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商業觀察

文/富貴

張德全與康氏的愛情始于他從北平學書歸來的第一個冬天，但他們的相守被迫終于1987年5月。

那場舉國震驚的大興安嶺特大火災奪走了211人的生命，包括康氏。

悲劇發生前，張德全與康氏未育有子女，但在康氏離去後的三十餘年，張德全并沒有再娶，他最好的排遣時光的事情就是在夜幕降臨後，獨自到距離他們那間秘密倉房舊址不遠的舞廳裡跳舞。

因為康氏愛跳舞，戀愛時為了和康氏親近，張德全曾嚴肅地勒令她教自己舞蹈，而那間堆滿雜物的倉房就是他們的舞池。

後來他把那間舞廳叫“漠河舞廳”，又把自己的故事說給了在漠河采風的柳爽，再後來歌曲《漠河舞廳》爆紅于網絡。

張德全和柳爽給了《漠河舞廳》生命，但成就它的卻另有他人。

人人向往的“漠河舞廳”

數據顯示，《漠河舞廳》的現場live被傳上抖音後僅兩天，話題#漠河舞廳#的播放量就達到7.3億，截止發稿前，播放量已突破16億。

抖音上，漠河當地文旅局、柳爽母校以及由中國公安大學演繹的“公安版漠河舞廳”等都乘着歌曲的熱度博得了衆多關注，不僅如此，劉昊然和周冬雨的新片《平原上的火焰》也在宣傳中用上了這首歌，目前話題#漠河舞廳#跟平原上的火焰适配度播放量已破千萬。

越來越多的人向往“漠河舞廳”，這一方面源于它聚焦的是一段真實且堅貞的愛情。離婚率逐年走高，結婚率越來越低，當代人不敢去愛，但仍渴望着活生生的愛情，這也是各類甜寵劇與婚戀綜藝長盛不衰的主要原因。

無獨有偶，為愛堅守三十多年，那個“在一個人的漠河舞廳”裡以極度浪漫化的獨舞方式祈求愛人再看一眼自己的張德全，配以柳爽用細膩筆觸填充的深情與思念，同樣滿足了他們關于愛情最美好的幻想。

另一方面源于抖音的助推。《漠河舞廳》最早出現于柳爽在2020年2月15日發布的專輯《2020星球Live》中，但彼時和專輯裡的其他歌曲一樣，《漠河舞廳》的關注度隻停留在極小的圈子裡，直到“遇見”了抖音。

抖音破6億的日活躍用戶群體和全網觸達的用戶傳播方式為《漠河舞廳》的傳播提供了無法比拟的流量資源，其次抖音具備強大且精準的算法推薦優勢，并養成了用戶的視頻搜索習慣。據抖音發布的《2020抖音數據報告》顯示，截止2020年12月，抖音的日均視頻搜索次數已突破4億。

在此基礎上，抖音又順延“廖凡跳舞BGM”的思路發起了#一百種版本演繹漠河舞廳的話題活動，進一步讓《漠河舞廳》接力網紅效應,吸引更廣泛的用戶群體參與到熱度擴圈中。

被短視頻制造的神曲

據《中國移動互聯網2021年大報告》顯示，截止2021年6月，短視頻行業月活躍用戶規模達9.05億，用戶活躍滲透率接近80%。

而在此之前，Fastdata極數發布的《2020年中國在線音樂行業報告》指出，在線音樂APP下載當日卸載率超50%，用戶使用時長環比下降也超過50%的用戶群體，同一時間段内，抖快的使用時長環比增幅達72.9%。

短視頻行業持續占據着流量核心，并保持着穩步增長态勢，與此同時，短視頻自我構築的音樂生态也在不斷走向完善。

《2020抖音音樂生态數據報告》顯示，去年下半年抖音音樂人漲粉累計超3億，漲粉量超500萬的音樂人共計29位；快手的官方數據指出，2020年音樂創作者活躍粉絲數覆蓋快手DAU接近70%，平台上超過100萬使用量的歌曲有接近400首。

今年3月，快手又發布了《2021快手音樂版權結算規則》，在原有結算的基礎上新增了詞、曲版權的單獨結算以及獨立音樂人結算通道，以此進一步拉攏音樂内容提供方以及詞曲創作者。

以抖快為代表的短視頻平台不僅能解決“猜你喜歡”的問題，也能有效的做到“讓你喜歡”。

所以，無論是在《漠河舞廳》前還是在《漠河舞廳》後，它們都不缺神曲，尤其是抖音。而在這些神曲的不斷助推下，音樂的傳播方式與音樂市場的内容生态都逐漸發生了異變。

音樂流媒體平台的熱歌榜與抖音排行榜的重合度越來越高，時代的“音樂教父”與“音樂教母”也變成了打造《學貓叫》《我們不一樣》《熬夜上瘾》的楊俊龍、唱着《野狼disco》的寶石Gem、以及帶着全網追憶《少年》的夢然等。

短視頻以“神曲”分食着音樂市場的流量，并以此為籌碼急步進軍在線音樂市場，因為沒有一家平台甘心為他人做嫁衣。畢竟，這些動辄播放量過億的神曲的最終用戶流向還是音樂流媒體平台。

沒有赢家

《漠河舞廳》也沒有成為例外。

截止發稿前，該歌曲仍保持在QQ音樂熱門搜索榜TOP1、流行指數榜TOP3，并拿下網易雲音樂熱歌榜、K歌榜雙榜TOP2。

肥水再次流到了外人田，《漠河舞廳》同樣無法讓抖音樂到心坎裡，而站在音樂流媒體平台的角度上，看似是得了便宜，實際上卻加重了焦慮。

自2018年起，随着短視頻神曲的出現與增加，國内的音樂流媒體平台越來越難攪動華語樂壇，大衆已經很難想起上一個誕生于音樂平台的爆款是什麼。

更緻命的是，抖音、快手在今年都呈現出了更猛烈的擴張态勢，尤其是在TME放棄獨家音樂版權前後。

以夏日歌會“試水”音樂演出付費直播、内測音樂社區産品“飛樂”與“K歌”功能、成立音樂事業部、上線“音樂播放器功能”……在抖音不斷豐滿自身音樂業務鍊條的同時，其母公司字節跳動又在7月啟動了對全新音樂代理分發平台——“銀河方舟”的内測。

除去發布《2021快手音樂版權結算規則》，快手也在通過推出音樂K歌App“回森”、上線原創音樂社區“小森林”APP等夯實自己的競争實力。

另一重危險在于短視頻與歌星們的頻繁牽手。

2020年6月，“周傑倫首個中文社交媒體”在快手建立，同時快手還拿下了周傑倫全部歌曲及歌曲MV的短視頻平台版權授權，半年多後，劉德華的“全球首個社交媒體”在抖音開張營業。

《2020快手内容生态半年報》指出，周傑倫入駐快手後的作品總播放量達6億，點贊量達184萬；據小葫蘆大數據平台顯示，7月底，劉德華在抖音的出道40年回顧直播觀看人數破億，單場直播漲粉人數426.5萬人。

那麼，《漠河舞廳》背後的赢家隻剩柳爽？

“不想做也不是網紅歌手，私心也不希望這樣性質的歌曲再被惡搞傳播，可以了，停一停，這陣風可以過去了。”柳爽在《通緝在逃“晚星》一文中給出的答案是否定。

柳爽想讓《漠河舞廳》成為某些人心中的金曲，而非這個時代的神曲。因為神曲往往是在一套可以精準預判大衆審美喜好的生産框架下批量化産出的，帶有明顯的“成為爆款”意圖，而金曲是需要時間打磨的，它們各有風格，也帶着自己獨特的情感與價值内核。

在這一層面上，一個良性的音樂市場應該是被無數不斷更新的金曲支撐，但當下，國内的音樂審美卻是被越來越多的神曲在無形中調教着。

這對于真正優質的創作者無疑是一種傷害，而這一模式還會持續多久，沒有人能下定論。

此外，柳爽還在《通緝在逃“晚星》中無奈的透露，截止10月27日，《漠河舞廳》的視頻場景浏覽2.1億次，主頁正版歌曲使用率僅9260次。與此同時，張德全與康氏的愛情也因為各平台對《再見了晚星》的盜用與誇大化愈發失真。

至于漠河市那家唯一存續的歌舞廳，或許不用等到下一個“漠河舞廳”出現就會在互聯網中被抹去痕迹。

慶幸的是，柳爽仍堅持做“圈子裡的柳爽”，“我們一緻覺得，踏實做好新專輯和接下來的演出更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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