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一生最自豪的事情,不是三拳打死鎮關西,也不是倒拔垂楊柳,而是曾經在老種經略相公手下當正規軍軍官,并且被借調到渭州小種經略相公手下當兵馬提轄。就連宋江想給他找個名山古刹當一任住持,他也對收門票發财毫無興趣,對“光顯宗風”更是不屑一顧。或許是他認為那種到處為富商大賈達官顯貴表演所謂的武藝,并不是什麼風光,倒像是耍猴戲。
放下魯智深對升官發财毫無興趣不提,咱們今天就來說說魯智深一直引以為豪的後台老闆老種經略相公到底是誰,老種經略相公和小種經略相公到底是什麼關系。這個問題一直有争論,特别是沒看過《水浒》原著的人最為執着,一口咬定老種經略相公叫種師道,小種經略相公叫種師中,兩個人是兄弟。說種師道和種師中是兄弟沒錯,但說老種經略相公和小種經略相公是兄弟就大錯特錯了——而且可能是十個人有九個人錯了,起碼那個種字怎麼念,就很少有人知道。其實這也怪不得讀者認錯人,因為持這種說法的,恰恰是對種家軍有所了解的。但是按照原著的說法,說這二人是兄弟,确實是不對的——曆史是曆史,演義小說是演義小說,不能混為一談,也不能因為種師道種師中最有名,就認為魯智深背後的靠山是他們。
首先咱們來看原著,就在《水浒傳》第三回,“史大郎夜走華陰縣,魯提轄拳打鎮關西”裡,小種經略相公就明确說過他跟老種經略相公的關系,并且婉轉地保護了三拳打死鎮關西的魯提轄一下:“魯達這人,原是我父親老經略處軍官……如若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須教我父親知道,方可斷決,怕日後父親處邊上要這個人時,卻不好看。” 小種經略相公這是拐彎抹角地告訴渭州府尹:魯達這個人是種家軍軍官,即使犯了什麼事,你一個小小的府尹也沒權處置。别說是你,就是我都沒資格——隻要我父親來要人,你就乖乖地把魯達放了,至于怎麼處置,有種家軍的軍法呢。
其實魯智深原本不必要逃難,老種經略相公把魯達揪回軍營,頂多笑罵着在他屁股上踹幾腳——厮殺漢都是直脾氣,打死個把欺男霸女的惡霸,跟撚死一隻螞蟻也沒什麼區别,什麼軍棍法刀,那是給膽小鬼預備的,才不會用在愛将身上。
既然老種經略相公和小種經略相公是父子,那麼我們就可以很簡單地知道他們分别是誰了。在介紹他們分别是誰,咱們先來說一下這個“種”字怎麼念。咱們不是孔乙己,沒必要研究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但是我們把抗西夏遼金的三代名将打造的一直勁旅的名字都念錯了,那真是有點太不尊敬了:種字可以按照常規叫法,念成種子的種,但是它的真正讀音應該是重來重複的重。
姓氏搞清楚了,咱們再來看看生卒年代,在某巨大搜索引擎得到的答案是“老鐘經略相公名字叫種谔,小種經略相公叫種師道”。但是一看時間就不對了:種谔在世的時候,魯智深可不是一個身高八尺腰大十圍的赳赳武夫,而是一個小屁孩(或者還不會走路甚至沒出生):宋江造反是在宋徽宗宣和元年(1119年),那時候魯智深有二十多歲不到三十,還沒來得及娶妻生子。種谔已經在北宋神宗元豐六年(1083年)故去了,又怎麼把魯智深派到兒子麾下,在魯提轄出事兒又怎麼來要人?種谔去世的時候,宋江(1073年出生)才剛剛十歲,可能還沒有後來那麼臉厚心黑。
我們知道,種家軍堪稱北宋徽宗時期第一精銳,而随着年時間的推移年齡的增長和父輩的故去,小種經略相公也就成了老種經略相公。到宋徽宗時期,已經有三個人有資格被稱為老種經略相公了,他們的名字分别叫種師道、種師中和種樸,也就是曆史上有名的“小三種”,原本的“老八種”種诂、種診、種谘、種詠、種谔、種所、種記、種誼凋謝後,“小三種”升級為老種經略相公。所以魯智深口中的光榮和靠山,老種經略相公可能有三個而不是一個,至于究竟是誰,咱們接着往下看。
當時種家軍領軍人物已經從種世衡、種谔變成了種師道,種師道是個暴脾氣的超級牛人,牛到連童貫的面子都不給。雖然童貫貴為樞密使、太師(後來還被封為廣陽郡王),與蔡京分别被稱為公相媪相,别人見了他都磕頭,種師道抱拳拱手都不願意,就是雙手比劃一下了事(童貫握兵柄而西,翕張威福,見者皆旅拜,師道長揖而已),氣得童貫秘密彈劾種師道。但是宋徽宗乃至後來的宋欽宗都假裝沒看見——童貫後來被宋欽宗派人砍了腦袋,卻大開安上門(超級禮遇),派丞相李綱親自出城迎接種師道。《宋史·卷三百三十五·列傳第九十四》:時師道春秋高,天下稱為“老種”。 這樣看來,老種經略相公就是種師道已經不需要争論了,脾氣、年齡和當時的稱謂都對得上号。
因為篇幅所限,種師中和種樸的事迹就不多說了,但是我們要記住一點:種家嫡系子弟犧牲在戰場上的就有五十多位,他們的英雄事迹,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種師道有兩個兒子:迪功郎種浩、閣門祗侯種溪。這裡最符合小種經略相公身份的,就是閣門祗侯種溪。宋代有個特别的衙門叫閣(閤)門司,“以内廷諸司及三班使臣充閣(閤)門祗候。”閣(閤)門祗候的選拔标準非常嚴格,必須是“清廉幹練,有方略,善用弓馬。”“兩任親民官而無阙誤及曾在沿邊為官者”才有資格當這個官。這時候我們就能理解為什麼小種經略相公沒有公開站出來,要求渭州知府把魯提轄傷人一事大事化小了——那不符合一個清官的性格。這樣看來,是老鐘經略相公的兒子,曾經在地方上駐紮,比較清廉穩重且擅長弓馬騎射,符合這三個條件的小種經略相公,就是後來成為閣(閤)門祗候的種溪了。
要是換了老種經略相公種師道,那位連童貫都不鳥的種家軍悍将要是坐鎮渭州府,府尹根本就不敢上門要人。如果渭州府尹真的壯着膽子去了,種師道一定會吹胡子瞪眼:地面上出現了鎮關西鄭屠這樣的惡霸,你這個父母官是瞎的嗎?既然你管不了,我的人見義勇為替你管一管,你不但不感謝,反倒有臉來興師問罪?我看你不适合當渭州府尹,還是去金陵做個提刑官吧,那時候你愛咋瞎判就咋瞎判,老種我眼不見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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