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淞地方有個方寡婦,她的獨生女兒叫閏娘,芳齡十七,長得妩媚動人。盡管方寡婦潑辣能幹,将女兒管束得很嚴,但終因家裡無男人,閏娘免不了要抛頭露面幹些事情。外人見了閏娘的姿色,無不稱羨叫美。
鄰裡有個姓孫的儒家子弟,長得英俊潇灑,在街上來來往往常和閏娘照面。兩人正是情窦初開之時,眉來眼去,不免生起愛慕之意。方寡婦寂寞無聊時,也常叫孫小官到家裡來喝茶聊天。這時,孫小官便偷空與閏娘搭話。
一天,閏娘穿了一件淡紅色的衣衫坐在窗前刺繡。春風拂面,閏娘面如桃花,煞是好看,孫小官在外見了,不禁駐足觀望。閏娘怕羞,佯裝不見。孫小官便與她搭話,閏娘怕被母親看見,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青天白日的,在人家屋前幹什麼呵!”說着,進裡屋去了。孫小官仍呆呆地站在窗前,他想:閏娘的這番話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晚上來呢?
到了晚上,孫小官悄悄地來到閏娘屋前等候着。夜黑人靜,不多一會兒,孫小官聽到門“吱呀”響了一下,一個人走出來,隐隐看去,正是穿着淡紅衣衫的閏娘。孫小官驚喜若狂,跑上去攔腰抱住說:“閏娘,我好想你。”不想,那人轉過身來,朝他一巴掌,大罵他為奸賊,不要臉。原來,她不是閏娘,而是方寡婦。半夜,她披了女兒的衣衫出來上茅廁。孫小官見自己惹禍了,吓得魂飛魄散,拔腿就逃。方寡婦怒氣未消,想想自己平時這樣苦心管束女兒,最後還是和孫小官有了勾搭,便将滿肚子惡氣出在閏娘頭上,閏娘被罵得狗血噴頭,卻不敢分辯,她滿心委屈和傷心。委屈的是,自已清清白白,并不像母親說得那樣下賤,傷心的是,母親這樣鬧,孫小官以後再也無顔無膽與自已相見,她與孫小官的這份情也難有結果了。方寡婦罵累了,倒頭呼呼大睡,這邊的閏娘哭得死去活來,心灰意冷,競動起死的念頭來。她趁母親睡熟的時候,就輕輕起床,解下束腰的汗巾,懸梁自盡了。
第二天,方寡婦醒來,想想昨夜的事,怒氣未消,仍叫罵不休,她見女兒不作聲,一腳踹開房門,朝房裡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閏娘像蕩秋千似地高高懸着。她沖上去,連忙放下女兒,閏娘已是滿口白沫,沒有了氣息。方寡婦又恨又悔,捶胸頓足,嚎陶大哭。她想,如果不是孫小官的勾引,怎會害得女兒懸梁自盡呢!她要将孫小官送官抵命。
方寡婦雖說是個粗人,但遇到大事,還有些計策。她來到孫家,臉上堆滿笑容,對孫小官說:“你既然喜歡閏娘,為什麼不請個媒人,明媒正娶呢?閏娘現在要你去說話呢。”孫小官以為方寡婦改變了主意,就随了她來到閏娘家。剛一進門,方寡婦就把孫小官反鎖在房裡,隔着牆又開始破口大罵,孫小官聽說是自己害死了閏娘,驚得目瞪口呆,回頭見閏娘确實直挺挺躺在床上:又聽見說要把自己送交官府抵命,知道自己上當了方寡婦去衙門告狀,孫小官在房裡守着閏娘六神無主,他想想閏娘、想想自己,青春年少,還沒來得及真愛,就已在黃泉路上了,想着想着,他不禁淚如雨下,淚眼中,他看見閏娘的臉仍像生前那樣桃花般的妩媚,便愛憐地将自己的臉輕輕偎在閏娘的臉旁,他發現她的肌膚柔軟微熱,鼻下也有絲絲氣息,便立即将閏娘慢慢扶起,閏娘喉頭略略幾聲,吐出一口痰,最後緩過氣來。
朦胧中,她見孫小官扶着自己,還以為在夢中,便依假着他傷心地哭起來,孫小官見閏娘沒死,滿心歡喜,他勸慰問娘不必傷心,方寡婦将他們倆反鎖在房内,不是成全了他們嗎?方寡婦早上出去,到了晚上還沒有回來,被鎖在屋裡的兩人肚子早餓了,閏娘淘米燒飯,孫小官點火燒柴,俨然像夫妻般一唱一随。原來,方寡婦在衙門裡遇到了貪官。貪官見方寡婦沒有賄賂,就百般刁難。他先說閏娘是病死的,又說方寡婦唆使女兒引誘别人。方寡婦氣得七竅生煙。
三天以後,官府才派公差随方寡婦來勘查現場。方寡婦開鎖時在擔心:孫小官該不會餓死吧,如讓他這樣死去也太便宜他了。隻聽見屋裡傳來說笑聲,她滿腹疑惑,推門一看,見活生生的一個閏娘和孫小官有說有笑。方寡婦舉棒要打,被公差喝住。方寡婦要公差押孫小官去官府,孫小官說:“閏娘沒有死,怎麼說我害命呢?我和閏娘自幼相識,兩情相悅,怎麼說是奸情呢?現在,方媽媽把我倆反鎖在房裡這幾天,是她有心要成全我們。還去見什麼官?”公差聽孫小官說得在理,直道方寡婦誣告,讨了酒錢,回府去了。方寡婦是費了周折,賠了酒錢,沒有告倒孫小官,反将女兒白白送與了他。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孫小官擇了好日子,與閏娘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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