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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經典訪談

娛樂 更新时间:2024-07-21 21:31:20

  《江湖兒女》開場第一個鏡頭,是賈樟柯多年前拍攝的素材,公交車上的“小鎮居民”們衣着樸素、面目渙散,置身于電影之外。

  最後一個鏡頭,趙濤扮演的巧巧在攝像頭監控下,身影漸漸模糊,最後成為數碼影像上的一個定格。

  以真實生活中的普通人開場,開展了兩個小時的戲劇發展之後,戲中人巧巧和她十幾年的經曆,将成為叙述者口中,一段曾經發生的普通往事;而戲中人斌哥(廖凡 飾),則消失在茫茫人海裡,混入某一個普通人人群中。

  賈樟柯經典訪談(專訪賈樟柯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焦點)(1)

  賈樟柯說,他想講述一個變化的江湖,人和人之間的情誼在時間的洪流裡,被摧毀、被重塑。

  他曾經在《小武》中,注視那個行為不齒,卻重視着與家人、與朋友間情誼的小偷;在《站台》中,注視那幾個向往“外面的世界”的文工團青年;在《山河故人》中,注視着兩代人迷失在物質社會發展帶來的巨大變革中。

  他說任何電影語言、電影方法,核心都是要創造出新的人物、新的情緒,不管任何時代,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重點和焦點。

  我們看到他電影中重複出現的山西、三峽;重複出現的礦工小鎮、娛樂歡場……但這一切的似曾相識,都是為了把鏡頭下所有的焦點,都留給形形色色的片中人們,有時是渾渾噩噩的主角,有時是放聲高唱的路人,不管他們是電影的主色調,還是其留白的部分,都是賈樟柯在各個時代關注的,不同面貌的普通人。

  而這一次,他精心塑造的“江湖”,也是為了突出其中的“兒女”,不隻是斌哥、巧巧,還有周圍他們代表的一切,在時間洪流裡浮浮沉沉的芸芸衆生。

  畢竟電影裡的人們經曆着時間的推動,電影外的每一個人,也同樣在感受着時間給予每個人身上的巨大影響。而能有一位創作者,能夠堅持在每一部作品中,記錄着這些普通人的感受,已經相當值得珍惜。

  賈樟柯經典訪談(專訪賈樟柯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焦點)(2)

  江湖兒女 (2018)

  2018-09-21 上映

  中國大陸,法國

  賈樟柯 趙濤 廖凡

  賈樟柯采訪實錄:

  是怎麼想到讓《江湖兒女》的巧巧又穿起《任逍遙》《三峽好人》裡穿過的衣服?

  賈樟柯:一開始隻是想拍一個關于江湖的故事,想把這個故事放在一個比較長的時間跨度,2001-2018元旦,這十幾年時間裡。我一直想拍江湖,是因為江湖對我的意義越來越大,是一個廣義的江湖,可以說江湖精神一直在改變。但不管是十八九歲的孩子還是人到中年,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江湖裡面。江湖意味着什麼呢?我覺得意味着那種複雜的人際關系,危機四伏的生存環境。寫完初稿之後,因為故事開端是2001年,已經過去了那個時代,我們都經曆過,但其實很多記憶是模糊的。

  我記得當時跟我們的美術指導在讨論頭發的問題,我記得那時候女孩子已經開始染發了,他就一直說還沒有,太早了。我們就說,那時候我拍了很多紀錄片的素材,可以看看那些紀錄片,看看裡面的人是什麼樣子,就把我從來沒有打開那些硬盤打開看。裡面就有《任逍遙》的素材和《三峽好人》的素材,《任逍遙》裡趙濤的角色巧巧,她的男朋友叫斌哥,他們倆一看就是混社會的,但在那部影片裡并沒有重點交待他們,可以說是語焉不詳,兩個人是怎樣一個情感關系,他們究竟是做什麼的,什麼都沒交待。我突然覺得,可以讓《江湖兒女》的男主角還叫斌哥,女主角叫巧巧,順便把他們當時的造型服裝也借用過來。我覺得是很好玩兒的一件事,就好像如果我們說,《任逍遙》那部電影有很多留白的話,《江湖兒女》的劇本可以當做是那個留白的一個内容。那個空白的地方确實是有内容的。

  你早期很多作品,人物都是語焉不詳,隻是一個狀态的描寫,但是這些年開始,你對人物的描寫越來越具體,你自己有這樣的感受嗎?

  賈樟柯:叙事風格肯定會變化,但是現在的作品裡也會存在留白的部分,比如《任逍遙》叙事主體是兩個十九歲的少年,這兩個少年在那部影片裡的家庭關系、感情關系,他們的虛實線索是非常清晰完整的,但是巧巧和斌哥這條線是比較語焉不詳的,因為他們是副線人物。到了《江湖兒女》,原來的副線人物到這裡變成了中心人物,但是《江湖兒女》仍然有副線人物。仍然有主線之外,沒有辦法濃墨重彩去寫的人物。

  

  你對人物内心的關注,這十幾年有變化嗎?

  賈樟柯:我覺得是強化了,我們一直說電影的創意、創作,包括創新,這裡面我覺得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尋找創造、塑造出嶄新的人物形象。可信可感的,創造性的人物形象,這是叙事性的作品最核心的創造所在。創造的核心是創作出新的人物形象,是以人為核心的,無論采用哪一種電影語言,電影方法,尋找新的語言是因為要有一種新的人物,有一種新的人物情緒,有一種新的時代精神,有一種新的精神狀态,要通過新的語言來呈現出來,我覺得萬變不離其宗,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重點和焦點。

  電影裡是有時間跨度的,電影外每個人也經曆很長的時間跨度,你會不會在十幾年後,把自己對人的理解,放在角色上。

  賈樟柯:肯定會調動自己的生活經驗,拿《江湖兒女》這個電影來講,核心的故事一句話就能講完:一男一女,青年時代男的說自己是江湖上的人,女的說不是,十七年之後人到中年,他們的回答是相反的。這個電影就是講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相反的自我認定,這裡面兩個人物,廖凡飾演的斌哥,趙濤飾演的巧巧,他們像我們生活中能夠觸碰到的人一樣,有的人随波逐流,追逐那種主流的價值觀,特别是男性,最後蓦然回首發現一無所有,或者發現不值;女性角色巧巧,她在這個過程中,還在堅持一些過去做人的原則,堅守了一種人性的底線,這兩種人結合到一起,才能代表我們大多數人在這十幾年裡的一種體驗。

  從觀衆的角度,可能看電影的直觀感受就是,一個女人被渣男毀了自己一生。

  賈樟柯:這樣來看不是太具有現代精神,其實情感關系裡面,不存在誰欠誰或者誰辜負誰這樣的。當他們兩個人在三峽分手之後,我很理解斌哥,因為即使當年的一槍帶來五年的牢獄之災,巧巧為他付出了五年,也不能作為斌哥此時選擇她的一個原因。既然感情變化了,那确實不能強迫自己。我覺得斌哥反而也是忠實于自己感情的,隻不過他這種變化裡面,走了一些歧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種辜負。那作為人的權利來說,我是理解的,包括他說“等有人有錢才回去”,結果人到中年發現人财兩空這樣的一種挫敗感,直到他重新拄着拐杖出走,我還挺感動的,我覺得這個人還是有尊嚴的,能走路就不寄人籬下。

  賈樟柯經典訪談(專訪賈樟柯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焦點)(4)

  趙濤扮演的巧巧,這個角色的成長其實是依附于她和斌哥情感關系的轉變,這個是你創作的初衷嗎?

  賈樟柯:因為是講情感的電影,我們的焦點就在情感上面。但是巧巧她是經過了一個情感的變化,從熱戀一直到三峽分手,分手之後她又遭遇了徐峥,徐峥也帶給她刹那的心動,她也打算冒險去嘗試新的情感經曆,但她放棄了。當她在新疆,孤身一人在荒城走完之後,到片尾的結局,我覺得她選擇獨身的狀态。我身邊有非常多獨身的人,男性跟女性,有時候人到了一定的,對情感的理解之後,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情感才能夠生活下去。需要情感,不一定需要男女之情。當斌哥再次出現在巧巧生活裡,她就像她說的那樣“無情”了嗎?我覺得也不一定,畢竟有過重要的情感交集,肯定還殘留着一些情感,但是對她來說,可能已經不是那種愛情,更多是她說的“無情有義”,是一種義,她堅守江湖原則裡“義”的原則,實際上對她來說是堅守人性的底線。

  選擇新疆這個地點是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賈樟柯:新疆是因為,世紀初大同确實有這種傳聞,說曠工都要搬到新疆去采石油,當時傳得很廣,所以電影裡開始的部分就是巧巧在宿舍區,也有鄰居跟她說:我們要搬到新疆去。對她來說是個遙遠的,一種新生活的可能性。然後她在火車上偶遇了一個來自新疆的人,她跟着他跑到新疆,最後決定放棄。

  電影裡五湖四海酒這種喝法,是你親身經曆過的嗎?

  賈樟柯:五湖四海,這種酒的喝法我大概從十八九歲就開始喝,各地都有些類似的,我們山西叫五湖四海,九種酒,特别是烈性酒,白酒混在一起,其實混了之後那個酒已經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了,很難喝,為什麼還會喝呢?就因為好玩兒,它有一種男人之間酒倒在一起之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一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在裡面。

  賈樟柯經典訪談(專訪賈樟柯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焦點)(5)

  電影裡出現了《喋血雙雄》主題曲,之前采訪吳宇森導演說,他心中的江湖是過去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情感,和你理解的江湖有什麼區别?

  賈樟柯:《江湖兒女》裡有一幕是斌哥在錄像廳裡看錄像,那個錄像放的是黃泰來導演的《英雄好漢》,但是用的歌是吳宇森導演《喋血雙雄》的主題歌,因為八十年代是錄像廳時代,香港的江湖電影對很多小鎮青年都是記憶猶新的。對我來講,更重要的是《江湖兒女》這部電影是在講一個變化的江湖,人的情誼,男性之間,男女之間過去的那種情感,在時間的洪流裡,被摧毀被重塑。吳宇森導演電影裡,可能他更多是在拍一個恒定的江湖,我自己比較感興趣,想拍一個不斷變化的江湖。

  找到徐峥等導演客串,就為了提高觀衆的觀影樂趣嗎?

  賈樟柯:主要是我覺得合适,沒想太多,因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寫劇本的時候就覺得人物特别多,這個電影很像長篇小說,時間跨度、空間跨度。江湖嘛,除了這種空間的轉換之外,還有時間的轉換,十七年。十七年間,斌哥跟巧巧就是遇到不同的事,這些事情背後有不同的人,出場人物非常多。寫的時候就會想,誰來演,寫到火車上徐峥這個角色的時候,他在火車上忽悠,講一些太空理論,我寫完一看一頁半,我很喜歡那些台詞,就覺得必須找徐峥來演,因為可能隻有他的台詞功夫能勝任這個角色。徐峥又是上海人,新疆有很多上海人的後代,插隊去上海之後,孩子在家講上海話,出去就是個新疆人,從小在新疆長大,我覺得他是非常合适的。

  賈樟柯經典訪談(專訪賈樟柯人應該是電影一直關注的焦點)(6)

  你電影裡很多人都是在路上發生很多故事,你是對各種交通工具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嗎?

  賈樟柯:我比較喜歡拍公共空間,每一個交通工具就是一個公共空間,但更主要還是跟着人物的行動線來,因為闖江湖就是得移動行走,從山西到三峽,從三峽到新疆,坐船坐車,到片尾坐高鐵,一直是依賴交通工具在移動,所以很多場景必須放在交通工具上。

  這部電影有很多你之前電影的内容,之後的《在清朝》或者講述其他年代的新片,還會考慮這種形式嗎?

  賈樟柯:其實過去電影的元素也不多,一個就是人物的名字,巧巧和斌哥這兩個名字是過去電影出現過的,一個就是人物的造型,除此之外就是空間。因為我覺得無論是山西也好,三峽也好,比較好玩兒的就是在同樣一個地區,不同的電影裡拍不同的人,《小武》是在山西拍一個小偷,同樣是在山西,《站台》是在拍文工團,《山河故人》是在拍煤老闆,《江湖兒女》是在拍江湖人物。我覺得很有意思,曾經自己拍攝凝視過的土地,其實存在不同的人群,不同的生存,不同的生存體驗。在同樣一個時代裡面,不同的人遭遇的東西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一樣的地方,但更主要的是,這次重新建構了一個江湖的世界,這對我來說是新鮮的,前所未有的,我希望能拍出一個,我們大陸人一看就覺得“靠譜”,這是我們大陸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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