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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巴是吸蟲嗎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2 01:18:16

作者:裴雪如

《血清素》被譽為二十一世紀版的《局外人》,原因在于它們都捕捉到了一種專屬于現代社會的孤獨精神與虛無氣氛。某種程度上,《血清素》是《局外人》更為殘酷和更為可怖的當代延展。

阿米巴是吸蟲嗎(阿米巴蟲又能有什麼自尊可言)1

在《局外人》裡法庭基于荒謬的理由來判定一個案件,而在《血清素》中警察甚至都懶得去處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局外人》裡主人公默爾索尚且需要女友,而在《血清素》中主人公弗洛德在結尾時刻已然連此種欲望都消失殆盡;在《局外人》裡默爾索在自己都難以捉摸的誘因下——可能隻是環境的影響就莫名其妙地槍殺了一個并不熟悉的人,而在《血清素》裡弗洛德有着深刻的殺人動機,但他沒有勇氣開出那一槍,隻是恐懼,純粹的恐懼,純氧一樣純粹的恐懼;《局外人》展示的是在頹壞的世界裡荒誕的活荒誕的死,而在《血清素》裡,弗洛德掙紮着逃脫卻無可避免地會再次卷入世界的旋渦,文明世界在活着,但活着隻是為了死去,弗洛德也一樣。維勒貝克降下一個平靜的滅世預言:“一個文明就是這麼死的,沒有糾結,沒有危險,甚至沒有悲劇,幾乎不需要殺戮,一個文明隻是死于厭煩,死于自我厭倦。”

《血清素》中最引發争議的毋庸置疑是其粗魯大膽且直接的情愛場面描寫,這些描寫必然會招緻如潮的惱怒與批評。維勒貝克将這些情節如此赤裸地、帶有攻擊性地、全不加遮掩地抛擲到讀者面前。維勒貝克并非寫不出那些帶着優美紋路的筆調:“她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涼,宛如一個塵土飛揚的夏日黃昏潛入瀑布下面一樣,你會覺得所有的污穢,所有的孤寂,所有的悲哀頃刻中間就被蕩滌得幹幹淨淨。”但他一定要将情欲場面粗鄙化、貶抑化、惡俗化。

冒犯,沒錯,就是要冒犯。他冒犯所有讀者所能承受的心理極限和習以為常的文學道德觀,他冒犯我們對文學美化現實的想象,他冒犯現如今大行其道的女性主義書寫,不光如此,他還要冒犯所有的所謂“政治正确”——他要冒犯全球化的自由貿易,他讓我們看到這愚蠢的“高等商業”的自由貿易理念是如何對法國本土的農業和農業從業人員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他要冒犯對醫學和對健康的追求,遍地找不到可供吸煙的酒店,甚至讓醫生隐晦地說明其實有些人的抑郁早已無藥可救。他甚至冒犯着公認的神位排列:布朗肖被諷刺為用來練習打字的理想作者,而普魯斯特與托馬斯曼的成功則昭示了文明的一敗塗地。

《血清素》是第一人稱叙事小說,我們的目光随着主人公的目光遊移,我們的思緒随着主人公的思緒紛飛,但第一人稱叙事的另一個别名就是不可靠叙述。可當主人公已經坦誠到不怕也不在乎冒犯我們的時候,當他将心裡龌龊下流的想法透明地顯露,我們還會懷疑他欺騙我們嗎?叙事者十足坦誠時,我們才會真的融化在小說所彌漫着的那股情緒當中:一邊絕望,一邊生活。

《血清素》詭異地糅合着傷感、粗俗以及适量的幽默,讓小說看起來像是個畸形。小說的情緒粒子同樣也互相滲透,作家朱利安·巴恩斯說過:“許多情感看似不相容,卻可以同時在一個人心裡翻湧。”在《血清素》裡,潛藏在故事下在意和不在意兩種情感微妙地并存着,一端是不在意,小說中頻繁出現的一個詞是“總之”,而這個詞給人一種仿佛所說的東西太過乏味,懶得作出多餘的解釋的感受;一端是在意,起碼還在意與卡米耶消散的愛情,還在意于能不能在酒店吸煙。兩種溶液融為一體,思緒泥鳅般甩着尾巴在大腦容器裡遨遊。

《血清素》有着劇烈的反現代化傾向,小說裡有着一個驚人的關于現代工業的殘忍情節:剛剛工作的卡米耶來到一個現代化的母雞工業飼養場,先是煉獄般的場景描寫,然後突然滲入母雞的視角中:“它們不求任何憐憫,它們可能沒有這個能力,但它們不明白,不明白它們為什麼被指定到這樣的環境裡來生活。”但之後,默爾索來解救她的時候,隻能這麼安慰着:“隻能說一些毫無趣味的關于人性的陳腔濫調。”“知道就完事了——這事情很過分,但是知道就完事了。”“我同樣克制着自己沒跟她說豬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面對現實,我們能求助的,似乎隻有閉口不談、視而不見,以及,遺忘。

甚至《血清素》的書名本身就是一個對現代化的挑釁嘲諷,血清素是人類神經中樞合成的一種物質,缺乏血清素可能導緻抑郁症。小說中弗洛德主要靠服用抗抑郁劑卡普托利克斯産生血清素,而通過現代科學藥物産生的血清素相比于天然血清素,會不明原因地抑制睾酮合成。現代醫學公認血清素與自尊和在群體中獲得認可有關,然而諷刺的是在阿米巴蟲身體裡也有這種物質,“阿米巴蟲又能有什麼自尊可言?”

在這個世界裡,人是無足輕重的,人的生命是無足輕重的,甚至于人經曆的事情都是無足輕重的。在小說的末尾弗洛德整理一生的照片,發現這些照片是那麼平庸,和其他人的照片千篇一律。這些照片被存在他的蘋果MacBook Air裡,這個冰冷的散發工業質感的物件宛若一個象征——我們厚厚的人生被壓縮的樣子,先是一個精确的形容“一個機身纖巧的磨砂鋁質平行六面體”,然後是同質性的比喻,無形的人生被賦予了有形的甚至是精準具體的數字——一千一百克。這就是我們的一生,而這樣的一生應該用哪句恰當的話來下注腳呢?

最後在無意間弗洛德終于尋覓到了那令人心碎的,平淡輕盈但沉重無比的話——

“抱歉,打擾了。”(裴雪如)

來源: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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