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銘旌(化名),女,36歲,私營業主
銘旌穿着白色的套裝,顯得很是幹練。她用普通話同我交流,夾雜着一點點家鄉的口音,看得出她是很努力地在融入這個城市。她給我講的是她的兩段往事,雖然過去很久了,但她希望通過傾訴這個欄目讓大家知道,離婚了,她依然活得很潇灑。
父親的背叛,讓家在崩潰的邊緣
我出生在徐州周邊的一個縣城,我的父母因為工作原因長期兩地分居,從我記事起,家裡就是母親、我還有2個弟弟在一起相依為命。直到12歲那年,爸爸才回來和我們住在一起。從媽媽臉上的紅暈和那忙進忙出的快活勁,我這才明白,原來家裡有一個男人,是可以讓全家人的生活都變樣的。
一家人就這樣過了兩年特别快樂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14歲那年的一天,我回到家,發現家裡一片狼藉,媽媽瘋了一般掀鍋摔碗,原來爸爸在外有了别的女人。從此以後,我和弟弟面對的不再是父母的笑臉,而是憔悴的母親和沉默的父親。父親的心根本不在家裡,而媽媽的心因為父親的背叛裝滿了傷痛。她對我的唯一要求是每天晚上出去跟蹤爸爸。一個14歲的女孩,走漆黑的夜路跟蹤一個成人,經常就會跟丢了,每次跟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家,我無法向滿臉淚痕的媽媽交待,更無法承受媽媽的打罵。
雖然當時我很小,但是我理解媽媽,這場婚變讓媽媽的身心受到重創,她時不時就住進醫院,我每天放學回家做好飯,要照顧小我5歲的弟弟,還要到醫院去看護媽媽。這個家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我初中沒畢業就辦理了退學手續,因為我要參加工作養家。
我嫁給一個“強奸”我的男人
過了不到1年,父母終于離婚了。但離婚并沒有讓媽媽得到解脫,她徹底病倒了,我隻有努力工作,賺錢養家。可18歲那年,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一直被感情折磨着的媽媽知道後對我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跟誰懷了孕,就和誰結婚去。”
讓我懷孕的那個人是我的同事恒,大我9歲。在一次聚會上,我多喝了點,他自告奮勇地送我回去,一切都是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發生的,對我來說無異于一場強奸。迫于無奈,我隻好嫁給了這個被我稱之為丈夫的男人,并且生下了我的第一個孩子。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根本無法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産生的家,我隻有把所有心思都投入到工作當中去。後來我在宣武市場承包了一個攤位,開始了創業。都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我對恒卻一直培養不出這樣的感情。
記得有一次,恒和朋友在外面吃飯。我去找他,推開房門,發現一個女人坐在他的腿上,神情親密。我想換了任何一個妻子都無法接受,可我心裡卻隻有高興。我終于可以離婚了,為了能離婚,我放棄了已有的全部,帶着孩子和銀行欠款,淨身出戶。(一段沉默過後,銘旌擡頭問我:“我可以抽煙嗎?”我說當然可以,說完把煙灰缸遞到她的身前。)
離婚後,我重新感到自己是女人
婚離了,代表着一段過去的結束,但未來并沒有因此而清晰。我有了抽煙的習慣,在煙霧中渾渾噩噩混時間。有一天,我掐滅煙蒂,對自己說:“為了孩子,為了我自己,我要堅強地活下去。”為了多賺錢,1995年我南下到東莞打工。一次幾個朋友聚會,我感覺到有一雙熱情的眼睛時刻跟随着我,我本能地逃避着。他叫皓,和我同年,那年我們都隻有24歲,正是渴望愛情的年齡。
當晚,他送我回家,也許是都太緊張吧,我們一路無語。到我家要經過一個涵洞,涵洞裡有一條排水用的明渠,明渠上鋪的石闆有一塊是斷掉的。光線太暗,我們誰也沒看到,在踏上斷石闆的一瞬間,我的身體失去了平衡,情急之下本能地把手伸向皓。皓在關鍵時刻一把拉住了我,順勢擁我入懷,然後吻了我。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驚魂未定的我被弄懵了,在皓的懷裡,我的意識不停地旋轉,那一刻我才覺得自己是一個女人,一個嬌小柔弱渴望被保護的女人。做女人的感覺真好!
我們擡頭看天,月亮真圓!我們一起感歎着,才想起今天是中秋節。同在異鄉漂泊的我們,立刻被一種莫名而又相同的情緒籠罩着,剩下的那段路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但又好像已經說了千言萬語。人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第二天夜裡,我站在陽台上,獨自想着心事,無意中發現樓下的陰暗處有一點火星在一明一滅地閃爍着。是皓嗎?我整個人一瞬間被點燃了,直覺告訴我,是他。我不顧一切地奔下樓幸福地和他擁在一起。
擁抱是熱烈的,但之後呢?盡管我對愛情非常向往,但理智告訴我,應該拒絕這份愛。我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還帶着個孩子,而皓未婚,又那麼聰明努力,我覺得我們不可能走到一起。為了回避他,我選擇了第二次離開,去了廣東的另一個城市。
一切恢複平靜,我重新開始工作。一次我出去辦事,身上的錢被偷了,我一下子急得哭起來,那都是公司的貨款啊!第二天,我的呼機響了,上面的留言是:請到火車站接我。落款是皓。在火車站,風塵仆仆的皓帶着6000塊錢來找我。這時我才知道,分别的那幾個月裡,皓一直在打聽我的消息,他從朋友那得知我遇到了難處,立刻心急如焚地趕來,那6000塊錢是他當時全部的積蓄。從那以後,皓每個月都坐火車來看我,那時火車票很緊張,時常買不到坐票,皓在擁擠混亂的車廂裡一站就是10多個小時。面對這樣癡情的人,我又怎能不感動?
母親的不幸,在我身上一再延續
2000年元旦,我們結婚了。結婚的日子是皓選的,取“千禧相愛”的意思。結婚後,我和皓都選擇回到徐州來工作。我繼續承包攤位,他也在市區找到了工作,我們過起了甜蜜的夫妻生活。我想我們的愛情是患難與共的,經過了那麼多時間和距離的考驗,我們的婚姻一定是牢固的。
春節過後,因為工作的需要,皓要到上海進修半年。4月1日,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從來沒有愛過我。從接到他電話的那天起,一直到4号我帶着小女兒動身去上海的這3天裡,我日難食、寝難安,體重一下子減少了10斤。
下了火車我和孩子住在賓館裡,給皓打電話,他說有事要我們先自行解決吃住問題,第二天我才見到了皓本人。見到皓以後,他直接讓我帶孩子回家,說我在這隻會耽誤他,我以進貨為由要求留下。這期間,正巧皓的手機響了,我察覺到他的不安。皓先是挂掉,然後是不接,手機鈴聲一直執拗地響着,他這時才起身,拿着手機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裡接聽。我就坐在他旁邊,他接電話時慌亂的神情我一一看在眼裡,作為女人,憑直覺我也知道那個電話來自另外一個女人。
想着來時接到的絕情電話,想着皓現在對我的冷淡,想着我們以前跨越千山萬水相聚的那些珍貴片斷,我的心裡百感交集,一時各種滋味齊湧心頭。一氣之下我喝了很多酒,睡到半夜醒來,卻發現皓不在我們身旁。女兒告訴我,她看到爸爸出去了。我有點不放心,出門去找他。在賓館門前,我看到皓的背影,那個背影曾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然而此刻這個背影卻……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眼淚湧上來,我擡起頭,發現今晚的月亮也很圓啊!場景多麼相似,一樣的月光,一樣的背影,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生命真像一場輪回,我仿佛又回到了媽媽的軌迹裡,難道我要做媽媽不幸的延續嗎?
現在的我已經辦理了又一次的離婚手續,獨自帶着兩個孩子生活。之所以來傾訴是因為我專門為了看《紅塵男女》而訂了一份晚報,壓抑在心頭這麼久的事情總算一吐為快了,既然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我也不打算再想了,算是對以往的感情做個總結。現在我和孩子們生活得很好,最讓我欣慰的是她們兩個雖然同母異父卻相處得很好。兩個孩子都勸我再成個家,有的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想法,卻怕孩子會受繼父的氣,但我相信會有一個真正懂得珍惜我的男人出現的,這個問題就交給時間來回答我吧。
很多人都曾經問别人或者被别人問過這樣一個問題:“你到底愛不愛我?”當我們于大千世界中相遇,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們會問;當我們情不自禁,一往情深時,我們會問;當我們相知竟成陌路,陷入走還是留的矛盾之中,我們更會問。
很多時候,支撐我們做出不可想象的努力的,正是這樣一個問題的答案。于是,千山萬水亦可跨越,人海茫茫無所躲藏。然而,這樣一個問題的答案并不總是叫人滿意的,因此,才有了銘旌與皓的故事。皓說他從來沒愛過銘旌,這樣的話非但我不信,恐怕皓自己也不信。我能相信的是,也許他現在真的不愛銘旌了。不愛就不愛吧,這種事當然勉強不來,但不要說什麼從來沒有愛過,更不要輕易否定對方的愛。那樣不光是對别人的殘忍,也是對自己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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