人,王夫人違反規矩了嗎?并沒有。
下人地位低,尤其是家生奴才,寶黛初見摔玉時,賈母就說“你要打罵人容易”,看到了嗎?下人在主子面前毫無尊嚴可言,其價值與普通物品相差無幾。
賈府自來仁厚,對下人仁慈,說穿了,後三代主子沒有理家能力,導緻下人們拉黨結夥,做盡壞事,到要認真起來,打幾下罵幾句甚至立刻發賣了去,都是不違規的。
第三條。王夫人對賈環一直打壓,不讓去王子騰家串親戚,放了學叫過來抄金剛經,更多的時候是忽略不計,任憑趙姨娘教着賈環往歪路上走,完全忘記了嫡母對庶子也有教育職責。
這一點,她的侄女王熙鳳繼承了七七八八,說趙姨娘管不着賈環
“憑他怎麼去,還有太太老爺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現是主子,不好了,橫豎有教導他的人,與你什麼相幹”
賈環油燈燙了寶玉,又說
“老三還是這麼慌腳雞似的,我說你上不得高台盤。趙姨娘時常也該教導教導他”
大型雙标現場。
說到底,狗肉貼不到豬身上,任何一個正頭夫人都不喜歡庶子女,這才是人性,賈母當嫡母,幾個妾室都不見有庶子生出來,賈赦賈政親兄弟兩個沒有庶出兄弟,這也是賈母的手段。
至于探春,不要說王夫人喜歡她,給了管家權,就是喜歡她,管家是臨時性的,而且幹了活是探春的,得了好處是寶钗的,再者,女孩兒可以用來聯姻,對家族有益,又不擔心将來分财産,王夫人這點面子活兒還是會做的。
至于賈蘭,王夫人對嫡孫子其實不錯,補給李纨母子的銀子就是賈母和王夫人的主意。日常不會心肝肉那樣的矯情肉麻是因為,王夫人和賈蘭之間隔了四十多歲,她将來根本指望不上孫子,又同李纨合不來,所以間接也冷落了賈蘭。
所以,一條條看下來,王夫人所作所為并不夠上“佛口蛇心”,拿現代人的觀點衡量古人本來就不科學。
這樣的一個人,你可以說沒什麼大能力,格局也小,口齒也不夠伶俐,是婆婆眼中的“木頭人”。可說到底,王夫人其實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有自己小算盤的古代家庭婦女,不能對她要求太高。我們喜歡林黛玉,喜歡晴雯,可對立面的王夫人也并不是個大反派,她有自己的認知和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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