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應該對《聲之形》這部動畫電影不陌生,電影講述了校園欺淩。
一個患有聽力障礙的少女西宮硝子在學校被孤立、欺負,而欺負他的少年石田将在東窗事發後,反而被全班同學孤立、欺負。五年後,成長的兩人再次相遇,在跌撞的青春中,少年少女學會接受别人、接納自己。
有評論認為這部作品可以媲美日本現象級電影《你的名字》,這部作品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将目光集中在了“殘障”與“欺淩”這兩個對于日本社會非常刺眼的問題上。
說起孩子在學校被欺負,可能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孩子被同學打了、罵了,找家長、被教導主任訓一通可能就解決了。但校園欺淩在日本卻不是這樣簡單的事情。性格孤僻的孩子在學校承受除了物理上的暴力,還可能是被撕書、被丢課本,書桌被亂寫亂畫,被冷暴力,以及受到欺淩時同學和老師的漠視……
日本校園欺淩現實
欺淩(いじめ)在日語中是一個經常出現的詞彙。日本文部科學省(日本中央政府行政機關之一,負責統籌日本國内教育、科學技術、學術、文化、及體育等事務)對“欺淩”的定義是:
當該児童生徒が、一定の人間関係のある者から、心理的、物理的な攻撃を受けたことにより、精神的な苦痛を感じているもの。
該學生(兒童)由于遭受來自具有一定人際關系交往的人,從心理方面以及物理方面的攻擊,使得精神上感受到痛苦的事件。
可能在中國人的概念中,校園欺淩等同于校園暴力,但是在日語中“欺淩”的範圍更加廣泛,冷暴力也屬于校園暴力。
盡管校園欺淩現象在任何國家都存在,但在日本更為嚴重。據日本政府公布的《兒童和青少年白皮書》顯示,日本校園欺淩現象愈演愈烈,在長達6年的跟蹤調查中,近九成學生曾經遭遇校園欺淩,已經成為一個嚴重的社會現象。
什麼樣的孩子會受到校園欺淩?據一個在劄幌長大的日本學生介紹,日本校園是一個等級森嚴的金字塔結構。如同十分看重等級、輩分的日本社會一樣,校園等級構成了校園秩序的重要一環。從金字塔可以看出,那些孤獨的、特立獨行的人,更容易受到欺負。
日本校園等級金字塔
你或許會有這樣的疑惑,既然欺淩現象如此嚴重,學校和老師都不管的嘛?
其實,日本從1980年就開始制定國家水平的應對欺淩事件的對策。2013年公布的《欺淩防止對策推進法》首次将其法制化。該法将欺淩進行了明确的定義,也明确了國家、學校的責任。
然而現實很殘酷,校園欺淩并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日本法政大學教授尾木直樹認為,相關部門失察、學校的成果主義及IT社會迅猛發展,是産生校園欺淩的誘因。日本教育目标、教育方法及評價體系上存在的問題,是産生校園欺淩的根源。日本學校封閉性很強,而且日本民族重視集團主義及一緻性,因此排除“異類”的校園欺淩會屢屢發生。
說到底,欺淩本身究竟是什麼?在日劇《Legal High》中,律師古美門給出了一個非常深刻的說明:
說起來,欺淩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作為加害人的學生?老師?學校?不,這些都不是本質,本質是更恐怖的東西,那不隻存在于教室裡,也存在于辦公室、公司、家庭裡,存在于這個國家的各個角落。我們平時不得不察言觀色,随波逐流,多數派自然地被認為是正義,意見相悖的就會被排擠。欺淩的本質是氣氛,特别是在這個所有人從左往右,從右往左地移動着的國家,名為氣氛的魔物有着十分強大的力量。在這個敵人面前,法律也許都無能為力!是個能吞噬一切日漸壯大的可怕怪物,别說面對,連逃脫它都難上加難!
影視劇中的校園欺淩
作為一個備受關注的社會現象,校園欺淩主題頻頻出現在日本的影視、動漫中,其中不乏一些深刻的作品。這裡阿研就給大家推薦幾部具有反思意義的影視劇。
告白(2010)
導演: 中島哲也
編劇: 中島哲也 / 湊佳苗
主演: 松隆子 / 岡田将生 / 木村佳乃 / 西井幸人 / 橋本愛 / 蘆田愛菜
豆瓣評分:8.6
說起日本校園欺淩作品,《告白》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電影講述了一個痛失愛女的女教師向殺人者複仇的故事,第一次讓人覺得以暴制暴是可以被原諒的。整個故事、所有角色都在用各種方式書寫着悲劇——徹徹底底的将美好的、醜陋的東西撕裂給人看。是反思校園、反思社會、反思人性必看之作。
人間·失格(1994)
片名:人間失格:假如我死的話(人間・失格~たとえばぼくが死んだら)
導演: 吉田健 / 吉田秋生
編劇: 野島伸司主演: 堂本剛 / 堂本光一
豆瓣評分:8.9
與太宰治無關,這是一部直白表現校園欺淩的日劇。在日劇最輝煌、尺度最大的90年代,作為著名編劇野島伸司“校園三部曲”中最為殘酷的一部,全劇充滿了壓抑與虐心。有校園暴力、同性戀、師生戀、死亡、複仇……每一個要素都讓神經緊繃。
人生(2007)
片名:人生 ライフ
導演: 谷村政樹 / 加藤裕将
編劇: 根津理香
主演: 北乃绮 / 福田沙紀 / 細田義彥
豆瓣評分:8.1
一部講述校園欺淩與反欺淩的日劇。與90年代的那種殘酷壓抑感不同,這部日劇的欺淩雖然更加直白,但主角最終在朋友的幫助下懂得反抗,并逐漸從陰暗中走出來。相比于之前的無力,從這裡能看出現在日本人對校園欺淩的反抗。
Legal High SP(2013)
導演: 石川淳一
編劇: 古澤良太
主演: 堺雅人 / 新垣結衣 / 生濑勝久 / 小池榮子 / 田口淳之介 / 矢野聖人 / 裡見浩太朗 / 榮倉奈奈 / 廣末涼子
豆瓣評分:8.9
金句頻出、無限反轉的另類律師劇《Legal High》推出過一個校園欺淩主題的特别篇,用另外一種風格解讀了校園欺淩現象:學校的責任究竟是什麼?教師為何會熟視無睹?同學的“群體沉迷”究竟有多可怕?被欺負者自身就沒有過錯嗎?欺淩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盡管作品對于校園欺淩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和痛斥,也為解決校園欺淩提出了有益的思考,但是作為一部現實主義的反轉向作品,在故事最後也道出了一個令人無法反駁的現實,那就是:
類似的作品還有很多,甚至已經到了“爛大街”的程度。校園欺淩似乎成了日本影視作品中經久不衰的話題。這也從側面反映,這一尖銳的社會問題,從來就沒有得到真正的解決。
日本通過大量的影視作品,放大了校園欺淩的影響。在國内随着電影《少年的你》大熱之後,就是各種讨論和争議不斷。
每有校園欺淩事件發生,公衆第一感受是同情受害者,繼而是譴責施害者,呼籲依法嚴懲。這種樸實的情感,是正義表達。無論慰藉受害者還是懲戒施害者都很有必要,同時,我們更該關注如何防範校園欺淩。
欺淩者往往缺乏同理心,他們不能或無法與他人的感受、情緒聯系起來,對自己的行為很少甚至幾乎沒有内疚或悔恨。他們試圖或傾向于和其他欺淩者為伍,導緻頻繁打鬥或受傷,還可能會參加偷盜、人為破壞、藥物濫用或犯罪活動。
受害者往往形體弱小、性格膽怯,不太可能為自己起來反抗。他們往往會在焦慮與害怕中煎熬,不知道下一起欺淩何時發生。孤獨、抑郁、自卑或無力感等情緒反應,有時會表現為身體的疾病或疼痛。
專家明确指出欺淩者對旁觀者的壓力。盡管他們沒有動手或動口,但旁觀者被迫不洩露秘密,以避免自己也成為受害者,于是也感到害怕、焦慮、不安。同樣,旁觀者也要承擔責任。
學生、家長和教師都要知道相關常識校園欺淩如此猖獗,如何防範?專家提出的應急預案是“計劃”和“溝通”,在事件發生前就積極主動阻止麻煩。這就需要讓每個學生、家長和教師都知道有關校園欺淩的常識,合力創造一個安全與優良的成長環境。
專家列舉了一些常見的錯誤觀念:認為隻有男孩會加入欺淩行為,欺淩隻發生在小學或中學;欺淩是成長過程中的自然部分,每個人都得面對應付;不必在意孩子參與欺淩事件;教孩子被欺淩時還手打回去;受害者會漸漸自愈的;受害者都是些孩子,需要鍛煉成長……這些都會影響教師和家長對欺淩行為的幹預。
專家希望教師和家長應關注“孩子們能做什麼”,而非“孩子們不應該做什麼”。比如經常提醒孩子“管住自己的手”“溫柔地使用你的手”“注意慢慢走”“室内要安靜”……這也應該成為家長在家裡的态度和口頭禅。
如何減少孩子的行為問題、幫助孩子獲得親社會行為?講故事就是一個有力的工具。許多童書的情節會涉及社會矛盾與不公,簡短的社交故事會設置特定的社交情景,列出幾種解決辦法。教師和家長可以跟孩子讨論書中的角色和他們解決問題的方案,比如你覺得這個角色怎麼樣?你覺得這個角色下一步應該做什麼?如果是你,在這種情形下,你會做什麼?你會怎麼幫助這個角色,能讓他感覺好些?
另外,角色扮演也很有用,特别是在小組活動中。教師和家長可以引導孩子分角色表現特定情境中的解決方案,孩子們可以做自己的圖解說明,添加故事,表演練習他們選擇的解決方案。
除了社交故事和角色扮演,教師和家長還需要教孩子直截了當地解決問題,比如直接走開或簡潔直接地說出來。美國幼兒園教師培訓課程屢屢告誡教師要教孩子學會兩個簡短的表達:“停!”“我不喜歡這樣!”
同理心、尊重和合作是社交基本技能專家特别強調教師在防範欺淩時的監督作用,一旦意識到有欺淩事件發生,就要立即采取行動進行調解和解決。比如幼兒園教師要全景、全程看管孩子,每個孩子要随時随地在教師的眼皮底下,所有的活動場所(包括廁所)都要無死角被監控。
除了自身發揮模範帶頭作用,幫助孩子明白什麼是良善、懂得感恩,教師和家長還要把同理心、尊重、合作這些基本技能教給孩子。比如用寵物、玩具娃娃、動物玩具等教具和孩子讨論關于他人的感受,指出侵略性和排他性行為的影響;引導孩子練習做一個好的聆聽者,讓孩子知道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聲音,應該注意聆聽别人的聲音,當孩子不願做傾聽者時給予适時提醒;創造社交群體的氛圍,讓孩子在遊戲中互相幫助完成任務,從而體驗尊重、共享責任。
在反欺淩策略中,專家特意比較了重建(restitution)和處罰(punishment),認為重建是一種賠償(compensation),有助于孩子了解欺淩行為造成的後果,了解責任和因果概念。
防範校園欺淩,應該成為家校之間常規性溝通的内容,教師要不斷與家長交流實踐策略,共同創造充滿關愛的成長環境。
針對受害者,專家給出的建議是“賦權”及“說出來”,鼓勵受害者及目擊者講出當時的情形,或者直面欺淩者大聲、簡潔、有力地說出來以擺脫困境。
給受害者賦權,是終止欺淩的關鍵。受害者不必還手,但需要找到自己的權力來源,比如沉默着直接走開,也可以大聲說出“停!”“這傷害了我!“我不喜歡這樣!”“這不友好!”幫助欺淩者習得親社會行為。
針對欺淩者,專家給出了4條建議。
一是“幹預”和“給予選擇”,發現狀況,立刻幹預。同時鼓勵欺淩者多參與親社會行為,體諒欺淩者的無助和失控,幫助他們通過安全、可接受的方式尋求力量與控制,并提供選擇和機會。
二是“提供領導者的機會”。領導能力要求有同理心和責任心,給那些尋求力量的孩子提供領導者的角色,是一條滿足其感受力量需要的安全之路。比如當教師的小幫手或排隊時的領隊,示範如何穿衣、如何洗手等任務,讓孩子在忙個不停中習得互動、負責等親社會行為。
三是“認可與贊美”,及時認可孩子的每一個正面積極的行為。
四是“陰影效應”,把欺淩者放在受監管的區域。
以約翰和伊森在桌子旁玩沙子的事為例,教師注意到約翰在哭,就問怎麼了,約翰告訴教師伊森推他。教師讓約翰去告訴伊森他的感受:“我不喜歡你推我。”然後,老師說:“現在你們倆一人一邊,這樣你們倆都有地方玩了。”這就是在教約翰解決問題而不是反擊伊森。
教師這樣做,就是告訴孩子們解決問題是可以有選擇的,是教受害者自己站起來處理矛盾,這就折斷了欺淩的鍊條。如果教師隻是簡單地把伊森移走,而不是教“受害者”約翰如何應對,那麼欺淩的怪圈還将繼續。
又比如個頭兒較大的羅比老是欺負弱小的孩子,在家也經常欺負雙胞胎弟妹。教師和家長決定給羅比“行為的責任”,挑出幾個時段讓他當督查領導、小幫手、規矩監督者,讓他練習與同伴和弟弟妹妹的适當互動,重新定義自己在幼兒園和家庭中的正面模範角色,并從中獲得舒适與安全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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