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子溺亡。申報見義勇為,向學校捐贈補償金,被國民贊揚~
然而,事件的背後,還有讓父母倍感心絞的痛……
電影《幸存的孩子》(2018)
主演:崔武成 金汝珍 成侑彬
導演:申東錫
老陳的兒子,為救落水的同學,走了。
生活還要繼續。
老陳像往常一樣接活兒,幫人家貼牆紙,搞裝潢;另一方面還要替兒子陳恩燦申報見義勇為獎。
班主任把一些材料交給老陳。
“申請書沒有固定格式,就用推薦信的方式寫了,希望能用得上。”
“給您添麻煩了。”
“别這麼說。那個,既然您都來了,要是不趕時間的話,校長很想和您見一面。因為捐贈獎學金,對您來說應該是個挺艱難的決定吧?”
“不趕,不趕;不過……還是下次再說吧。對了,我家恩燦救下的那名學生,他過的還好吧?”
班主任扶了扶眼鏡:“您是說尹奇賢吧?他有一陣子沒來上學了,那件事情之後,他也不太好受,本身家境也不是很好。”
老陳向相關部門提交了申報材料,要先進行審查,兩周以後出結果。
恩燦是獨生子,發生這樣的事,做父母的哪有不痛心。老陳是頂梁柱,他還得撐着家;妻子卻不行,她走不出陰影,經常把兒子的相冊翻出來看,在他房間一呆就是一整天。
俊英是恩燦生前最好的朋友,陳母把他約出來,請他吃炸雞。俊英吃得很不自在,邊吃邊看手機。
“俊英啊,阿姨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問問你,恩燦留下來的東西,你有沒有想要的?比如漫畫書,遊戲機,或者棒球手套?你以前經常來我們家玩,一定有你喜歡的吧?”
“沒,沒有啦……”俊英一口一口啃着漢堡,還不如小雞吃的快。
“你跟恩燦關系不錯,阿姨隻想留給你,要不再想想看?”
“嗯……真沒有。那個,阿姨,我還要去上補習班,先走了。”
老陳經過打聽,知道尹奇賢在一家炸雞店打工,找到他後,聊了一下,得知他一個人租房子住,父母都不在身邊,隻是每個月寄點生活費給他。分别前,老陳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他,還有些錢。
兒子的遺物沒人要,自己整天看着又難受,不如全都扔了吧。
老陳回到家,陳母正将兒子的物品打包,老陳試着開導,但這些日子以來,提起兒子,陳母總覺得是在聊一個陌生人,還是把記憶徹底清空了更踏實。老陳把東西從老婆手裡奪下,将她攆出了房間。
第二天下午,老陳接到個電話,是派出所打來的,說是尹奇賢把炸雞店的電單車給偷了,老闆報的警。
“說是去送外賣,完事兒回來車就不見了,老闆認定是他偷的。”民警說。
老闆補充道:“肯定是這小子幹的,這種事我見多了;假裝老老實實打工一兩個月,然後辭職之前就說車子給偷了!”
老陳沒從尹奇賢嘴裡問出什麼來,為了孩子,最後自己掏錢賠給了人家。
在派出所辦完手續已經天黑,老陳又帶着尹奇賢下館子。看着他,老陳瞬間有個想法,他覺得,既然這孩子的命是我兒子給換的,他一個人又無依無靠,那就……将他當做是我兒子的延續吧。
“小子,我是搞裝潢的,你明天來找我,我教你學點手藝,比送外賣強。”
“會不會很辛苦?”
“要讨生活,就得吃點兒苦。”老陳寫了張字條交給他:“這是明天要施工的地址,明早七點過來。”
轉天,老陳将尹奇賢介紹給一位師傅,師傅看上去不大樂意。
“陳老闆你怎麼不自己帶徒弟?”
“我會給你加工錢的。我先去另一處工地,他就交給你了。”
“行吧。”
工人們晚上收工後會聚在一起吃飯聊天,還沒開飯,老陳就向師傅問起今天帶徒弟的情況,師傅直接回答:“他不是那塊料。”
“别那麼早下結論嘛,這才第一天。”
“陳老闆,我在這行已經幹了32年,要想知道是騾子是馬,一天足夠了。”
老陳不死心:“他還是個孩子,要多鼓勵一下嘛。”
這師傅也是個倔脾氣:“那您還是自個兒帶去吧,讓我幹自己不想幹的事,還不如叫我去死。”
老陳無語,郁悶地給自己整了一杯燒酒。
相處了幾天,老陳和尹奇賢的關系近了一點,多個人幫忙打打下手也不錯。
這天,老陳帶尹奇賢去建材市場采購材料,東西搬的差不多了,吳老闆才回來。
“喲!老陳,我不在家,你這都搬上了?”
“不是給你發短信了嘛?”
吳老闆的兒子吳正錫也從車上下來,跟老陳打招呼;尹奇賢從倉庫出來正好遇見,兩人對視了一下,神情都有些暧昧。
老陳在工地不知道忙了多久,一位夥計來找他:“老闆,矽利康(一種吸附材料)還沒來嗎?”
“都用完了?”
“早用完了,我讓奇賢去買,這都一個小時了。”
老陳開車出去找他,最後在一個小巷裡看見他跟一幫小混混在一起,商量着什麼事情。
為了能讓尹奇賢早點出師,老陳給他買了幾本關于裝潢的書,幫助他考取資格證書。貼牆紙還得考證,我反正是頭一回聽說。
有一天,尹奇賢帶着學習資料來到老陳的公司,想請他解答;隻有陳母在跟客戶聯系業務。
等她講完電話,尹奇賢向她說明來意,坐了一會兒就匆匆走了。陳母本來不知道他是誰,看到他遺留在辦公桌的書本後,才知道丈夫一直在與他相處。
老陳收工回來,見妻子木讷地坐在客廳。
“不是說好一起回家的嘛,電話也不接……”
“下午,有個男孩來找你,就是他吧?”
老陳一聽,明白了,往門上一靠,不說話,跟私房錢被發現了似的。
“就是他害死我們兒子的?”
老陳在她身邊坐下:“那孩子又沒做錯什麼。”
“那我們兒子又為什麼會死?要不是他落水,我們恩燦現在就還活着!”陳母似乎找到了宣洩的對象和理由。
老陳依然平靜:“…………允許恩燦去河邊玩的人,是我。……那孩子的命是我們恩燦給的,他還得生活,我隻是暫時幫助他,等他能自力更生了,我就不會再管。”
“我不管你們之間怎樣,我不想再看到他。”
見義勇為獎的審查結果出來了,審查通過,有各項補助,包括遺屬的醫療保險、其他子女學雜費的減免、還有相關稅金的減免等等;另外最重要的,補償金也不少。
話說回來,盡管陳母對尹奇賢很抗拒,但她仔細琢磨了老陳的話之後,思想開始動搖。
這天,陳母帶了很多吃的到工地分給夥計們,正好是午飯時間,大家各自拿了就找地兒休息。唯獨不見尹奇賢,最後在陽台找到了他。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陽台也需要貼牆紙嗎?”
“我……怕您看到我會生氣……”
第二次見面,陳母仔細打量了他,總體感覺他不是那種壞孩子,态度又緩和了一點:“大家都去休息吃東西了,你也快來吧。”
幾天後,陳母由于二次受孕,身體不适,住了院。尹奇賢給她送來粥,進了病房,一看陳母醒着,他有些尴尬,不過還是硬着頭皮站到床邊,禮貌地點頭緻意:“聽說您不舒服,我買了粥過來,本來想請護士姐姐送進來的,她說您在休息,叫我放在床邊就好,我沒打算要進來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不是買的粥麼?我還真有點餓了。”
陳母跟尹奇賢聊天,對于自己的老闆——老陳,尹奇賢給出了客觀評價,說得連陳母都感覺不認識自己老公了,對這孩子的好感度又有提升。
尹奇賢一開始并不被人看好,後來他真的參加了裝潢考核,還拿到了證書。
為了感謝老陳,尹奇賢買了很多水果登門道謝。
隻有陳母在家,她看到證書,也很替他高興,随即又有了那個想法。
現在,陳母正式接納了他。
學有所成,老陳也非常高興,按之前的打算,尹奇賢有了一技之長,老陳本應不再管他,可今天,他告訴尹奇賢,他可以正式來上班了。
尹奇賢的出現,漸漸沖淡了夫妻倆對兒子的思念,陳母也展露出久違的笑容,三人俨然成了一家人。
直到有一天,陳母送尹奇賢回家,在他家樓下,偶遇俊英母子倆。
兩位媽媽在拉家常;而尹奇賢和俊英卻在凝視對方,心中有話,又不敢當面兒講;前陣子跟吳正錫也是同樣的表情。
陳母走後,由于剛剛的極度緊張,尹奇賢渾噩地邁了幾步便跑到牆角嘔吐起來。
因為他剛才實在太害怕俊英會開口。
上班第一天,尹奇賢沒有來公司報到,陳母想着孩子可能是病了,就去他的住處找他。手機不接,門鈴不應;陳母剛一轉身下樓,門上的密碼鎖響了幾聲,開了。
屋裡的陳設很簡單,還有點亂,陳母想打掃卻找不到工具。
“阿姨,您先坐下。”
“哦,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
“那是怎麼了?居然還忘了今天要去報到。”
“我以後……應該不會去上班了。”
這裡陳母才注意到堆放在旁邊的大包小包。
“你這是要去哪兒?來,先把粥喝了。”陳母說着,拿出做好的粥,還有泡菜。
“阿姨,您不知道恩燦是怎麼死的吧?…”看似病蔫蔫兒的尹奇賢冷不丁這麼一問。
陳母怔了一下,停住手裡的動作:“嗯?”
尹奇賢像是受了一整夜的折磨,如同一隻破了的蛇膽,那裡面的苦水,一點一點滲了出來:
“恩燦和俊英,他倆不是我們這一路的,俊英那家夥,在我們面前卑躬屈膝,背後卻不是這麼回事,我們很不爽,那天說是去玩,其實是想給他個教訓,但他說,恩燦不去的話,他也不去,所以大家就一起去了。原本隻是想整整他,把他扔水裡,可恩燦出來阻止,說,大家都是朋友,幹嘛這樣。于是我們的目标就轉向恩燦了,有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水管子,我們就拿它來整恩燦,他要爬上來,就把他戳下去,不停地把他戳下水,還朝他扔石頭……”
聽到這,陳母已經止不住了,可還抱着希望,希望他說的是别人:“等,等一下……”
“他一直想上來,我們就一直推他回去,後來,後來……恩燦突然就不動了,我們說,是不是為了想上來而故意裝死……”
“你在說什麼?……恩燦不是救了你嗎?啊?……他不是救了你嗎???!!……”
見義勇為好少年,一下子轉變為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陳母沒把這事兒跟老陳講。
第二天,老陳在學校的《獎學金捐贈書》上面簽了字。而陳母,去了俊英家。
“俊英,你認識尹奇賢吧?”
俊英還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他點了點頭。
“他說,恩燦之所以會死,不是為了要救他,而是因為你和他,還有其他孩子之間的争執,是嗎?”
“尹奇賢,是這麼跟你說的?”
“嗯,是不是這樣?”
“不是的。”
“你是因為擔心會被别的孩子報複,所以才不說實話的嗎?”
“不是。”
陳母感到心塞:“那,那天在河邊,跟你們一塊兒的孩子們欺負了你,對嗎?”
俊英媽不淡定了:“等一下,恩燦媽,你說俊英被欺負?俊英,有這回事兒嗎?”
“…………沒有,我跟他們關系很好。”
俊英媽籲了一口氣:“恩燦媽,我兒子跟恩燦這麼好,在這個事情上說謊,這沒道理啊,你知道這些日子俊英有多難過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俊英不悅:“行了,你還是走吧。雖然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可你至少也該求證一下吧?”
陳母回去找尹奇賢,剛進樓洞就聽見七嘴八舌的聲音:
“竟敢反過來整我們。”
“應該再扁他一頓。”
四五個高中生從樓上下來,走在最後的是吳老闆(老陳的材料供應商)的兒子吳正錫,他好像認得陳母。
尹奇賢鼻青臉腫地坐在地上。
“奇賢,昨天你說的那些,是真的麼?”
“你覺得呢?”
“俊英說不是那樣。”
“哼,我猜也是,這樣他就會過得好一點吧。”
“你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正與朋友吃飯的老陳被一個電話叫回公司。
陳母一個人坐在昏暗的辦公室,那背影看不出一點點的“生”氣。
“怎麼了?又想恩燦了?”
陳母搖搖頭,又點點頭;因為她有太多的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糾結和欺騙,伴着淚水吞服。
與案件有關聯的學生和家長全部集中在警局,逐個接受訊問。
老陳和妻子單坐在一角,吳老闆黑着臉過來,問:“老陳,你真的要告我們?有什麼誤會我們可以解決嘛,為什麼不事先找我們?”
“…………”
尹奇賢來了,五六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各有所意。
“把我們叫來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啊?!”有家長開始不爽了。
“非得做筆錄嗎?都過了七八個月,小孩子哪裡還記得?!”
“不是都拿到賠償金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
警方回道:“别吵吵了!越吵結束得越晚!尹奇賢,你過來。”
對于訊問,尹奇賢給了同樣的陳述。
問話結束,老陳夫妻倆被兩名警員領到會議室裡。
“經過今天的訊問,關于去年八月申報的溺水事故,孩子們的陳述基本都一緻。”
“那俊英呢?”
“他的說法也是一樣,唯獨尹奇賢除外。照現在來看,尹奇賢和别的孩子确實有過整人的行為,他也承認,自己曾串通其他孩子說,恩燦會溺死是因為要救他,事後還與他們一起,威脅俊英要他閉嘴。如果真是這樣,那問題就嚴重了,不過,目前有超過一半的人否認尹奇賢的證詞,事情有點難辦。”
超過一半……
從家長們的态度來看,沒有人想把事情變得複雜,誰家孩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
其中的一個男生,吳正錫,他老爸是吳老闆,老陳希望他念在熟人的面子上,重新向警方提供證詞。
但這是不可能的。
吳老闆不但嚴辭拒絕,并且還說,自己已和其他家長一起,決定要申請禁制令了。
禁制令:是指法庭命令當事人做,或者不得做某一個特定的行為。它不僅适用于刑事訴訟案件,還常常适用于民事案件中的緊急事項處分。比如,制止無監護權的父母一方接近未成年子女。
班主任上門時,老陳正埋頭在法律書籍中查閱資料。
“有和俊英談過嗎?”
“我沒見到他,他母親本來就很固執。”
“其他孩子呢?”
“……我很抱歉。其實今天來,是校長有話要我轉達。”班主任不好啟齒,習慣性扶一扶眼鏡:“學校…最近因為這個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那些家長的抱怨是一個問題,學校的口碑也在下滑,很多家長來電話…………那個,恩燦爸爸,非得起訴不可嗎?校長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獎學金可能會被取消的。”
“老師……”
“老陳!你希望大家認為恩燦是受害者嗎?相比之下,‘拯救同學的義士’稱号,不是更好?!”
一直在旁邊削蘋果,削了半天的陳母把水果刀一拍:“老師,你什麼意思?”
“夫人,我也不好受……”
“出去,走,離開。”
老陳把學校頒的《感謝狀》也推給班主任,雙方一推一讓,感謝狀掉地上,已經沒了意義。
老陳去到兒子遇害的河邊,在水裡撈起很多根廢水管子,收集在一起,作為證據;這時檢察官來電,說了些話;從老陳再三的央求看出,那邊似乎并沒有留出回旋的餘地。
陳母從外面回來,老陳黑着燈,喝着酒;陳母就站在原地,等着丈夫的消息。
“案子,不被起訴。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對那孩子太好。”燒酒的空瓶子擺滿了餐桌,家裡飄散着濃郁的酒氣。老陳有些醉,回想自己對尹奇賢的好,回想妻子曾經說過的話,竟然感到懊悔了:“要不是因為他,恩燦就不會死;要是那家夥沒有對我說謊,證據也不會那麼難找……”
“老陳,算了。”陳母很平淡,也很累。
“算了?怎麼算?我們還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算了?”老陳哭了。
“老陳,不如我們……和恩燦一起走吧。”
陳母把辦公室裡裡外外收拾幹淨,将鑰匙和公司一并交給那位師傅。
夫妻倆說是要搬家,把尹奇賢約了出來,一起去野個餐。
一路無話。
在林子裡找了個空地,陳母和尹奇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尹奇賢還惦記着二位的生日。
一直悶聲的老陳一咕噜站起來:“奇賢,走,陪我去散個步。”
“阿姨不一起來嗎?”
“她膝蓋不舒服。”
兩人一前一後在林間走着,尹奇賢覺得老陳的背影很陌生。老陳一個拐彎上了土坡,來到樹林邊,眼前是一條小河。
“記得這是哪兒吧?”
“記得…”
老陳轉過臉盯着尹奇賢……
兒子死亡的真相,讓榮耀變為屈辱,不幸與醜惡的疊加,讓老陳和妻子在良知與憤怒的邊緣掙紮。
理智,最終使老陳松開雙手;尹奇賢沒有逃跑,因為老陳的這一下,已徹底摧毀了他對生活的僥幸。
尹奇賢沖到河邊,往自己衣服裡塞滿石頭,向河心走去。
孩子,無論真相如何,一命抵一命,你,還不能死。
短評:校園欺淩,此類影片已介紹過一些,或悲情,或憤怒。《幸存的孩子》雖屬同類,但全片幾乎沒有配樂,人物間的交流也沒有産生過多的沖突,導演這種“留白”的方式倒是讓畫面更富張力。影片叙事平鋪,在沉痛的故事背景襯托下更顯冷峻;此外,在尹奇賢被老陳家接納後,不但沒有過多展現新家庭的幸福和睦,反而還很快曝出真相。不得不說,影片的風格是既溫柔,又殘忍。
我是老羅,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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