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恍如隔世。孩子們長大好像是一瞬間的事情。
昨天早晨,四姐在老家住了20天後返回溫州。孩子們給她買了車票,之前盼盼又給她治好了牙病。看着盼盼給她四姨、她媽媽治牙的熟練操作,俨然一名自食其力的牙醫了,心中十分欣慰。
撫今追昔,不由想起16年前,給當時讀高中、成績不如意、學習浮躁的姐弟倆的一封信,真是又昔日重現的感覺。
盼盼,旺旺:你們好!
今天下班回家,收到盼盼的來信,很高興。我的地址是上次給你郵寄書籍時留下的吧?
你們妗子也一直關心你們,信是她拆的,她今天白天上的早班,上午八點上班,下午三點下班;因為單位同事請假,她今晚還得上個夜班,晚上十一點上班,明早八點才下班,算起來,一天工作了16個小時。
她的護士工作很辛苦,我看了都不忍心,她現在剛在夜色下出門。我忙完手頭的事情,這才輪到給你們姐弟倆寫信。
我也很想念你們。今年五一佩佩(二姐的女兒)過來玩了四、五天,雖然她才16歲,已出來打工了,也長成了大人模樣,但在我的眼裡,你們還都是小孩子,十幾年一晃就過去了。
多年前,你們都是小孩子的時候,隻知道吃飯、睡覺、玩耍、哭鬧,沒有學習上的壓力,沒有思想上的負擔,沒有父母的喋喋不休,沒有老師的嚴防死守。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們都長大了,都上高中了,都需要獨立面對一些事情了。這是好事,人的一生,如同從西到東奔湧的河流,腳步永不停息。
我還是初中生的時候,你們四姨說了一句很深刻的話,我當時聽了頭皮發麻。——“人活着一天,就等于向墳墓接近了一步(後來知道,她不知道是從哪裡抄下來的。)”
顯然,這句話的意思是提醒大家要珍惜時間,時不我待。(就在剛才,你四姨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們的樓房快起來了,婵娟、玉盤在那邊還挺适應的,婵娟上了初一,玉盤也上了大班了,人家都會寫“上中下人口手”,玉盤連“一二三”都得你四姨從頭教。)
你們四姨說得很有道理。其實你媽和你四姨算是有文化,很開明的人。
對于你四姨,你們可能認識到了這一點,覺得她講話、想法和你們可以有些溝通,但對于你們朝夕相處、略顯羅嗦的媽媽,我覺得你們可能認識得沒有那麼深刻。我很希望你們能盡快認識到這一點,這一天的到來,我想可以算是你們真正成長的開始。
你們知道麼?我很慶幸有了那麼好的姐姐,家境雖然平凡貧窮,但一直在平和樸實的農家生活中,保持着善良忍耐的性格,她們養育着四雙兒女、你們八個人,照顧着整個家庭。
你們應該也感到驕傲,我們姐弟之間,還是很團結的,對于她們,我常痛感無以為報。我跳出了農村,奔向了城裡,卻将年邁的父母留在了家裡,由她們晨昏照顧。
她們很善良,很孝順,對我無所求,但對你們,她們會希望你們都能成才,至少都能脫離農村,成為不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一代總要比一代好才行啊!如果說她們對我有所希冀的話,那也許就是能盡可能幫着你們實現你們的夢想,改變你們的命運了。
——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這種能力,雖然全心都是這種“感恩轉嫁的願望”,但又能實現多少呢?自己在其中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我一直感覺很茫然,很内疚,也無力把握,如果一切的希望、感謝、親情……都能用錢來解決的話,我倒是覺得坦然和踏實。
如果能跪下來,求你們幾個好好珍惜時間、樹立信心、磨練毅力,千方百計盡心盡力學習的話,我甯願跪下,換得你們心甘情願地學習,學習,再學習!
——惟其如此,才能改變你們的命運。
“先做人,後做事”——是我的老師教給我的道理。就是說,先學會尊重父母師長,友善對待他人,先做個好人,确定做人的原則,知道哪些事該做,哪些不該做;然後才是認認真真地做事情。
——我不知道,這樣說,你們會不會覺得抽象?但對眼下的你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學習。古詩說“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隻有通過學習跳出農門,到了更高的層次,比如大學、大城市,你們的眼光才會看得更遠,以後的路子才會越走越寬。
否則,待在農村,考不上大學,你們的前途将是一片黑暗,這絕不是危言聳聽,這是事實。當然,世界上也有奇迹,但碌碌無為地度過青少年時光,然後能成才的,少之又少,所以才稱之為“奇迹”。
知道麼?你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很危險,很艱難,很緊迫。你們出生的時代,恰好是中國生育的高峰(這一點,從你們現在同年級的平行班班級數量可以得到印證),不是千軍萬馬争過獨木橋了,而是數以億計的同齡人,在和你們競争,在和你們拼殺,優勝劣汰。
就學習的環境來看,在全國範圍内,邳縣八義集中學的教學質量算是較差的(如果全國分9等的話,八中大概處于6、7等),你們要警醒;就家庭生活而言,我們家不算富裕,負擔還很重,你們的爸爸媽媽還沒有工作,全在家務農,以後沒有力量支持你們的,隻有靠自己;
但從個人條件而言,你們都不算太差,盼盼形象思維能力強(英語,語文),旺旺邏輯分析好,但總體而言,你們的潛力都沒有得到充分發揮,學習方式方法、學習效率等方面,還有進一步改進和提高的餘地,希望你們要有背水一戰的勇氣和信心。
(随信附上了一篇文章“我是農民的兒子”,文章不是我寫的,但我看了,感同身受,請你們兩人,務必把這文章讀完,好好體會,好好領悟。)
我一直很想作為朋友,和你們交交心,也許寫信是比較合适的方式,這樣你們不會感到有壓力,我也比較随便些。拿起電話,我一味地講,你們這耳進,那耳出,耳邊鸹躁,反而起了反作用,覺得我總是很羅嗦,和你們媽媽一樣。(我也有時這麼想)
其實,我是“恨鐵不成鋼”,這樣的念頭促使下,很難再以一個平和的心态和你們談些什麼。那麼就簡單以我的個人經曆,談談如你們年齡時的想法吧(其實你們大部分都知道了,從咱們自家人的嘴裡。)
(1)年輕時,要有志氣。——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家裡很艱難,住在後面的土房中。你外姥的工資拖欠,家裡就靠種點地吃飯,你們現在住的房子也是借錢蓋的,你媽在街裡做衣服,辛苦地賺錢,你們爸爸在新疆打工,拉一車沙就要濕透棉襖,徒步往返幾十裡路,掙錢也很不容易,問包工頭要錢更難。
我那時上高中,常常對家境感到隐憂和自卑,為什麼别人的家庭生活這麼好,吃些魚肉也算稀松平常,而我吃點炒土豆絲、豆腐豆芽、雞蛋都顯得有些挑食和嬌生慣養?
陳S在起義的時候說“富貴将相,甯有種乎?”的确喊出了我的心聲,為什麼我就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呢?為什麼别人就該成績好,而自己的成績一直普普通通沒有長進呢?為什麼趙大三、賈老四家裡的房子蓋得那麼高,我們老在它的陰影裡生活呢?怨天尤人沒有用的,俗話說,“窮則思變”,但你不生“變”,你将永遠受“窮”,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我現在仍然記得起當年讀高中時,在學校裡點着蠟燭熬夜,在圍牆外面背單詞背政治,在往返的路上背古文,多少次黑燈瞎火、冒着大雨朝家趕,多少此餓着肚子、在教室裡自習,多少次罵過上自習課亂說話的同學,擯棄幹擾,盡力學習,多少次都是班中第一個來、周末也常去學校看書的人
——這些都成了如今回憶裡的珍藏。我至今十分懷念那段貧窮歲月激發我的鬥志和毅力。
如今,你們現在的條件已是好了很多,就更應該有志氣,跳出農村,目前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學習。
你們不比任何人差,遺傳基因也都是好的,沒有理由學不好的。我相信你們能行,你們也要相信自己。否則,因為沒有了志氣,而喪失了人生中最寶貴歲月的沖刺,将會抱憾終生!
不要抱怨我們的家庭,我們現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靠父母靠家庭吃飯,不是長久之計,年輕人,一定要靠自己。
(2)學習時,要有自信。——揚長避短,取長補短,見賢思齊…….把學習搞好的方法太多了,各人殊異,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自信。
比如盼盼學外語,可能主動性很強,沒事就愛看它,為什麼?因為自己成績還不錯,在次次考試中獲得還算不錯的成績,屢屢加強了你的信心,使你對自己的記憶力和學習方法充滿了自信,這就好了,反過來,這使你成績更好,形成了良性循環。
其實學其它的科目,也是一樣,你說數學難學?但總有簡單的題目吧,有的直接用代數法和套公式,就可以獲得結果的,有的靠猜也能僥幸過關,我相信你絕對不至于拿到一個數學卷子,一題不會做,就考了個零分。
既然會做一道題,那好,試着接着做,努力做,反反複複總歸會有所收獲的。我當年的數學、物理兩項瘸腿,但不至于喪失信心,考試卷拿到後,我确保簡單的題目不失分,複雜的題目盡量争取分數,而外語、語文、政治等科目又可以幫忙拉拉分,這樣,幾門科目分數的總分,也還可以,不至于太差。
我高考的時候數學和物理考的雖然不好,但有外語和化學拉分,雖有遺憾,但結果還是不錯的。當然我的高考也沒考好,但策略是不錯的。
你想,沒有誰各門功課都超強,你這門差,他那門差,大家其實都差不多的,千萬不要對自己喪失了信心,就像打仗一樣,還沒開槍,你自己首先就吓傻了,臨陣脫逃了。
殊不知,你對面的敵人本來比你還腿軟還害怕的,見你這樣,它豈不是輕松獲勝?這個敵人,就是你自己心中的膽怯,用你的自信,戰勝它吧。
(3)持之以恒,要有毅力。——俗話說,“難在堅持、貴在堅持、成在堅持”,萬事開頭并不難,難的是,堅持下去。早起一天很容易,半個小時坐下來很容易,難得是長期這樣做。
你們倆,主要就是這個毛病,特别是旺旺,分不清目前的主要矛盾和任務,天天舉車輪子練力氣,有什麼用?坐下來老老實實看書十分鐘不到,屁股就火急火燎地想站起來瞎晃悠,這摸摸那看看,沒有點自制力和自律性,把本來可以收到很好成效的兩個小時學習時光,在玩耍中沖淡了。
久而久之,自己把懶散當成了習慣,覺得“如果學一會兒,不玩一會兒獎勵自己一下”反而不自然了。
——這種放任自流其實實在是很可悲的,最後你終究要為你的懶散和閑蕩埋單的。我以前培養毅力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很簡單,就是堅持呗。比如,本來計劃背單詞30分鐘的,堅持背完後,我給自己說,再加上5分鐘吧,再加上5分鐘吧,就這樣,不自覺地就看了一個小時。
那一個小時學會的單詞,當然要比半個小時的單詞要多,這樣,成效顯然多了些,再久而久之呢,付出總有回報的。天道酬勤,天上不會掉餡餅的,即使掉餡餅,它也會落到有準備人的手中,你們隻有持之以恒地找餡餅,才會發現它。
(4)向好的同學看齊——學無止境。每個人在學習上都有自己的優點,多向他們學習,彌補自己的缺點。有問題,要及時解決,不要擱置在一旁,希望有一天睡醒了,突然有了解決的方法,這種事情發生的機會很少的。 本想好好談談的,談來談去,覺得還是這個老一套的東西。好好學習吧!有任何問題,學習上的、生活上的、感情上的,身體上的,思想上的,都可以在晚上或周末給我打電話,我們聊聊。
願做你們的朋友!
舅舅
2006年10月23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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