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冷的日子,窗外飄着鵝毛般大雪,行人縮着脖子、呵着手,把帽子、圍巾拉得緊緊,坐在攝氏二十六度的室内,溫暖如春,更能欣賞冬天的街景與情調。看着窗外的行人,身處溫暖的室内,我不禁享受的眯上了眼睛。
咖啡端上來了,我照例要的是英國太妃糖口味的拿鐵咖啡,一向喝茶的BB,今天居然喝咖啡,而且,一陣酒香飄過來,愛爾蘭咖啡!(這位小姐是從來不喝酒的!)
她黑着臉猛喝一口,燙得吐舌頭,我輕輕撮起嘴唇,把牛奶泡沫吹開一些,我可不想看起來像是從“Got Milk?”的海報裡走出來的,端着杯子的右手小指頭,總是會自動微微翹起,我假想自己是正在享受悠閑下午茶的淑女……不行,其實我八卦得心癢難熬,隻是假正經而已。
在說故事之前,我得先說個引子。
八個多月前的夏夜,BB來拜訪,吃飽喝足換上睡衣開始聊天,電視上的付費頻道開始播放A片,我很自然地找遙控器轉台,兩個女生看什麼A片?配樂又不好聽,嗯嗯啊啊地吵死了。
“等一下。”
我的手停在遙控器上,屏幕上的男女主角剛剛脫光為數不多的衣服,就定位,進入“預備姿勢”。
“幹什麼?你要看啊?”
“我想知道别人是怎麼做的。”
“為什麼?”
“我不想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蠢相。”
“?”
“先觀察學習,以便了解手腳應該擺放何處,總不能臨陣磨槍啊。”BB戴上眼鏡,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盯緊屏幕,就差沒有把筆記拿出來畫重點。
“O……kay.”果然不愧是成績優秀的好學生,連上床都得有備而戰。我有點疑惑,“But What The Hell. 我以為你打算留給你丈夫咧,你不是一直說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誰是那個幸運的家夥?”
“他的綽号叫菠蘿。”BB忽然臉紅起來,含羞帶怯小小聲地說。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真的,第一次的對象,就算不是白馬王子銀甲武士,也不要找個水果嘛,這就好像說自己的夢中情人是八兩金或是志村健怪叔叔,使人發噱。
懷春少女馬上把枕頭扔了過來以示抗議。“笑什麼,人家可是×大的高材生,念機械工程的……(下略二十分鐘歌功頌德、贊不絕口之詞)”
好,不笑不笑,總之,懷春少女BB碰到英俊少男菠蘿,天雷勾動地火,幾乎一發不可收拾,所以BB認真地決定,菠蘿就會是她初體驗的對象。正常人對第一次的性行為(或是跟某人的第一次)通常總會有些預期,可多半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籠統的想法,大概也沒有幾個人像BB那樣策劃周詳的,其态度之嚴肅與細節編排之謹慎,就像拍攝愛情電影一樣組織嚴密,包括應該在何時、何處、如何發生。這還不算什麼,最了不起的是,BB的“劇本”仔細到連場景如何布置,光要怎麼打,頭發該怎麼梳,穿哪件衣服,化怎麼樣的妝,應該說什麼,全本《西廂記》,都藏在那顆漂亮的腦袋裡。
她的第一次作戰計劃大緻如下:聖誕節假期要約菠蘿去旅行,滑雪勝地的木屋旅館,要訂蜜月套房,可以“引起一些羅曼蒂克的遐想”,但是要告訴他“因為其他客房都滿了,隻剩下蜜月套房”,所以不至于讓菠蘿覺得自己“被設計”。在旅館去吃浪漫燭光晚餐,完了到酒吧小酌談情,當然會睡同一張床,但是不要第一晚就發生,會先兩小無猜地手牽手,同床共枕而一夜無事,可以“釀情緒”、“培養氣氛”。 第二天在彼此臂彎中醒來,晨光中凝視彼此的笑臉,從而開始美麗的一天。去滑雪、散步,回房間以後,借口請菠蘿去拿些冰塊,他回到房間之前,BB會把“景”布置好(或者我該說,戰場?),燈光幽幽,音樂細細,床鋪上灑滿紅色玫瑰花瓣,自己坐在浴缸裡,浸在“美體小鋪”的玫瑰泡泡中,點滿香草和玫瑰味道的蠟燭跟香精油,在浴缸喝香槟,鴛鴦戲水………這樣菠蘿就會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我聽完她的沙盤推演忍不住駭笑,果然A片的教育有功,布景太像了。菠蘿最好會讀心術,要不然,他恐怕需要特訓三個月兼排練五十次,才不至于砸鍋。
那時候才六月初,我非常佩服BB小姐的決策,可是我忍不住好奇。
一、他們真的可以按照計劃等待半年再“開張大吉”啊?雖說發乎情止乎禮,可是人畢竟是血肉之軀,心靈縱使願意,肉體可是軟弱的啊。
二、兩位屆時是否還在一起都成疑問呢,畢竟這已經是個消費性的快餐時代,東西壞掉很少有人維修,直接丢出去買更新的型号來換是正經,連卡酥蕾都有罐裝的,誰還耐心地小火慢慢熬煮一天一夜?人跟人的關系也比較淡薄,你不肯,好,自然有别人,追求的藝術已經是幾近失傳的上世紀文化啦。
三、是跟男朋友上床,又不是拍床戲,BB連自己說什麼台詞,菠蘿“應該會回答什麼”都精心設計過,他哪裡答得出她腦海裡的正确答案啊,這樣安排細節,很為難手中沒有劇本的另外一方吧?
不過我沒有說什麼,她隻是講給我聽,并無征求意見,我隻要求她完成使命後回來報告感想。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在考試和考試間茍且偷生,打工跟作業中苦苦掙紮,八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BB打電話約我出來“談談”時,我馬上想起她六月份的大計劃,不知道後續發展如何,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是很喜歡做計劃,但是不一定真的可以貫徹始終的。但是我所認識的BB,是一個非常有執行力的人,絕對絕對言出必行,每個新年說年度大計劃,到年底可以完成百分之九十強,意志與決心非同小可,所以我們約在書店的咖啡座,我打算聽完八卦後,還可以去看場喜劇片,開開脾胃。
回到咖啡座,我的紐約芝士蛋糕也送來了,舀起一小匙放進嘴裡,綿密細膩柔滑芬芳,濃郁的牛奶香甜在味蕾上綻放一個一個令人顫抖的喜悅。BB歎了口氣,欲言又止,一杯咖啡在手中自轉完又公轉,卻沒有喝的意思,我看她滿腹衷曲不知道從何開始,于是給她一點小小鼓勵:“菠蘿好嗎?”
“好。”她頓了一下,“我想。”
咦?
“我們已經沒有聯絡了。”
啊?
才二月份,距離BB的滑雪蜜月旅行六十餘日,已經玩完了?我問了一個最合乎邏輯,也最誘發别人開口的問題:“發生了什麼?”
墨非定律有一條:計劃得愈周詳,事情實際發生的時候就愈背道而馳。此時非常适用,BB放下咖啡杯,我等待已久的八卦傾巢而出。
自BB跟菠蘿開始約會以來,曆經無數個燭下燈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月夕花朝,BB一直堅決固守關防,要等到她計劃好的完美時刻,菠蘿很尊重女孩子說不的權利,并無逾越,不過,他另有其他玩伴,洋妞可不需要翻閱農曆擇黃道吉日才開張啊。
她不知道的事情就不會傷害她,當時BB并不知情,她很天真地以為,既然他是她的唯一,自己也就當然地是他的唯一了,完全沒想到其他的可能性。
終于等到十一月,BB佯裝不經意,開口邀約菠蘿聖誕節去滑雪,菠蘿面有難色,聖誕節他的父母親會在溫哥華,想不回家團聚,他最好有比“跟朋友去度假”更嚴重的理由,不過天助BB,菠蘿爸媽臨時決定到加州探望菠蘿姐,所以幾經波折,兩人還是去了滑雪勝地。
蜜月套房如同網絡照片刊登那般理想,雖然貴了三倍(六月底預約跟十一月再重新訂房價格差很多啊),豈料聖誕節不回家而跑去滑雪的人,不隻是BB和菠蘿,他們遇上菠蘿的一堆朋友,蜜月旅行當場變成朋友聚會,浪漫燭光晚餐?拜拜,一夥人跑去吃必勝客買一送一超級大匹薩。酒吧小酌談情?再見,全體人馬移師愛爾蘭小PUB五百暢飲,射飛镖打台球,朋友還跟洋漢争妞而大打出手,幾乎扭上警察局,好玩是好玩,什麼氣氛情調就都沖下馬桶去了。
當晚果然一夜無事,菠蘿喝得酩酊大醉,勞動三名壯士扛他回房間,還能怎麼“有事”?不過也不能算完全無事,醉得人事不醒的菠蘿吐了兩次,BB得服侍男朋友嘔吐更衣,完畢後把他的臉放在垃圾桶旁,早上菠蘿還是在滿枕狼藉的嘔吐物中醒過來,什麼“在彼此臂彎中醒來迎接晨曦”?莎喲娜拉。
教滑雪不比教溜冰網球,雖然有很多肢體接觸,卻不太容易引起遐想,尤其是你老摔得狗吃屎或四腳朝天,得靠男朋友死拖活拉才站得起來,不會太浪漫,隔着厚厚的雪衣裝備,更加沒有幫助。菠蘿的一挂好友都是運動健将,他本人更是自三歲半開始年年滑雪,很快就對BB的雞手鴨腳有些不耐,好心地建議BB不如去露台坐下來喝熱巧克力,他跟朋友上陡坡表演花式滑雪跟滑雪闆去了。
其實BB也松了口氣,她已經摔完三年份的跤了,全身酸痛不堪,還是連最基本的站姿也無法掌握,可以回旅館坐下來真是皇恩大赦,不過,看到自己男朋友跟穿鮮紅色緊身滑雪衣、長發、大胸脯豔女一路飙滑雪闆下山,豔女還大方緻贈頰吻,引起衆人圍觀側目口哨掌聲,心裡還是不會太舒服。
而且菠蘿的朋友們并不懂得應該讓朋友跟其女伴單獨相處,一群愛迪生(電燈泡啦)跟得緊緊,整天團隊活動,到晚上大家都累得賊死,呈倒頭即可立刻昏睡狀,正常人此時恐怕已經放棄原來的計劃,睡覺算數,可是之前我說過,BB的執行力不容忽視,所以她還是堅持照原定計劃進行。
沒有看過她的“劇本”,菠蘿不大合作,首先,他完全不了解為什麼明明冷水龍頭流出來的水已經是冰的,他還要去拿冰塊。BB又不能明說,兩個人僵持了一下,菠蘿放棄,還是尊重女生的意願去找櫃台要冰塊,BB隻來得及放水、點蠟燭,還來不及把玫瑰花的花瓣拆下來,已經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她真的不大會轉彎,完全不願意放棄計劃好的任何部分,于是她把滿懷長莖玫瑰花全扔上了床,自己抓着香槟跟杯子跳進浴缸裡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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菠蘿開了門進來,果然接受暗示(他媽的,這已經是揮舞内褲招攬了,沒有大腦尺寸正常的男人會接收不到此種訊息的),欣然赴會,兩人鴛鴦浴啜香槟,前戲完畢,他把BB從水裡撈出來,兩個人攜手上牙床。
翻滾之際,菠蘿忽然痛叫一聲自床上彈起———玫瑰花跟玫瑰花瓣的差别,在于玫瑰花是有刺的。他反應神經好,加上肢體動作大,跳起來時一腳把BB踢到床下,枕頭棉被一大堆紛紛滾地葫蘆,跟着他一腳踩上滑溜的枕頭,仰天摔倒,手肘把床沿的蠟燭精油燈一起掃落垃圾桶。那一下無影腳正中鼻梁,BB趴在地上滿臉鮮血,菠蘿大驚失色,跌跌撞撞也趕着要爬起來探視BB的傷勢,百忙之中,垃圾桶裡的紙屑垃圾(所有的蠟燭香精油均新拆封,都是紙盒塑料紙嘛)燒了起來。住過加拿大的朋友一定知道加拿大人對火警小心在意的程度,他們的煙霧探測器敏感到連炒菜的油煙都可以使之警鈴大作。菠蘿跳起來,撲進浴室找水救火,地闆濕漉漉,他再次滑倒,打碎香槟瓶、玻璃杯,嘴唇額頭以全速撞上浴缸角,重力加速度,災情慘重,爬起來時手剛好撐在打碎的玻璃屑上。此時煙霧彌漫,警鈴狂響,旅館員工敲門緊急疏散客戶,兩個人鼻血長流、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地被拉出來……
我再也憋不住,一口咖啡全噴出來,直如滿天花雨般,哈哈哈哈地爆笑出來,聲震屋瓦,非常引人側目。雖然知道對BB不好意思,可是我實在忍都忍不住,她住了嘴,一面拿紙巾擦臉擦衣服,一面狠狠瞪着我:“你笑好了。”
“對不起,”我試圖收斂,這簡直像三流笑鬧片的腳本嘛,腦海中不禁浮現畫面,忍無可忍地又笑出聲音來,停都停不住,噢,肚皮真是好痛。“後來怎麼樣了?”
他們倆花了一點時間在急診室處理傷口,護士的好奇之情簡直遮掩不住,青年男女,兩個流血的鼻子,好幾處大片淤傷,菠蘿的背上有如同被帶刺細鞭笞打過的血痕,玻璃屑插在手心,額角腫包,撞松了一顆牙齒,而且,是在“蜜月套房”(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非常刻意地對急診室人員強調)搞成這樣的。 然後他們被警察檢查證件,憤怒訓話,狠狠修理一頓,搞了大半夜,回到旅館,櫃台經理臉色雖然不甚差,不過賠償的那張單子,金額夠難看的。
如果這還不夠羞辱,這件事情第二天上了報,雖然不是頭條,占據的版面也不是太小,我在去上班的地鐵車廂裡對面乘客的報紙上看到的。而且菠蘿的朋友住同一個旅館,糗事一下子傳揚開來,在他們倆回到多倫多之前,大概半數以上的同學跟朋友都已經聽說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他們倆需要賠償的金額不小,需要動用兩人的信用卡才夠,BB訂房付款的加國本地付賬信用卡已經滿額,隻得拿出備用的另一張卡付清,那張是B爸的副卡,試想象老爹收到信用卡賬單之慘狀(伯父幾乎中風,立刻勒令閨女退學回香港,要不是國泰恰巧沒機位,伯父可能收到賬單第二天就親自上飛機,前來逮女兒回家,後來是伯母力阻,BB聲淚俱下并簽保證書保證絕不再犯,事情才告一段落)。
至此,BB的第一次作戰計劃之滑雪蜜月旅行,全盤失敗。
中國人的觀念向來比較保守,對性愛尤其尴尬,二十一世紀了,還停留在可做不可說的階段。我上五年級時,中學健康教育十三章跟十四章,老師就直接跳過去,請我們回家自行閱讀,考試不用說當然是一題也沒有出到,把這兩課當成健康教育上的黑洞。那兩章書我依稀記得,講的是男女生理構造罷了,生理教育都等于沒有,老師不好意思教,性教育當然欠奉。
可是青春期的孩子們,好奇心求知欲跟他們狂飙的荷爾蒙一樣旺盛,像洪水一樣難以防堵,學校關上了閘門,他們絕對會找到其他出路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坊間又沒有太多正确讀物可供選擇,相信也很少有青春期的少年男女膽生毛,敢于去詢問關于生理常識、性教育書籍放置何處的。絕大部分的書店店東員工态度都跟害羞的學校老師差不多,我有一次瘋了,居然開口問店員:“古典文學名著《金瓶梅》置于何處?”該女店員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像霓虹燈一樣變換顔色,混雜了震驚恐怖鄙夷,煞是好看,好半晌,才終于從齒縫裡擠出像蛇一樣的嘶嘶聲:“我們不賣‘那種書’!”看,也不會有太大幫助。
在這種狀況下,獲取知識的管道便轉向不會問問題的店鋪,賣A片、裸體寫真、色情書刊雜志的老闆們通常嘴巴都很緊,不會問你為什麼要看“這種”書,當然也不會跟你讨論第一百三十五期的《龍虎豹》封面女郎也登上第十九屆最佳AV女優排行榜第幾名。事實上,他們連收錢的時候也不會跟你的視線有直接接觸,收了錢,嘴裡含糊地哼哼唧唧,也不知道說的是“謝謝光臨下次再來”,還是“猴死孩子怎麼這麼‘早秋’”。
BB跟菠蘿還是嘗了禁果,在她的公寓。放假,室友都回自己國家了。
我終于咬緊牙關忍住笑聲,把眼角笑到飙出來的眼淚擦幹,盡最大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然後呢?”
BB:“我很失望 。”
啊?
太棒了,省下一張電影票,我既驚訝又好笑,跟BB聊天實在太精彩,高潮叠起,絕無冷場,真個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BB小姐可是如假包換的在室女,我真是無法想象菠蘿的表現要有多差勁,才可以從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口中得到如此評語。算了,我隻是八卦,沒有花癡,而且性這種事非常非常私人,甲之砒霜可能是乙之蜜糖,完全沒有辦法印證的,隻好以BB小姐的判決做基準。
想想原來是因為沒有山崩地裂、海嘯地震、火山爆發、大地顫抖、天女散花,于是對性抱持極高期望與幻想的小姐覺得大失所望,尤其是她真的下足功夫去準備第一次的接觸,得到的結果,就好像你期待了一年的聖誕節大禮物,拆開來一看,裡面居然隻有一張家樂福五毛錢的折價券那樣地反高潮。而且他們倆那個滑雪蜜月旅行傳聞甚嚣塵上,兩個人都覺得尴尬,BB又得面對B爸震怒,煩不勝煩,就幹脆分道揚镳也罷。
我後來在想,菠蘿要是聽到自己被拒絕的理由是因為他不是A片皇帝,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很冤枉,畢竟在洋妞圈中吃得開,又“有口皆碑”的華裔男生不是太多,十分諷刺。
我本人受的性教育是很科班的,吾母去世時我尚未發育,生理問題沒有人教導,也不可能是自己查字典、百科全書就搞得清楚的吧?吾爹甚有科學頭腦與幽默感,他替我定好婦産科醫生的門診,并買進一本如電話簿那麼厚重的《現代女性百科全書》,在該注意事項下均加以紅線與眉批(上書:請與你的婦産科醫生讨論),婦産科醫生冷靜專業地解答我所有疑惑,完全學術性科學化,并無附加道德規範或是“女孩子要留一點給人家探聽”這種姨媽姑爹式的溫情教育。于是我在發育之前對人體生理已經有相當程度的認識,大概自十三歲上下,已經很清楚男女兩性生理結構,月經、夢遺、小孩從哪裡來,對我均無神秘感,性愛亦無可鄙或是羞恥之處,我的性常識恐怕比中學那個叫我們回家自己看書的老師知道得還要多而徹底。婦産科醫生唯一做得比她醫生職責多的,是帶我去買合适的胸罩。就某種程度上來說,家母早逝,反而促成我受到額外教育的機會。所以說上帝給你關了門,必然在他處為你另開一扇窗,信焉。
二十一世紀的如今,也許性教育會做得比我當年求學時要好,畢竟時代進步了,婚前沒有嘗試過性行為的人應該占少數,算是即将滅絕的珍稀品種。可是翻閱周刊雜志,尤其是《壹周刊》的兩性花園,會認真覺得,那些以性為武器,或是自以為很行的男女,實在還是搞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風氣也許開放了,得到實用技巧、知識的渠道發達了,可是正确的性愛心理教育還是一片漆黑,女孩子大聲張揚自己“愛大支”的,隻要性能力高超的男人,或是炫耀自己面首無數,并不是真正的性解放,男女真正的平衡來自兩耳之間,而不是兩腿之間。因為男人有千人斬俱樂部,所以不甘落人後,大聲疾呼自己可以做得“比男人”更好、浪、多、壞、賤、淫或是啥啥的,不代表男女平等,隻等于承認自己低男人一級,處處在跟進效法而已。
看,性就是性,孔夫子一早已經說過,跟吃飯喝水一樣是人類最主要的欲求之一,雖然有說雲發乎情止乎禮,然而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時,很自然也會有肌膚之親的欲望,就像你口渴要喝水、肚餓要吃飯一樣,是再自然不過的發展,沒有什麼可以羞恥或是需要搬出道德經的必要。宣揚曾經征服過多少人這種戰績更是無聊,既不可以幫助閣下享受性愛的愉快,亦不會讓有可能的對象急于躺平,反而會讓正常人逃之夭夭的。
老話說的好“自然就是美”,所以,“Just be yourself”,做好适當的防護措施之後,“sit back, relax, then enjoy the ride”,至于要講道德規範禮儀及其他,等出了卧房再說吧。 何必要做出一付假惺惺的摸樣出來,面上一套,背地裡又是另外一副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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