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相信男女之間的愛在很大程度上是本性使然，他們結合并不需要太多借口。

　　我曾相信男女之間的愛在很大程度上是本性使然，他們結合并不需要太多借口。從與妻子談戀愛到現在，已快有10個年頭了。十年來，我們雖然沒有多少共同的興趣和愛好，但我們從戀人到愛人，又從新婚夫妻變成孩子的父母，我們的生活一直很有秩序，也很快樂。特别是兒子降臨後，夫妻倆因此有了共同的目标――養育孩子，生活愈加充實和忙碌，也有滋有味的，我以為生活就是這樣了。

　　但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和心态。兒子從上幼兒園開始，性格似乎已有了我的雛形，安安靜靜，喜歡沉思，特别是一個人玩的時候，其專注程度幾乎達到了聚精會神的地步。我心裡就有了一種預感：萬一兒子長大，有了他的生活，那我和妻子會不會無話可說呢?這種預感随着兒子個性的慢慢形成，我發覺我和妻子真的沒啥話好說。她喜歡結毛衣、看電視，我則喜歡躲進書房，研究我的人生之夢，我和妻子之間這段看似平常的距離就這樣在不經意間産生了。

　　妻因此懷疑我外邊有女人，對我實行管制，尤其在錢上。我不明白妻子為啥除了我，心中隻有錢?我們不是還有愛情，還有愛情的結晶――兒子嘛?

　　我漸漸讨厭妻子那種莫名其妙的惱火和無聊的錢“欲”。她是否感到控制了錢就等于控制了我的心……我在這個世界似乎已不再擁有親近的女人，連同妻子。

　　我變得很孤獨。

　　那日我去一個朋友家，朋友剛買了房子，他要我幫他設計裝璜，回來有點晚了。兒子已經睡下，我與妻子話本不多，見她一個人還在認真地看電視，就沒打擾她，隻管自己去洗澡。平常洗澡水一般都由妻子放，妻在這方面的關愛一直令我感動，甚至深感内疚。回家晚了，我就準備自己放水。可進到衛生間，見水早已放好，并且涼了。我想先放掉涼水，再放熱水。妻不知何時已經站到我的身後，冷冷地說：今天你就用冷水洗澡。我說天那麼冷，會感冒的。妻一臉嚴肅地說：知道要感冒，為何不早點回來?!妻子堅持一定要我洗冷水，我堅持我沒有錯，我們就這樣僵持着……那晚，我沒洗澡就睡了，妻也沒給我好臉色。為了平息事件，我向她賠禮道歉，妻沒一點讓步的意思。我一夜沒合眼，我不明白為什麼經過了十年的婚姻生活，彼此反而變得不信任了。

　　我開始每天乖乖地躲進書房，不管有事沒事都不出門。我在書房裡讀書，妻子也決不進來打攪。不知她覺得我這樣很無聊，還是電視節目對她太有誘惑了，總之我們說話越來越少，我感覺自己在妻子面前好像喪失了語言的能力。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定要見到我在眼前才安心?除了上班，我成了她視線中的影子，寸步不離。

　　被人“監視”的感覺，不僅失去了自由，而且失去了自尊。好像我已經不屬于我自己。我越來越讨厭眼前的生活，我的世界變得越來越狹窄，似乎連自己都不能容身，我開始與妻子發生短兵相接的争吵。

　　我們的争吵都圍繞一個主題――我們應該怎樣生活?我據理力争：我們有共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這是大家早就了解的，曾經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我們可以擁有共同的生活空間，也應該可以擁有不同的心靈空間;我們可以擁有共同的财産，也可以擁有不同的思想;我們可以擁有共同的枕頭，但可以擁有不同的愛好。我們必須求同存異，相互謙讓。妻子聽完我長篇大論的一番話，根本不屑一顧，甚至全盤否定。她說：夫妻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我每次看電視，你老是不陪我;我每天下班回家全顧家，你卻遲遲不回家，你以為家是旅館?你是不是想騰出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去容納别的女人?……接連幾個晚上，我們為彼此的立場展開了一場世紀末的家庭辯論賽，卻誰也沒有說服誰。我隻得以沉默的方式對待緊張的家庭氣氛，我隻能說既然我們彼此都無法說服彼此，那就誰都不要說誰，誰也都不要指責誰。

　　我不知妻子所說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之中，是否包括我的自由?我是在避免與妻子發生争吵中漸漸失去“自由”的，我推掉了很多必要的應酬。我對應酬是否參加的選擇全決定于妻的臉是否愉悅上。有時候真是想不通，難道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下班就一定得準時回家，回來晚了必須請示妻子?剛好那一段時間我的工作很忙，我與妻子的裂縫也就越來越深。妻不信任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為了事業?為了家庭?可我不僅沒得到妻子的支持，更悲哀的是我反而失去信任和自由。我有點迷惘，對生活，也對愛情。不知道我和妻子之間還有沒有愛情的存在呢?還是隻剩下彼此的約束?

　　有了心靈的距離，就免不了會有生活的磨擦。我對妻按時給我放洗澡水叫苦不叠。她明明知道我回來晚，卻仍要像我在家時一樣給我放好洗澡水。我對她深表感謝，并請求她不要這樣，我說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但她對我的直言置若罔聞，還說我不懂得珍惜她的愛。我隻好以最大的耐心和忍讓來面對她的“關愛”。

　　但這種“關愛”似乎早已經變質。那天我回家比平時早，大概離她給我放水的時間隻差5、6分鐘。我習慣地走進衛生間，不知妻是不是沒有察覺我的存在……反正浴缸裡的水已經放好，隻是水很涼。我當時就很驚訝，難道說這麼幾個月來她給我放的根本就是冷水?她大概掌握了我回來的時間，即使放熱水，到時候也會變涼，就幹脆放冷水。我怎麼沒想到我的節儉的妻她怎麼肯白白燒了熱水等它變涼呢?我将手伸進浴缸，冰涼冰涼的感覺随手上的血脈一直流到心裡。而此時妻居然還能做到鎮定自若地撒謊說：“今天煤氣燒光了。”妻那種笑裡藏刀的“陰險”讓我不寒而栗……，心中淤積的怒火驟然點着了……我在衛生間全身發抖，我向來是火越大越沉默，我不想與她争吵，我情願一個人在衛生間發抖……

　　“放水”事件後，大概妻子覺得理虧，對我變得很溫柔，我真是受寵若驚，反而不敢與她走近一步，生怕溫柔背後又是陷阱。

　　平心而論，妻人是不壞的，我不知道十年的婚姻為什麼會将一個女人變成這樣。我對她一向沒有什麼要求，我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興趣愛好。我們可以在人格上“孤獨”多一些，生活上“矛盾”少一些。對别人寬容，就是對自己的寬容。或許是我對她過于放任，才會使她變得如此唯我獨尊。我想我們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十年的夫妻生活應該足以證明我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可我最後卻連夫妻間最起碼的信任都失去了，是我不懂得婚姻，還是我越來越不懂得妻子的心呢?

　　（實習編輯：徐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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