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何晟

位于杭州臨安西南山區的湍口鎮，峰巒疊嶂，山水相間，景色迷人。然而不久前，一樁怪事打破了這個小鎮的平靜——在距鎮子十多公裡的一個小山村，一位老婦人在家中上廁所時，被一隻像狗一樣的動物咬傷了，傷得挺重。

傷者立即被送往醫院救治，家屬們起初也隻是當成一般的犬類傷人事件。但随着事情傳開，一些不同的聲音也開始出現：在農村并不罕見，但傷者的家屬和鄰居們覺得這次有些不同尋常：咬人的狗不是村裡養的，如果是流浪狗，為何來到偏遠的山村？又何以這麼兇狠？還有人提出，附近的山上曾經有狼出沒，咬人的會不會根本不是狗？

最深的兩個牙印，幾乎咬穿手掌

上周日，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在昌化鎮人民醫院的病床上見到了傷者顧滿仙。她左小腿上的傷口縫了十多針，左手掌大拇指根部裡外兩側也有好幾個牙印，最深的兩個幾乎将手掌咬穿，看着讓人不寒而栗，可以想見那隻傷人的動物咬合力之大、下口之狠。

老人的講述加上家屬的補充，基本為我們還原了事情的經過。

顧滿仙今年79歲，在湍口鎮石室村住了50多年，平時和二女兒一起生活。7月22日中午12點不到，她到屋子邊上的豬圈裡上廁所，剛在馬桶上坐下，左小腿就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一隻“狗”死死咬在她的腿上。

顧滿仙眼睛有白内障，近些年都沒怎麼出過門，她根本沒留意“狗”是早就藏在豬圈裡還是剛從外面闖進來。情急之下，她擡起手去打，沒想到那動物一點不怕，又一口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左手。一番掙紮之後，那隻“狗”終于松了口，飛快地跑出豬圈門，消失了。

老人扶着牆硬撐着挪了幾步，就受不了疼痛蹲了下來。這時在堂屋的二女兒聽到了她的呼救，跑出來看到母親痛苦地蹲在地上，滿手滿腿都是鮮血，連鞋子都被浸透了。她趕緊拿了兩塊毛巾将傷口紮住，并打電話向住在鎮上的三女兒三女婿求救。

“我們趕到時，看到毛巾都被血浸透了，血還在順着小腿往下流。”老人的女婿王富華說，他們用車将老人送到昌化，但醫生一看傷口就建議他們趕緊往臨安市區送。最後他們在臨安錦城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打了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又在臨安區人民醫院處理了傷口。23日，為了照顧病人方便，在征得醫生同意後，他們将老人送回昌化住院。

老人的三女兒王銀蓮說，他們也問過媽媽，咬她的東西到底長什麼樣？但豬圈裡光線昏暗，老人眼神也不好，連什麼毛色都講不清，隻比得出大概有五六十公分長，“嘴尖尖的，和狗不太一樣。”

有村民稱見過豺，把野豬吃得隻剩豬肚

7月23日中午，王富華去湍口鎮供電所辦事，聊起丈母娘的遭遇。一名工作人員聽了之後說，咬得這麼厲害，會不會不是狗？聽說洪嶺（洪嶺鄉，現與湍口鎮合并）那邊有狼，還有人親眼見過。

這一說法讓王富華覺得不無道理，但他覺得與狼相比，肇事的動物更有可能是豺。他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經曆，當時他才六七歲，跟着村裡一群孩子上山撿柴火，在林子裡見過六七隻狗一樣的動物，毛色有點紅，遠遠地盯着他們。“後來大人說，那是豺狗。”

顧滿仙老人居住的石室村距湍口鎮約12公裡，四周群山環繞，人口700餘人，青壯年基本外出務工，村裡50歲以上的人占了多數。顧滿仙家是一幢近幾年新翻造的小樓，邊上沒有拆除的附房改成了豬圈，房子緊挨着山林。雖然屋子裡有衛生間，但老人還是習慣去豬圈的糞桶上廁所，沒想到這次卻遭遇了意外。

△顧滿仙的房子緊挨着山林

△事發現場

地上已經被二女兒王其連收拾過，但還是可以看見零星的血迹。王其連拿出事發當天母親穿的褲子，血迹已經洗掉，但被咬破的洞還在，一大一小，大的有兩厘米見方。

△地上的血迹

△褲子上的洞

顧滿仙有4個女兒，58歲的二女兒王其連一直和母親一起生活。她說，就在個把月前，還在自家的山核桃林見過一隻像狗又不是狗的動物，“下午三四點，灰不溜秋的，在山坡上背朝着我慢慢走着，我吓得趕緊下山回家。”王其連很肯定，那不是狗，如果是狗她肯定認識，“雖然和常見的土狗差不多大，但嘴巴更尖更長，一看就不一樣。”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百度出狼和豺的圖片請她辨認，但她無法确定是否與她所見的動物吻合。但湍口秀上村村民胡茂華，不但稱自己見過豺，還和它們正面交鋒過。十幾年前，他上山去牽放養的黃牛，看見一群豺跟在牛的後面，其中兩三隻已經離牛很近，看上去正準備動手。他大聲呼喝，但那群豺根本不怕，直到他沖到近前，揚起棍子，它們才逃去。

“再晚一點，恐怕牛就要被它們咬死了。”胡茂華說，豺看上去和黃狗差不多大，但尾巴要長一些，耳朵更圓一些。“還有一次，我看到一群豺在吃野豬，一頭很大的豬被吃得隻剩豬肚，連骨頭幾乎都沒剩下。”

動保專家：狼或豺出現在臨安的可能性很小

一提到豺，能從腦海中檢索到的信息，大抵是“豺狼虎豹”、“豺狼成性”、“豺虎肆虐”。豺總是與狼、虎一同出現在成語中，可見其兇猛。據資料顯示，豺的體型雖小于狼，卻是現存最強悍、最兇殘和靈活的犬科動物。性喜群居，少則2-3隻，多時達10-30隻，以群體圍捕的方式獵食。食物主要是鹿、麂、麝、山羊等偶蹄目動物，有時亦襲擊水牛。

近些年，由于環境和栖息地的變化，在全球，豺的各個亞種幾乎都處于瀕危狀态，我國也已将豺列入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禁止任意捕獵。那麼，襲擊顧滿仙老人的，真的是這種動物嗎？

△豺（CFP供圖）

那位懷疑襲擊老人的動物是狼的電站工作人員，他的理由是洪嶺童家村的村支書張軍明曾經見過狼。但張軍明認為，他所見的應該不是狼也不是豺，而是被遺棄的狼狗。

“去年3月，我們村的赤坑自然村有幾戶村民養的20多隻雞，一夜之間都被咬死吃掉了，連毛都看不見。我們組織隊伍到山上找，結果在一片山核桃林裡找到一隻。”張軍明說，當時手裡沒有武器，隻能遠遠地看着沒有辦法，“它和狼狗很像，毛色黃中帶紅，狼應該是灰黑色的。”

張軍明猜測，可能是近些年嚴控狩獵後，一些獵戶養的獵犬被遺棄，在山上自生自滅，變成了野狗。他當時還用手機拍了照片，由于距離較遠，成像不太清晰，但能看出是一隻犬科動物，黃色，四肢粗壯，尾巴下垂。

“應該說，狼或者豺，在臨安出現的可能性很小。”聽完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的講述，臨安區野生動物保護站站長厲亮說。他表示，雖然曆史上臨安有這兩種猛獸分布的記載，但不管是森林公安方面繳獲的皮毛、動物制品，還是捕獲的實體，近20年都沒有發現的記錄。

厲亮說，狼和豺都是屬于食物鍊頂端的動物，在自然界中的适應能力比起草食性和雜食性動物也相對較弱，雖然湍口一帶森林繁密，野豬、黃麂、猕猴等動物時有出沒，但能不能支撐大型肉食性動物的生存很難估計。他也将張軍明拍到的照片傳給了浙江省森林資源監測中心的專家，對方辨認後很明确地表示，這就是野狗。

看起來，在更多明确的證據出現之前，到底是什麼動物造成了這起意外，隻能是個謎。由于老人堅持不願離開住了幾十年的村莊搬到鎮上居住，王富華決定盡快在丈母娘家裝上監控，讓老人住得安心，也讓自己放心。

（感謝魯女士提供新聞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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