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給我帶來無限的旖旎和歡樂,但那終究隻不過是一場春夢,正從我的記憶中悄然抹去……
張愛玲說過,也許每一個男人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這句話如此精辟,算是道盡了男人的心思,在我和妻子結婚多年之後,我仍然念念不忘心口上的那顆“朱砂痣”,而且思念是越來越清晰。
她叫美芹,活潑熱烈,比妻子早出現于我的生活中,但最後,我還是與溫婉如水的妻走上了紅地毯。雖然,美芹在我心裡的分量可能更重一些,但我權衡來權衡去,妻的家庭還是略勝一籌,因為她的父親能為我以後仕途的發展助上一臂之力。
結婚頭幾年,我和妻的生活還是挺和諧的。但自從她被總公司派駐外省做總代理之後,我們長期分居兩地,感情就變得别扭起來。尤其是我,經常孤枕難眠,不免對她産生怨意,心裡湧動着的欲望竟然在某一日将美芹帶入了我的幻想之中。她那一頭瀑布般的黑發飄動着,顧盼生輝,而我終于一親芳澤,這種意淫上的滿足幾乎讓我無地自容,我似乎窺見了自己人性上的某種龌龊。
我開始不自覺地尋覓起來,走在路上眼角的餘光也有意無意地在搜索,内心想要遇見美芹的渴望像螞蟻在爬。
當幻想變得具有強烈的目的性之後,事情好像就容易了。那天,難得回家一趟的妻子又要去北京參加展銷會,我送她去機場。出來的當口,有個女人拖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急匆匆地與我擦身而過,飄動着的長發輕輕地拂在我的臉上,癢癢的。這種感覺帶給我一種異樣的熟悉,我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去,發現那個女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腳步陡然慢了下來,也正轉頭回身。
美芹!竟然是她,她還留在這座城市!
我身上的血液忽地沸騰起來,不自然地攏了攏額前淩亂的頭發。她還是那麼漂亮,頭發越發烏黑細長,但臉上的紅潤沒有了,換之是一種沒有血色的慘白,眼睛也沒有那時明亮了。她在看清我之後,嘴巴微微地張着,顯得非常驚訝,但立刻迅速地掉轉身去。我顫抖着聲音急忙問她:“美芹,你――你好嗎?”她似乎猶豫了一下,冷冰冰地甩下兩個字:“不好!”然後匆忙地拐上了旁邊的樓梯口,轉眼不見了。
一切就像驚鴻一瞥。我想追上去,但雙腿就像灌了鉛一般邁不開來。之前,我曾聽朋友說起,就在我結婚後不久,她也匆忙結婚了,好像兩人才認識半年,但後來就鮮有人知道她的消息,現在看來,她的生活是不大順意的,剛才唯一吐露出來的兩個字分明帶着一股哀怨。是針對我嗎?我那時的選擇給她的婚姻帶來了影響嗎?如果我現在的妻是她,我們的生活又會如何呢?千頭萬緒,絲絲縷縷,就像一張殘破的巨網突然朝我當頭罩下來。
美芹,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我不由心意沉沉。
日子越來越像是一杯白開水了,夫妻生活也是有一茬沒一茬的。我感覺到,時間長了,妻子好像變得有些冷感了,動不動就推說很累,我郁悶難抑。
每當在這個時候,美芹的形象卻變得益發鮮明了。那時的她臉上總是紅撲撲的,沁着一層細密的汗珠,洋溢着的熱情就像一團烈焰,足以将我融化。
但是,美芹,你在哪裡呢?
不過,人世間總是充滿了奇遇和巧合。我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又見到了她。
那天,一名下屬說收到一個投訴,說有個個體戶女老闆賣假冒僞劣産品,但他們去調查的時候,這個女老闆說是因為同行妒忌她生意好,故意陷害她的,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如何處理為好。最後,他加了一句:“不過,我看這個範美芹好像也不是這種人。”
“美芹?”我馬上瞪大了眼睛,“她現在在哪裡?”
“就在外面坐着呢。”下屬有些驚異于我的反應。
我三步并做兩步地走了出去,果然是她,她正低着頭坐在辦公室外的一條長椅上,神情有些沮喪。我輕喚了她一聲,她猛地擡起了頭,在看到我的刹那眼眶裡竟然飽含了淚水。這時候的她顯得如此脆弱,單薄得就像一片葉子,被人抖一抖就會随時落在地上一樣。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這一次,在我艱難地努力與她溝通時,她沒再那麼冷然地拒絕我了。
我們一起來到了茶座,在悠揚的音樂聲中,她的情緒稍微平穩了。原來,在我結婚之後,她心灰意冷,草草成婚。但是因為婚前了解不夠,等在一起生活了,她才發現丈夫脾氣暴躁,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雷霆,甚至拳腳相加,她在無法忍受的時候提出了離婚,但他一直不願放她走,直到前年,她才得以與他解除婚姻關系。上次我看到她時,她是去坐飛機看她的兒子,他被判給了他的爸爸,并被帶到其他城市去了。離婚後,她索性辭職開了一個小店,但沒想,卻是如此艱難,還被人陷害。她淚眼婆娑地問我:“一個女人要想過好一點,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無言以對。雖然她沒有半句責怪我的話,但是從她遇到我的反應來看,我能感覺到她對我還是有抱怨的,我不正是她不幸遭遇的導火索嗎?這引發了我内心的一種複雜情感,有憐惜,有自責,有想補償,還混雜着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曾為他如此用情的珍惜和滿足。我的生活是如此波瀾不驚,與妻子的相處也是平淡有餘,與她的再次重遇不禁讓我備覺溫暖,又有幾分心猿意馬。
以後,沒事的時候,我就會去她的店裡給她幫幫忙。一個離婚女人的生活确實比較艱難,要單獨進貨、管理店鋪,還要應對生意上的好多麻煩事,但她好像并不高興我援手,也許女人的自尊讓她刻意變得堅強。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心裡澎湃的激情卻在一天天加劇。有時,看着她忙活時滿頭大汗的樣子,我都覺得特别具有吸引力。
她也有沉郁的時候,那就是她空閑下來時。
有一天,夜色降臨,她坐在裡屋,看着我幫她收拾物品準備關店門時,突然憂傷地說:“我想兒子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邊生活得怎麼樣。”說着,她又像在喃喃自語:“如果那時候你和我生活在一起,如果那時候我自己不任性賭氣,也就不會讓孩子這麼受罪了。”
就像一顆小石頭激起了心裡的浪花,我壓抑着的情感瞬間爆發了。這一次我沒走,而是迅速地拉上了店門,房間裡就剩下了我和她,我好像聽到了自己心房劇烈的跳動聲。我壯着膽子走上前,輕輕地擁住她,她顯然被我的舉動震住了,不知所措,但從她身上傳替過來的體溫讓我感覺到,她的每寸肌膚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這也是一個缺乏滋潤的女人,因為我的親近,她的呼吸立刻變得粗重急促起來,她的嘴角抽動着,眼睛裡的光芒變得明亮而有激情,她全身癱軟地倒在了我的懷裡……
一切就這樣發生了。我們像兩個迷失的孩子一樣饑渴地尋找着對方,那和諧碰撞着的感覺是那麼美妙。我覺得,我的青春仿佛又回來了,我甚至忽略了因為背叛而對妻子産生的愧疚。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們夜夜纏綿在一起,進發了所有的熱情,就像是在急于把失去的時光補償回來一樣。女兒我也顧不上了,推說工作忙把她放到了她爺爺奶奶家裡。
但是好景不長,我不久就接到妻子的電話,她說她要調回來了,這個決定以前一直是我期盼的,甚至還因為這個和妻子發生過争執,但現在,好像來得過于遲了。
妻子調回來後,我為謹慎起見,一度中斷了和美芹的來往,隻在電話中訴說對她的思念,我的心情日益變得焦灼和憂心忡忡起來。後來,當我再一次打電話給美芹時,她在手機裡告訴我,她已經把店面退了,離開了這座城市。她說她受不了把兒子丢在另一個地方,她會覺得罪過,靠他近一點,她會安心一些。她隻字未提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好像曾經的恩愛都化為了塵土,随風而逝,這讓我無比怅然。
此後,我再也沒打過電話給她,也許她的做法是對的,除了這種結局,我們還能找到更妥善的辦法嗎?妻子回到了我的身邊,對我殷勤起來,可能她恍然意識到前些時日對我的冷落,想以此作為補償吧。夫妻間斷掉的弦重新又續上了,我的生活漸漸有了起色,甚至快要淡忘歲月中的某個片段了。美芹從我的幻想當中走入我的生活,曾經給我帶來無限的旖旎和歡樂,但那終究隻不過是一場春夢,正從我的記憶中悄然抹去……
(實習編輯:徐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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