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豬雜湯

故鄉的記憶是味蕾的記憶，家的記憶是味蕾的記憶，母親的記憶也是味蕾的記憶。

從小我就愛吃母親做的豬雜湯。特别是我在小學五年級住校以後，經常周末回到家，早上母親端出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豬雜湯，送包子饅頭腸粉什麼的，讓在學校少油缺水一周的我，覺得這就是人間至極美味。

當時我就覺得好吃也不明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隻知道叫豬雜湯。如今工作多年了，平時很少回家，母親也很少做這碗湯了。

昨天晚上我陪同母親一起在看美食電視節目，我就提了一下，很久沒吃母親做的豬雜湯了，我覺得母親做的豬雜湯最好吃。

母親就說：明天做給你吃吧。

我很好奇，就問：家裡有豬雜嗎？

母親說，這些東西都要新鮮的，即買即食，不能放冰箱什麼的。明天早上我去買吧。

因為母親新冠還沒有完全康複，又逢外婆年前剛剛過世，她還沒從悲傷中走出來，我不想讓母親那麼辛苦早起。我就對母親說：現在不想吃，隻是說說。

說完也就過了，我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床就發現一直早上起得比較遲的母親，今天穿戴整整齊齊的在客廳忙着什麼。

她看見我立馬同我說：起床啦！快點刷牙洗臉，等一會有豬雜湯。說完就進廚房了。聽母親這麼一說，我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走進廚房。

進來看到真的吓我一跳，隻見竈台上擺滿了準備好的食材。有剛剛摘好洗幹淨青翠欲滴的枸杞葉，用濾水籃子裝好；有切好并調好味的粉腸、豬肝、瘦肉、豬腰，分别用一個個碟子裝好；有切得粗細均勻的姜絲、蔥花、胡椒粉、一小把紅色的枸杞也分别用一個個小調味碟裝好。就連鍋裡的水都煲開了溫在爐上。

母親看我進來就說，這裡不用你，你去忙你的，很快就可以了。

看到以前覺得很高大的母親，現在隻及我的肩了；一直注重形象腰杆挺拔的母親，彎腰在竈台忙碌背也顯得有點駝了；因為白發每月進行一次頭發護理的母親，由于外婆剛剛過世，愛美的母親今年春節連頭發都有修剪，因而頭發顯得斑白而淩亂。

現在是剛好8點，母親要去市場買回這麼多食材并洗好切好調好味，并就等我一起床就下鍋，母親是要多早起床呢？新冠還沒有完全康複、又遭受至親離開的母親，是怎樣在這陰冷的早晨掙紮着起床去市場呢？就僅僅是因為她的寶貝兒子一句話說“想吃豬雜湯了”。

不知不覺中，母親已不再年輕、不再強壯。而自己對母親又有多少噓寒問暖呢？比起母親對自己的愛，我對她的愛真的不及浩瀚星辰中的一粒塵埃。

作為兒子，我對母親的情感一般都很少流露，但今天，在這個大年初六，深情的眼淚一直在我眼眶裡打轉。

等我洗涮完畢，母親剛好從廚房端出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豬雜湯，時間分秒不差。

我端起大碗，低頭呼啦呼啦的吃起來，因為我不想讓母親看到我飽含淚水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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