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這是恩格斯的名言,為很多人引為金科玉律。恩格斯的光輝無可置疑,他的話當然具有它的真理品質。然而,哪怕是恩格斯的話也是要作具體分析的;否則,就會導緻誤讀和濫用。思想話語的有效性總是以必要的限定條件為前提,不可脫離語境去談語義的真值問題。一旦把偉大導師的話誇大為“放之四海而皆準”,把它當作神谕膜拜, 那就是以熱愛的名義走向了偉大導師的反面。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這句話出自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這部著。這句話的正确解讀應該以這部著作提供的整體語境為前提,而這部著作的真義則應該放在恩格斯畢生的思想探索軌道上去解讀。恩格斯同馬克思聯手,畢生的事業就是批判資本主義、探索社會主義和共産主義,就是要打碎私有制枷鎖、解放全人類。家庭、婚姻在恩格斯這裡就是生産力和生産關系的形式。恩格斯的婚姻愛情觀也滲透着批判私有制、解放全人類的思想主題。
原始社會早期的族内群婚是保障氏族财産不會流失的形式,之後出現的族外群婚則是保障氏族聯盟财産不會流失的形式。從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的過渡時期出現的對偶婚是集體婚向個體婚的過渡形态,意味着個體對集團的依附性不再絕對化,但仍然在相當程度上受集體影響,因而不具有穩定性。專偶婚(一夫一妻制)是進入奴隸社會出現的,意味着生産力發展到了不再以集體協作為生存必要前提的水平,意味着對私有财産的肯定。建立在私有财産、私有制基礎上的專偶婚仍然是不純粹的,不是以自由愛情為基礎的。階級嚴重分化,男女嚴重不平等,這種整體的社會關系決定了家庭、婚姻為利害關系所決定,不可能以純粹的自由愛情為前提。如此推論,恩格斯期待的以純粹的自由愛情為前提的婚姻,隻怕是和共産主義理想一樣遠未成為現實。
基于上述論證,我們應當從理想和現實的對立統一中來理解婚姻與愛情的關系。當生産力和生産關系還沒達到解放全人類的水平時,一味要求純粹的自由愛情,那就堕入了空想主義。相反,借口社會物質基礎的現實局限,一味強調婚姻實現利益的功能,分毫沒有超功利的理想信念,那就堕入了拜物教和拜金主義。盧梭講:“人是生而自由的,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沒有人會選擇枷鎖,但也沒有人願意在砸爛枷鎖時也犧牲了生存與發展。但是,如果婚姻是雙方或某一方順役枷鎖的結果,它注定不會幸福。 一方面顧忌着枷鎖在某種程度上對命運的支配,而另一方面則清醒着自身的這一不自由狀況,能夠力所能及地努力抵抗和超越這一奴役力量。隻有如此清醒地辯證定位的兩個人,才能現實地達成婚姻,并且超越婚姻的庸俗目的而共享着愛情。
年輕的人們若是因為身體和本能的緣故冒然走進婚姻,就會遭遇身心相分、本能與理性相分所造成的潛在危機。年輕的人們若是因功利目的而走進婚姻,利害關系出現變故就會使婚姻破産。當今市場經濟時代,年輕 一代中婚姻 和愛情精算師并不鮮見。眩目搖心的告白儀式、網戀中交互欣賞的完美面具,未必就是陷阱,卻也未必就是蜜罐。當然,物質生活水平的大大提高,個人自主發展條件的日益改善,也為年輕一代提供了極端浪漫主義愛情觀滋生的溫床。包法利夫人為自己脫離現實的浪漫愛情夢付出了生命代價,子君和涓生的自由戀愛夢為社會現實擊碎,這些教訓是深刻的。即使我們的社會環境已沒有他們那樣糟糕;重複類似的錯誤,也必将招來隻是烈度有所降低的悲劇。
最後要探問這樣一個問題:兩個人是基于共同性而相愛呢,還是基于互補優勢而相愛呢?其實,這兩種取向都成問題。一個太過于苛求對方和他有共同語言的人,骨子裡是自我中心的,實際希望另一半隻是他的影子或複讀機。一個極端重視優勢互補的戀愛者,更多在乎的是對方帶給他缺失的部分,而不是在乎對方的人品、格調如何。所以,求同或互補的戀愛動機都須抛開,年輕的人們更應該重視對方是否能擺脫私欲的束縛,把對方當成貢獻對象,而不是索取對象。現實的環境把兩個具有結合的現實性的人鍊接到一起,這是客觀方面;兩個人卻交互痛苦着對方的痛苦、幸福着對方的幸福,這是主觀方面。這樣的主客觀條件都滿足,我們便得到理想的婚姻和現實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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