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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夜,兩個寂寞身影忘我的糾纏

知識 更新时间:2024-08-16 14:05:48

  讀過書的人都保存着幾件共同的珍品學生時代的畢業班留影。盡管歲月流逝,時過境遷,浩瀚的往事從記憶裡逐漸淡漠,然而,隻要你一瞧見這些照片,青少年時期純真爛漫的生活便會立刻在眼前浮現,讓你心馳神往回味無窮。

  兩性

  不是麼?此刻,我正坐在一列長途客車上,手裡拿着一冊影集,細細地端詳着那張初中畢業班的集體合影照片,眼光在那一張張天真無邪充滿稚氣的熟悉的臉孔上慢慢掠過去,最後,在第二排中間站着的一位少女身上停住了。頓時,中學時代那令人神往的生活情景,就象放電影似地清晰地映在記憶的銀幕上。

  這是我讀初中時最要好的同學劉嘉敏。她,是個非常秀麗的小姑娘,鳥黑柔軟的發辮,又白又嫩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翹起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眉宇間煥發出一股純真的熱情和聰穎的靈氣。

  少年時代,我曾在浙南一座小縣城的姨媽家客居過幾年,在那裡念高小和初中。嘉敏家是姨媽的緊鄰,她家境較為貧窮,母親是家庭婦女,姐弟四個全靠父親當布店營業員那點工資維持生活,祖宗傳給她家的唯一财産就是那棟大約五十幾平方的破舊茅屋。

  她總是穿着打補丁的舊衣服、背個舊書包去上學,可頭腦卻很聰明,各科成績都名列前矛,尤其愛好音樂,受到母校那位戴眼鏡的申老師的看重,課餘時間破例教她學拉小提琴。

  沒過多久,她居然能拉出很動聽的樂曲,幾次在學校舉辦的文娛晚會上演奏,得到師生們的好評,以至于到了初中畢業前夕,那位音樂老師慷慨地把自己使用多年的一把小提琴贈送給她。

  在全班的男同學中,我同嘉敏的關系是最密切的,這不僅僅因為我倆是鄰居,天天見面常來常往,更因為我倆的脾氣合得攏,趣味相投。十幾歲的初中生,稚氣遠未退盡,男女隔閡很深,對其他同學們那叽叽喳喳的取笑,我時時感到臉紅。

  可她卻不以為然,瞪着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反擊過去:誰說我騷!男女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你們保得了一世?照樣大大方方地同我在一起玩。

  每當放學之後,嘉敏幾乎天天都到姨媽家同我在一塊做功課,兩人總是有商有量的;有時候也會鬧點矛盾,譬如做習題答案對不上,經常争得臉紅耳赤,惹得我性起,便捉住她雙手,在她那白嫩的小臉蛋上刮幾下鼻子。

  而她呢,罵着跳着,往我背脊上拚命搗拳頭,不過,氣過一陣,馬上又會握手言和,互相眼對眼地傻笑起來。在那幾年的生活中,我和嘉敏的關系,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了。

  不料,到了初中畢業,正好碰上一場文化大革命,我和嘉敏都毫無例外地卷入到狂熱的革命浪潮中去,度過了一年多頭戴黃軍帽、臂挂紅袖章、手舉語錄本、成天喊口号的紅衛兵戰鬥生活,接着便是扛起行李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這時候,父毋親恐怕年老的姨媽照顧不了我,把我戶口遷回江蘇老家的農村去插隊落戶,這就苦了嘉敏啦。記得臨别的那個夜晚,她來送我,兩人四目相對默默無語,各人心裡都藏着一股戀戀不舍的惜别之情。

  她緊緊地攥住我的雙手,眼裡滿含淚花,說:你走了,叫我一個人多沒意思!要是你不走,咱倆永遠在一起,那該多好!我卻隻是粗心地笑笑:别說傻話。革命青年四海為家,再過十年,你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就這樣,我同嘉敏互相分離天各一方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流,一别就是十年。今天,受父毋之命,我請假南下訪親來了。說句老實話,固然,我盼望見到曾經照料我童年生活的親姨媽;但是,我更盼望見到少年時代的那些同窗學友;自然,我最盼望見到嘉敏――如今,她在幹什麼工作?生活得怎麼樣?

  江南的深秋,天高氣爽,車窗外不時地掠過那正在收割莊稼的金燦燦的田野。我從沉思中醒過來,再過一刻鐘,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浙南小縣城便到站了。一種親切而喜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哎呀,幾年不見,長得那麼高啦!

  嘉敏的父母親熱地把我和老姨媽讓進他們的屋門。我坐在客堂裡,舉目四顧,原來那棟低矮破漏的茅草小屋已經變成寬敞透氣的磚瓦新房了;雖然,屋子裡的擺設還象老樣子,空蕩蕩的,沒添什麼家具,但比起從前那個環境來,适意多了。

  姨媽告訴過我,嘉敏在去年國慶節結婚了,他的對象真不錯,拿出一筆款子,幫嶽丈家把茅草破房子拆掉,改建了新屋。我就想,嘉敏一家也确實過了多年苦日子,如今找了個女婿,境況好起來了。我暗暗為老同學感到高興。

  哎呀呀,老同學,稀客,十年沒見面啦!剛剛坐了片刻,門外傳來一串熟悉的非常響脆的喉音,随即,嘉敏一陣風似地卷了進來,一雙熱乎乎的手便緊緊地把我握住了。

  老同學久别重逄,别提多高興啦。嘉敏忙不疊地跑進廚房,從她娘手裡接過鍋鏟,親手給我燒了碗雞蛋面條,坐到我對面,督促着非得讓我吃下去。我也不好推辭,順從地邊吃邊同她攀談起來。為了照顧我倆久違多話語,老姨媽和嘉敏父母各拿小凳子坐到門口去聊天,讓我與她暢快對話。

  揮手離别整整十個年頭了。這十個年頭呵,動蕩的生活,該有多少感受可以交流;然而,這十個年頭呵,人事的變遷,又在各自心頭塗上了陌生的顔色,還能象當年同窗共讀時那樣毫無顧忌地袒露胸襟嗎?四目相對,滿肚子的言語一時無從訴起,說出來的話竟都是斷斷續續不成章句!

  我目不轉晴地審視着面前這位曾經引起多少甜蜜回憶的少年伴侶。她的相貌沒變――還是那鳥黑柔軟的發辮,又白又嫩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翹起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眉宇間煥發出純真的熱情和聰穎的靈氣。

  不,她變了――身體豐滿了,姿态成熟了,容顔更加秀麗,不象婚後的少婦,倒象未嫁的大姑娘,唯一使人意外的,是她那純真聰穎的眼神裡邊藏着一種哀婉憂傷的表情,時不時地流露出來,是悲?是愁?是怨?是恨?卻令人難以捉摸。

  頭天見面,隻坐了個把鐘頭,雖然時候還早,老姨媽要休息了,我便站起來告辭。嘉敏沒留我,隻是默默地送我出門,認真地叮囑我,說她白天要給學生上課,沒空,明晚一定要去她婆家玩玩。我當然點頭應允了。

  回到姨媽家,我細細地回味着剛才嘉敏向我說的話。她說的不多,隻是泛泛地介紹了一下别後的境況,對她這十年來的生活,我隻知道了一個輪廓。她說她與我分别不久,就到離縣城八十裡的一個深山農村插隊落戶去了。

  山區農村的生活雖然很艱苦,但她不僅不怕苦,反而感到很快樂。她白天同社員們一起下地幹活,夜晚工餘,同一些知青戰友和村裡的小青年們一塊談笑嘻鬧,給鄉親們讀報紙,聽老農們講故事;下鄉不久,她便給大隊裡辦起了黑闆報和宣傳隊;她攜帶着母校申老師贈送的那把心愛的小提琴,自拉自唱演節目,為姑娘小夥子們表演革命樣闆戲伴奏,居然還參加縣裡文藝調演,獲得獎狀。

  生活在窮鄉僻壤的那些不識字的鄉親們,很快便把城裡來的女秀才當成了珍寶,下鄉一年後,她便入了團,當了隊辦小學的代課教師,天天教那些頑皮的山娃子讀書識字學文化

  她就在這樣的環境裡整整生活了八個年頭,就象一尾活蹦亂跳的小鯉魚遊進寬闊的溪流,逐波擊水大顯身手。然而,這尾小鯉魚并沒能跳過龍門,卻被一個急浪打到混濁的淺灘上,動彈不得。

  随着歲月的流逝,弟妹漸長,開支增加,家庭經濟更加拮據,一陣台風又把她家那棟破茅屋刮坍了土牆、吹歪了柱頭,為了請人修補房屋和讓三個弟妹上學,父母親到處借債,整日愁眉苦臉。

  就在這時候,有位親戚為她張羅了一門親事,男方慷慨解橐,不僅答應拿出六百元錢幫她家拆建新房,還願意供養她弟妹們的入學費用。那時候,她壓根兒還沒考慮自己的婚姻,對男方的印象也并不如意。

  曾經哭着鬧着拒了一段婚,可經不起父母的苦苦哀求,也出于承擔家庭困難的孝心和對弟妹渴求上學的憐憫,加之男方出錢造屋已成事實,萬般無奈之下,終于答應下來。結婚不久,男方又想方設法四處奔走,巧借知青返城潮流,把她的戶籍從鄉下遷回城裡,落實到城郊一所公辦小學當教師。

  說句老實話,在我的同代青年人中間,嘉敏所走的這段生活道路,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算不錯的了。我實在想象不出,有什麼值得不滿足的地方。然而,剛才我倆談吐之間,她臉上時不時流露出來的哀婉憂傷的表情,卻又是那麼明晰地浮現在我的腦際。究竟是什麼原因給她的生活裡帶來愁怨的呢?暫時還是個猜不透的謎!

  次日一整天,我去拜訪母校,會晤學友。

  傍晚,我如期赴約,來到嘉敏的婆家。她早就等我了,特地燒煮幾個精緻的小萊請我吃晚飯,我自然不好推辭。

  看來,嘉敏的婆婆早已不在人世,家裡隻有一個從工廠退休的跛足公公。我同老人拉了一會兒家常,他一聽我和嘉敏是老同學,很高興,不斷在我面前誇獎嘉敏是位好媳婦,尊長愛小,扶老攜幼,這份人家要是沒有她,可不知象個啥樣啦。我暗暗佩服嘉敏的善良和賢惠,慶幸她家庭的和睦。

  嘉敏麻麻利利地在廚房裡忙完了,正在往客堂裡端菜,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從門口溜進來連聲嘁着媽媽,撲進她的懷抱。嘉敏結婚才一年,難道這是她的?我不禁驚奇起來。

  同這老小三口一起吃了晚餐,跛足公公帶着小男孩到鄰居家串門去,屋裡留下我們兩個人,嘉敏把我請進她的卧室。睜眼一看,房間裡擺設普普通通又幹淨整潔,覺得兩口子日子過的很勤儉。

  我感興趣地浏覽着挂在牆上的兩個相框,那裡邊陳列着大大小小的相片。其中一個相框大約是嘉敏帶過來的,除去她娘家的一幅全家照外,裡邊的大多數相片都是我們初中班的男女同學,一色天真稚氣的熟悉臉影,我也有同樣的一份;另一個相框裡,則都是些年富力強的陌生形象,想必是嘉敏愛人的同事親友了;遺憾的是沒見到他們倆的結婚照片,這有些出乎意料。

  我正在津津有味地留意那個嵌滿陌生人照片的相框,嘉敏踱到我面前來,卟哧一笑:想看看我那老頭子的相貌,是嗎?給,見識見識吧。說着,她從寫字桌抽屜裡拿出張照片,遞到我手裡。

  這是張五寸半身肖像照,照相人是位中年男子,方方正正的臉膛,濃黑的眉毛,寬厚的嘴唇,洋溢着老成持重質撲厚道的氣質。

  唔,相貌不錯!

  相貌不錯,隻是年紀大了點,是嗎?你猜他幾歲?

  說實話,我估計他起碼比你大十歲。

  我同他很不相配吧?你為我感到遺憾嗎?

  不,不,俗話說,夫大憐惜妻嘛!

  你說得不錯。他很懂得體貼妻子,他更懂得愛惜老子和兒子。

  你嫁了個好丈夫,你們的家庭一定幸福!

  幸福?這就是幸福嗎?哈哈哈

  我一直沒注意嘉敏的臉,此刻,突然從她嘴裡發出一陣異樣的笑聲,我吃了一驚,不禁注視着她。

  難道你不幸福?難道他待你不好?

  不,他待我确實不錯。不過,在這個家裡,我隻有一位夠格的丈夫,卻沒有一位合意的愛人!

  說這話的時候,嘉敏的神色整個兒變了樣一雙彎月眉毛微微皺起,眼睑上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水汪汪的眼圈失去了活潑靈敏的光彩。從她臉上,我重睹了昨天曾經偶爾流露出來的那種哀惋憂傷的表情。

  難道在嘉敏的家庭生活中真有不幸嗎?她既然承認有夠格的丈夫,為什麼又說沒有合意的愛人呢?我震驚了,疑惑了,好似一下子堕入五裡霧中,腦海裡存着的那個謎,不僅沒有解開,反而把問号增大了好幾倍。

  分别十年了,我對老同學的生活太不了解,我能回她什麼話呢?

  沉默。難堪的沉默。

  我感到這樣的話題再繼續下去,有點不太适宜。為了打破沉默,我在房間裡踱了幾步,猛地瞥見屋角那隻古老式立櫃的頂上放置着一個提琴盒子,立刻走向前去,随手拿了下來,誰知,琴盒表面積了厚厚一層灰塵,讓我一動,四處飄灑,嗆得我叫了起來。

  哎呀,嘉敏,你怎麼搞的,讓這把小提琴睡大覺,不用它啦?

  嘉敏連忙奔過來,抱歉地幫我拍去落在身上的灰塵,接着,凄然一笑:好久沒用了。結婚以後,隻拉過一回,就在婚假結柬送他回甯夏的那個夜晚,從此,就沒心事碰它啦。

  哎呀,這是母校申老師送給你的珍貴禮物啊!想當年,你是那樣着迷地學琴,那樣愛惜地使用它,我曾經伴随你那優美的琴聲唱過多少歡樂的歌!想不到,你變成這樣!

  那是過去的事情。如今,生活變遷,工作忙碌,一回到家裡,不是伺候老的就是照料小的,家務事一大堆,心都煩死了,哪還有興趣拉琴呀!

  青年人的生活,不能沒有歌聲。嘉敏,你還年輕,你應該有青春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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