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1978年拍出了一個《西遊記》版本,被央視引入了國内播放,觀衆才看到第三集,就被專家學者呼籲叫停:這樣拍出來的《西遊記》,糟蹋了國人引以為傲的四大名著。
在日本版《西遊記》中,沙僧宛如農夫、豬八戒瘦骨嶙峋、白龍馬直接被删除,飾演唐僧的竟然是一名女子,居然還和妖精結婚成了家⋯⋯,匪夷所思之處比比皆是!
大家一緻認為認為,如果中國人自己拍不出一部像模像樣的《西遊記》,就會誤導日本甚至全世界,中國人視為瑰寶的四大名著不過如此。
央視的導演楊潔就在此時臨危受命:拍出一個代表中國的《西遊記》,讓中國四大名著發揚光大。
她滿懷壯志一口應諾,殊不知自己也和劇中人物唐僧一樣,也要度過“九九八十一”難的關口,才能完成使命。
楊潔
誤解關同時和楊潔導演接下拍攝重任的,還有另一個導演王扶林,他拍攝的是《紅樓夢》。
當時央視對四大名著很看重,給兩部劇的拍攝總預算都是300萬元。
經過一系列的籌劃,《西遊記》在揚州率先開拍。
一開始,楊潔導演就認為:劇組該省則省,但體現精髓的實景地和演員是絕不能省的,場景不到位,就無法展現書中光怪陸離的世界,演員不到位那就會淪為舞台劇,拍出來一定會被人嘲笑,談何與日本版《西遊記》一決高下?
于是主創組精心選景、規劃路線。随後一年之間劇組就輾轉祖國的大江南北,取了一部分外景。
86版《西遊記》劇組
很快就到了1985年,央視前期的投資已經花光了,此時劇組所剩資金已經不足以拍出哪怕一集的量了。
而另一邊,王扶林導演未雨綢缪,率先意識到資金不足,早早向台裡申請撥款了300萬。
等到楊潔導演放下緊張的拍攝工作回京申請撥款時,才知由于王扶林劇組搶先一步,央台已經無力出錢了。
楊潔
此時,一些閑言碎語開始四處瘋傳:拿着國家的血汗錢到處旅遊的劇組;國内玩遍不夠,還跑到國外去遊玩……
為了弄清真相,央視調查組前往《西遊記》劇組進行排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調查組是流着淚寫出調查報告的,這個劇組不但沒有去遊山玩水,而且還為了還原名著的本色,逾越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難關!
《西遊記》拍攝間隙
設備關劇組遇到的困難首先從設備開始,當時央視提供給劇組的僅有一台老式的攝像機。由楊潔導演的丈夫王崇秋使用,他也是劇組唯一的攝影師。
這台隻有300p分辨率的攝像機,在每次開拍之前都要根據場景費力調試焦距,焦距差一點點畫面就會發虛。另外,老式的攝像機不僅隻有一個三腳支架,而且攝影角度隻能平視。
遇到拍攝神仙升天需要有從俯視到仰視的角度轉變時,隻能想辦法把扛着攝像機的王崇秋綁在座椅上,衆人合力拉着繩子先把他吊到二樓再滑下來拍,為了對上大仙走路的節奏,要反複多次才能拍攝成功。
拍攝孫悟空被唐僧念緊箍咒時,得先讓演員抱着頭在原地順時針打轉,攝影師逆時針施轉,嘗試多次,才拍出了惟妙惟肖的暈眩效果。
孫悟空打戲
況且攝像機和錄像機是分體的,體積大且十分笨重,上山下河都需要人背,還不能磕着碰着,非常辛苦。
在雲南昆明拍《奪寶蓮花洞》時,為了能夠争取到把攝影師綁在飛機艙門邊上探出去拍攝的機會,劇組還和當地辦了一台聯歡會。
終于等到飛機起飛開始拍攝了,所有人穿着戲服站在山腳,看到飛機飛過來便往山裡奔跑,拍攝結束後大家都累得氣喘籲籲。最後卻發現由于下雨影響飛機的飛行高度,緻使圖像不清晰,需要重新拍攝,這樣的情況多如牛毛。
後來楊潔導演去日本參加NHK電視台交流會時,别人聽說《西遊記》是她第一次拍攝這種題材的電視劇,并且全程隻用一台老式機器都大為震驚,覺得不可思議。
拍攝孫悟空部分
待遇關劇組的支出資金中,服裝、道具制作、差旅等方面占了很大一部分,楊潔導演把資金大部分用在了刀刃上,其它方面則能省就省。
尤其在道具選擇上,蟠桃園的蟠桃是外面刷上了一層粉彩的紙桃子,端坐高台的唐僧都是紙糊的。
劇組裡演員們的待遇也非常微薄。就片酬而言,前幾集時主角六小齡童還能拿到每一集百元,到後來一集不足50元。
群衆演員一天也要十元,劇組為了節約,經常出現一人分飾多角的情況,而這些演員最終結算隻得到上百元。
《西遊記》大劇組
除了片酬低,劇組裡沒有請搬運工,搬運幾車皮的工具設備都是拍攝結束後所有人包括演員來承擔。
即使如此節省,演員們的夥食還得不到保障,當時每個人每頓飯隻有五毛錢的份額。即使在廣州,也隻有兩塊五一份的六個餃子,大家根本就吃不飽。
甚至在東北拍攝時,大家隻能住簡陋的木屋,吃着林場提供的有些黴點的面包。
雖然楊潔導演和大家同吃同住,但她疼惜大家,時常會自掏錢包請大家下館子。
《西遊記》拍攝環境之一
演員關在演員的選拔上也是困難重重。
唐僧這個角色就經曆了三次風波。唐僧的前兩位扮演者汪粵和徐少華,兩人隻拍了12集就離開了劇組,幸好遲重瑞及時出現,才讓楊潔導演得以走完“西天取經路”。
六小齡童飾演“火眼金睛”的孫悟空,在拍打戲時經常把别人的腦袋打出血。
楊潔導演才得知他近視加散光,再加上六小齡童在家裡倍受寵愛,剛來時不适應集體生活,劇組差點就換了他。
後來六小齡童善于學結,也能吃苦耐勞,這才被留下來。
六小齡童
蜘蛛精這個角色也一波三折,原著中的蜘蛛精十分妖媚,穿的衣服都很暴露。飾演者都是些小姑娘,覺得接受不了,就躲在屋裡大哭抗議。
導演就想辦法讓她們披着紗巾披風遮擋一些。在拍攝肚臍眼吐絲的畫面時,另外找來了男生當裸替。
為了選到其他适合的演員,楊潔導演幾乎是大江南北地物色。從黃梅戲團借來了唐僧的母親;從東方歌舞團借來了玉兔精李玲玉,從上海借到了第一花旦楊春霞飾演“白骨精”。
白龍馬是個大難題,開始時實在找不到白馬,隻能把一匹黑馬刷上白漆充當,結果拍過河的戲時,“白馬”變回“黑馬”,隻能反複重新刷白漆,非常麻煩。後來從北京軍區騎兵團借來了真正的白馬,這一集才順利拍完。
《西遊記》中飾演蜘蛛精演員
技術關怎樣把《西遊記》許多上天入地的打鬥戲拍得栩栩如生,楊潔絞盡腦汁,可當時劇組裡的人員都不會吊威亞的技術,也沒見過。
聽說香港TVB在拍金庸武打劇就利用這個技術,導演楊潔和攝影師王崇秋就跑去看了幾天,回來照模畫樣,利用尼龍繩拉着演員拍攝。
由于設備簡陋,沒有掌握要點,導緻演員經常被摔下來。飾演沙僧的闫懷禮就摔下來砸在了攝影師王崇秋的腦袋上,170斤的體重讓二人當場就暈了過去。
後來每次有人吊威亞沒被摔地的話,結束之後大家都會互相鼓掌慶祝。
《西遊記》拍攝時
特效關劇組遇到的難題是藍幕摳像,顔色沖突是它非常忌諱的,而《西遊記》演員的衣服顔色五花八門,這就要求幕布背景多樣化,導緻現場拍完不算,還需要回台裡做大量的合成工作。
老烏龜馱師徒四人過通天河的鏡頭,因為自然景觀看不出效果,經過無數次反複重拍篩選才過關。
煙霧場景是整部劇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多個鏡頭都要用到,劇組專門請了知名電影廠的煙霧師協助。
神話片不同于戰争片,對煙霧場景要求更高,當時隻能用幹冰造霧。
幕布拍攝
霧氣騰騰的場景待久了對身體是有害的,央視前來調查的工作人員親身經曆,有的演員就為此暈倒現場。
體驗到了拍攝《西遊記》的艱辛與不易後,半個月後,央視調查人員淚眼婆娑地離開了劇組。
回到北京後他們火速寫報告,請求再給《西遊記》劇組一些資金,讓他們買台性能好的攝像機,給演員們改善一下生活條件。
不知為什麼,中央電視台的領導還是要求劇組停止拍攝,要他們随便拍個結尾就可以了。
戲中的霧氣
經費關曆經千辛萬苦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整個劇組都為此事鳴不平。楊潔代表大家找到央台領導說明情況,最後台裡終于松口,但表示無力再提供資金支持,隻要劇組能自籌資金,就可以續拍。
得到答複後,整個劇組戮力同心,大家紛紛出謀劃策,希望能得到贊助。
為了擴大影響力,讓大家了解《西遊記》,劇組制作了宣傳相冊發放。可一些單位收了相冊卻又遲遲給不出答複,而膠卷又很昂貴,隻得另想辦法,印刷成小海報到處去發放。
很快,因為資金用完,《西遊記》将要停拍的消息被傳開了,全國各地的小朋友們紛紛給“孫悟空”寫信捐款。觀衆的熱情深深打動了劇組,但這卻是杯水車薪。
《西遊記》
劇務副主任李鴻昌找到了親朋好友,詳細說明了《西遊記》劇組面臨的困難。原鐵道下屬兵團的副政委回金龍聽說此事後非常感動,他聲稱要将四大名著發揚光大,願意向上級部門反映争取贊助。
就在此時,《西遊記》前幾集在央視播出,好評如潮。
李鴻昌想:如果讓劇中飾演唐僧的演員徐少華,也去拜訪贊助方,是不是更容易促成此事。
徐少華接到李鴻昌的電話後欣然赴約,兩人在兖州與贊助方相談甚歡。
沒多久,楊潔導演就收到了贊助方提供的300萬元資金,央視電視劇制作中心也在此時答應投資300萬。雙喜臨門,劇組人員禁不住熱淚盈眶。
同時李鴻昌不辭辛苦,扮演了蜈蚣精、黑虎精、多目怪等七個角色。
徐少華飾演的唐僧
有了經費,劇組起死回生,又開始了緊張地拍攝。
雖然得到了贊助,但由于上漲的物價、景區門票支出過多等方面的原因,原本預定的30集還是沒能拍完,隻能忍痛裁掉剩餘的内容。
直到1998年拍攝續集時,最後5集方才得以補齊。
在經過了無數的磨難之後,1986年春節期間,《西遊記》順利播出,每一個角色都入木三分,老幼皆愛,成為一部幾代人公認的無法超越的經典。
不僅是在國内,在國外《西遊記》亦受到狂熱追捧,不僅傳播了中國文化,還展現了中國四大名著的魅力。
《楊潔自述:我的九九八十一難》新華網.2017-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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