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經典愛情電影、經典香港電影、經典古惑仔電影，1990年的《天若有情》，都是一部繞不過去的影史神作。

它神奇在哪？

它是導演陳木勝獨立執導的處女作。

它是女主吳倩蓮的熒幕處女秀，第一次演戲就是女主角。

它是男主劉德華從影這些年本人最滿意的兩部電影之一。

它是男配吳孟達參演過的200多部作品裡唯一一次拿到“最佳男配角”大獎。

它讓羅大佑親自操刀片尾曲《追夢人》，紅遍大江南北。

放眼近幾十年的中國電影史，這樣的卡司恐怕也沒幾個。

擱在中國導演圈裡，陳木勝也是個響當當的名字。《寶貝計劃》、《掃毒》、《新警察故事》、《保持通話》、《新少林寺》、《雙雄》、《危城》......經典電影無數。捧紅了甄子丹、吳倩蓮、謝霆鋒等大咖明星，曾五次陪跑金像獎最佳導演，真正的無冕之王。

而《天若有情》，正是陳木勝30年導演生涯的處女作。

香港老一輩的導演這個行當，實行的是不成文的師徒制。陳木勝師承杜琪峰，他在獨立執導之前，足足當了杜琪峰7年的助理導演，杜琪峰見他火候已成，終于在1990年給了陳木勝一個機會。這就是《天若有情》，而杜琪峰自己則是擔綱影片監制。

我很難想象，一個多優秀的人，在第一部作品就能完成的如此出色呢？

一半是古惑仔的街頭暴力，一半是濃濃的文藝愛情氣息。

一邊是黑幫熱血的刀光劍影，生命短暫，一邊是你侬我侬的濃烈愛情，地久天長。

一個是落魄潦倒、生如草芥的底層混混，一個是清純可愛、人間富貴花的女學生。

正是這樣劇烈沖突的主題和人物關系，《天若有情》一出，就是王炸。

再說男女主角

劉德華出演《天若有情》的男一号華弟，其實并不是陳木勝的主意。這部電影選角一事由杜琪峰全權負責。

杜琪峰看中劉德華，一是因為劉天王當時29歲，英俊帥氣，當年的娛樂圈頂流。二是作為“無線五虎将”、劉天王已有作品，演技在線。

29歲的華弟，正值劉德華顔值巅峰。

一身牛仔衣、牛仔褲、白球鞋，搭配拉風的摩托車。一邊哥們義氣混江湖，動不動就臉上挂彩、身上被刀捅。一邊與女主談談戀愛，一身的荷爾蒙沖動想要克制卻總是更沖動。

這一身熱血義氣，青春迷茫，他不但迷倒了富家千金JoJo，也迷到了整個90年代的萬千少男少女們。

那個年代的街頭，無數男生都身模版複刻。據說劉德華騎的那款摩托車，當年香港直接賣斷貨。

女主JoJo由吳倩蓮出演，這也是吳倩蓮的熒幕作品處女作。

吳倩蓮當時22歲，正在台灣上大學。一次偶然機會，她的照片被張艾嘉推薦給了杜琪峰。最後在100多張的莺莺燕燕裡，杜琪峰竟然一眼相中一身學生裝、單眼皮、一臉倔強的吳倩蓮。用她自己的話說：可能我是單眼皮，不夠漂亮，反而更顯眼。

JoJo的台詞統共也沒幾句，但是戲份很多。而且基本上都是與劉德華、吳孟達演對手戲，卻一點不怯場。有點生澀、又有點倔強，一臉純天然的美，吳倩蓮把富家千金的女學生JoJo演繹得淋淋盡緻。

值得一提的是，同一年林憶蓮推出新專輯《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并獲得“叱咤樂壇流行榜頒獎典禮叱咤樂壇女歌手金獎”，大紅兩岸三地。

從此，兩個小眼睛單眼皮女生，打破了娛樂圈一貫以來的“濃眉大眼才是美女”的單一審美偏見。吳倩蓮也成了多少男心中的女神。

故事裡，華弟參與一起珠寶搶劫案，逃跑時抓了一個人質才擺脫警察圍捕，這個人質就是JoJo。一不小心JoJo目睹了搶劫案所有案犯，要被滅口，卻被華弟私放。

這該死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影片沒交代，我想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吧。JoJo在蘆葦叢裡結果華弟遞過來的頭盔，JoJo坐在華弟摩托車的後座上，ＪoJo的手緊緊圈住華弟的腰把臉輕輕貼在他的背上。

如果愛情是場瘟疫，那麼這對注定沒有結果的江湖浪子與富家千金，這一刻同時中了毒。

與華弟在一起的每一分鐘，對JoJo來說都是一場華麗麗的冒險之旅。地下賽車、被黑社會追砍、破窗去偷生日蛋糕、破窗去偷婚紗。這一幕接着一幕的刺激，哪一個不是犯法呢？JoJo她不知道嗎？她當然知道。她為什麼不去勸阻呢？因為她知道勸阻不了的。

飛蛾，哪能不撲火呢？

這份江湖義氣，就是華弟的火。華弟的愛情，就是JoJo的火。

越危險，越刺激。越不尋常，越是想要。

印象最深的一幕，JoJo答案随母親去加拿大念書，那天晚上她已經上了車準備去機場。

然後她先看見了大門口聽着的那輛摩托車。JoJo猶豫了，但她沒有動。然後華弟出現了，渾身是傷，看着她。JoJo還是猶豫，她還是沒動。最後她看見華弟的鼻血流下來，一直流下來。JoJo終于坐不住了，她一把推開車門，奔向了大門口。她撲到華弟懷裡，主動親吻他，滿臉的血腥味，就是她初吻的味道。

愛情是啥？就是飛蛾撲火般的那個帶着血腥味的初吻吧。

有一次有人問周星馳：為啥總是搞這麼複雜的愛情戲呢？簡單點不好嗎？

星爺回答說，沒辦法啊，“你愛我我也愛你然後兩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種戲沒人看啊。大家就是喜歡看“你愛我、我愛他、他愛她”的這種啊，喜歡看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這種啊。

所以，華弟與JoJo終究不會有結果。這出悲劇一開始就是注定的，畢竟，誰會想要看JoJo一天到晚柴油醬醋茶呢？誰會想要看華弟有一天屎尿屁地帶娃當奶爸呢？

達叔一生，演過150部電影、96部電視劇，是娛樂圈裡被奉為神話的經典配角。

在看這部劇之前，我還相信一種說法是“吳孟達與周星馳這對黃金搭檔，相互成就了對方”。但看完後才覺得，達叔沒有周星馳，也可以一個人精彩。

比如他和劉德華搭檔。吳孟達出演華弟的好友保叔，一個骨子裡膽小懦弱、嘴上隻會在背地裡逞強的街頭底層小人物。真的演絕了。活靈活現，入木三分。

看慣了他的卑微，電影最後一幕突然街頭反殺，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這麼一個膽小如鼠的人，卻在華弟已無反抗之力被仇敵喇叭砍殺時，吳孟達從背後一刀捅了喇叭，自己也被反捅一刀。

渾身是血的達叔，捂着肚子，一邊哭一邊笑，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我終于殺了他了！我成功了！

達叔渾身是血，我看得滿眼是淚。全劇最大的淚點。

在吳孟達漫長的演藝生涯裡，經典配角無數，卻隻得過一次大獎，就是這部《天若有情》，第十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達叔實至名歸，達叔受之無愧。

尾聲

所謂電影，就是造夢。

置身于短短一個半小時的光影世界裡，好像在江湖的熱血裡走了一遭，又好像談了一場清澈如水、又濃烈如酒的愛情。我們都不是華弟不是JoJo，可我們好像又都當了一回華弟做了一回JoJo。

31年後的今天，主角劉德華、吳倩蓮都已老去，陳導和達叔也已往生，但當年的那段帶着血腥味的愛情，依然留在我們的記憶裡。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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