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那年,她離婚了,揣着5000元的積蓄來到北京,租了間地下室,把自己藏了起來。十平米的房子,曲曲彎彎下到第二層,一片死寂,仿佛與世隔絕。
對着一台二手電腦,她開始寫作。有次地下室突然停電,小屋連同電腦屏幕全部“黑”掉,所有文字消失不見。她在黑暗裡緊閉眼睛,淚湧了出來。是安靜的哭,像水草在水裡的掙紮。當燈泡再次亮起,她擦掉眼淚,重新從第一個字開始敲打。
她寫出的散文和小說投出去就能發表。後來,她順利地找到工作,當了編輯,按月拿工資,收取高額稿費,漸漸成為圈内名人。
春天來臨,她租到地面上的二室一廳,可以看到樹梢變綠,月光爬進窗戶。一切都變了,隻有寂寞依舊。前夫留給她的暗傷,像藏在農夫衣服裡的蛇,随時會蘇醒。
在一次夏季文學沙龍上,陌生人頻頻向她敬酒。當她尴尬地不勝酒力時,旁邊默然的男人突然起身,随意地拿過了她的酒杯:“我替她喝了。”
聚會散了,大家往外走,他落在後面,扶住她,小聲地在她耳邊說:“喝酒傷身,你是女人,要學會拒絕。”他吐出的熱氣,羽毛般,輕柔地呵到了她的心。她側頭看他,這個年輕的男人,為什麼如此?她的姿容漸衰,而他穿件白襯衫都能透出韻味。
漸漸地,兩人開始電話聯絡。他25歲,辭職不久,正在學習休整期。他說喜歡她的小說主人公,外表倔強内心溫情。日子一久,兩人彼此熟悉,他就像她常用的那款香水,讓她心儀。
某天,他在電話裡随口問她:“天涼了,都穿着薄毛衣了吧?”她答:“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預謀已久的邀請,順理成章。男人是頭一次到她家,分外中意杏黃色的镂花窗簾,以及淺橘黃的地闆,他說:“多麼溫暖,就像你的内心。”
白雪皚皚的季節,男人已經成為這裡的男主人。
他曾講過他的故事:大學畢業後去南方創業,卻被人欺騙,還連累進父母的一大筆積蓄;流浪到了北京,夢想找個好工作,找個好愛人——他說,你溫柔聰慧、善解人意,就是最佳女主角。
次日一早,她從銀行取出一萬,悄悄放進他的手提箱。下班回來,男人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了張便條:親愛的,我回老家了,等我回來。她坐在那裡,眼眶紅了。之後的一個月,他杳無音訊,她盡量照舊生活,出門就用粉撲細心地掩飾黑眼圈。回到家,她看見他用過的茶杯和毛巾,有時想扔掉,但終究沒有,就擱着,蒙着灰。
那個深夜,她正在讀小說,接到男人的電話,說剛下火車,正往她這裡趕。她這邊手抖抖地點燃一支煙,說:“一開始交往,就有朋友奉勸過我,說你沒讀過大學,也沒去過南方創業,此前隻做過保安、推銷員和司機。而且,你的父親早已過世。”
男人愕然地說:“你知道我說謊?那你從來不問我?”
她吸口煙,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這種交換方式也很平等,就當花錢請了個男主角,和自己演出愛情折子戲,人生不那麼凄惶……你現在又缺錢花了?”
男人半天無話,突然擱掉了電話。三天後,她在新買的晚報上,讀到一則新聞,某日一名男子酗酒後橫穿馬路,不幸被車撞死。屍體無人認領,請知情者速告。照片上那人閉着眼睛,正是他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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