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el ]
鳗 不想讨論愛情和婚姻,
說來說去,
不過是人類日漸退潮的荷爾蒙,
與日益增長的家庭矛盾之間的關系。
還是說點吃的對腎好。
我在香港大學的研究生同學戴瑞克(Derek),家裡一直經營帶KTV房的酒家。小的時候他父親拿張桌子讓他坐在梅豔芳、張國榮、黎明等打麻将房間的隔壁,默默寫作業。雖然眼睛盯着作業,但鼻子和心早跟着棋牌室門口各色點心的氤氲香氣,飄着進去了。
其中有一樣叫鳗魚飯的食物,一直在他小小的心裡熱騰騰地遊來遊去——故事講到這裡,連我自己都覺得他會去開一家鳗魚飯店——果然,他去了日本的活鳗魚加工廠,日複一日的殺鳗訓練是日本老師傅的提攜方式。但戴瑞克說,鳗魚廠裡每天死寂又腥臭,再也不想吃鳗魚了。
野生鳗魚現在基本是一尾難求,隻能靠養殖,這跟鳗魚作死的忠貞有關。據說鳗魚一輩子隻交配一次,每次約會必須在特别的地方——歐洲鳗魚和美洲鳗魚偏愛大西洋中間的馬尾藻海,日本鳗魚要到太平洋中間的駿河海山附近才有激情。
花六個月,秋天出發,第二年春天到,一路吃着海雪——這食物聽起來詩情畫意不可方物,其實是浮遊生物的排洩物——小鳗魚也是一路情窦初開,有了性别。
張新民老師說,在交配前鳗魚專注到不再進食。當然發小裡碰上一對終成眷侶的就像中獎。雖然,遊向愛巢的唯一結果就是愛完就死,但凄美就凄美在這裡。
有幾個地方,對活鳗魚是有執迷的,我們熟知的有廣 州、香港,還有日本。也不要以為隻有日本人吃鳗魚, 西班牙人吃小鳗魚就像我們吃銀魚似的。不過,他們現在也沒有浪費野生鳗魚的這種福氣了。
去年吃到過福建的清水白鳗很驚豔
好朋友《新周刊》經濟部的雅蔓告訴我,現在大部分鳗魚來自廣州,廣東省還有鳗魚業協會。我說那協會的主要工作應該是讨論這麼多鳗魚怎麼做好吃吧。她說,不,95%以上的活鳗魚是從廣東“遊”向全球的,廣東活鳗魚年出口量有6000到8000噸。這讓我對日本那些現 存的的活鳗小工廠有了新的審視。
有一年過年我在日本,去看顔真卿的展覽,不僅先活活 排了一個小時隊,那個蕩氣回腸的《祭侄文稿》,據說 還要再花四十分鐘才可以看,而且每人隻給20秒觀摩時間......
路上遇到剛從新潟滑雪回來的曉芹(她是美國NASA展 在中國落地的推手)與她友人,我們想在東京國立博物館附近找個簡約又不簡單的餐選,可惜松韻亭的豆腐懷 石沒預定吃不了。不順利的一天給我刷出一張扁平醬油臉,臨時決定去吃頓鳗魚回複氣色。終于來了運氣,我們拿到上野的伊豆榮本店的位置,這是家260年的鳗魚 店——畢竟是米其林一星,也沒用排隊。
松竹梅套餐裡,應了梅景,是經典蒲燒鳗魚;我鬥膽點了白燒,也香糯無腥味。小配菜也不含糊:鳅魚背部和 腹部刺身正是好時候,甘露煮海帶幹濕度很好。牛蒡和 胡蘿蔔塞到豬腸裡也讓我覺得貼心。特别是牛蒡,日本養生專家推崇備至,但再健康也不能讓我愛上,除非是脆脆的椒鹽凍幹,還可以勉強接受,今天這道也算得上 “良藥不苦口”。
我吃到魚盒裡有鳗魚的湯汁,想起飛哥曾說:“作為一個廣東人,我從小就接觸不同的淡水魚,也由于有個做菜還挺講究的外婆,因此對魚的味道記憶相當深刻, 以至于在外面就餐時,時常對餐廳的處理方法多有不滿意。”
“一是清理不幹淨,以緻留下太多的泥腥氣和血腥味;二是調味的手法過于粗暴,使原本該有的味道流失了。比如說,魚腹腔裡的脊骨處有一層膜,殺魚後會有很多魚血凝結在膜與脊骨之間,必須要劃開清洗幹淨,才能避免血腥氣。又比如,魚頭内的粘液和魚肚内側的黑膜都要清理幹淨,才能去除泥腥氣。這樣做好後,蒸魚時留在碟子上的湯汁就可以保留。傳統上來說,蒸魚 不能把醬油直接淋在魚身上,就是因為有這些魚湯,當 你圍着魚身倒醬油時,就和湯汁混合在一起,成為最好 的醬汁。現在蒸魚都是把這些湯汁倒掉,直接淋調好的 蒸魚醬油,失去了原汁原味,味道自然有所欠缺。”
鳗魚其實蠻遲才進入飛哥的味覺記憶,當他在珠海這個鹹淡水交界地吃到野生的烏耳鳗時,就被那種爽脆甘腴的味道吸引了。後來,鳗養殖業開始發展,漸漸成為常見的食材,但野生鳗魚的味道還是不可替代的。
說起來,飛哥還有一個作為專業吃家的遺憾——在東京羽田機場附近,有個叫作穴守稻荷的車站,這是在羽田乘早班航機的旅客時常會住的地方。但這裡以前也是東京灣漁民聚居處,鎮上還保留有一家一對老夫妻經營的小店,專門料理東京灣的沙鳗。沙鳗是名産,也是鳗中奇珍。捕撈沙鳗的漁民,一定會用自己的儀式料理,而且遵循傳統風味。飛哥雖然兩次專門安排時間登門造訪,但由于語言不通,無論怎樣表達,保守的老夫妻無法理解意思,怕照顧不周拒絕了。飛哥還是沒能嘗到。“盡管如此,我一定會找東京的朋友想辦法,希望在下一次去東京時能如願。”
據傳名醫李時珍有一天出門采藥,路過一村莊時,很多人圍着他請求看病。其中一個女子也請求他救自己一命,結果,李時珍看了後隻說了一句:“你另求高明 吧。”連名醫都看不了,于是女子絕望地跳入海裡。
多年後,李時珍再次來到此地,發現那個女子不但沒有死,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孩。李時珍有點吃驚地問:“請 問,你是吃了什麼藥物才得以活在世上,還結婚生子?” 女子說:“我不吃半根藥草,也從未求醫過。”原來, 女子跳海時幸好被一位漁夫救起。但漁夫拿不出什麼給 這個病恹恹的女孩吃,于是每天給她做自己打撈上來的 海鳗。女孩的病漸漸好轉,還嫁給了漁夫,生了孩子, 之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特地去查了,沙鳗含有一種稀有的西河洛克蛋白。
中醫上确實有強精壯腎功效,被民間稱為“水中軟黃金”“水中人參”。鍋仔沙鳗筒,不用慣常的清蒸,而 是借鑒了鍋燒、幹燒鳝段的做法。我在想女的也有腎 吧,不過,我滿腦子都是好吃,如果真能像坊間說的滿 足“吃了還能美”的貪念,那就再好不過。據傳,海鳗 不但大補,皮、肉都含有豐富的膠原蛋白,被稱作“可 吃的化妝品”。
沙鳗肥嫩,表皮還多了香脆。當然,鮮鳗之外,絕不能忘了陽光照過的幹鳗魚。這就不得不提江南漁哥掌門人“姥爺”的鳗筒和鳗幹。鳗筒和鳗幹選用的其實都是海鳗,不同的是,鳗筒是圓的,鳗幹是扁的。
鳗魚是甯波人家桌上不可缺少的一味食材。江南漁哥的 蔡老闆(人稱“姥爺”)祖傳做法與衆不同。姥爺是土生土長的甯波人,他說,将鳗魚從肚子上剖開,清理 掉肚裡貨後,一定要用布輕拭血水,千萬不能用一滴水沖洗,以保留鳗魚的自然香味。再用一點鹽在鳗魚肚子裡抹一下,算是腌制,接着用繩子一圈圈地将鳗魚紮起來,吊在屋檐下冷風吹上幾天鳗筒就制好了。而鳗幹是将鳗魚從背部剖開後,用細小的竹竿撐開,之後的制作步驟和鳗筒相似。這樣的鳗,既是食材,也是鮮味的引擎。
姥爺很神秘地說:我接下來要說的是鳗筒的祖傳做 法——把吹完風的鳗魚洗淨,切成一段段,每段10厘米,不是用蒸,而是放到雞湯裡去煮,煮熟後撈出來放涼。
每每想吃時,就将鳗段拿出來,去皮、剔刺,和京蔥、 香菜、麻油和料酒拌到一處。
多了雞湯的煨制,等于給晾出來的鳗筒和鳗幹換了血,難怪吃過的人都說比其他地方買的要更為鮮美。尤其,如果再用雞汁蒸,或者拿來炖土雞,更是鮮上加鮮。為了不辜負制作鳗筒的繁複和諸多食客的期待,選什麼樣的雞就成了下一個重點。
竹林雞、茶園雞、放山雞、走地雞、生态雞、農家雞, 不知道試了多少,都覺得不夠完美。也是機緣巧合,姥爺突然想到,前兩個月去臨安尋找食材的時候,吃到的 一隻上過央視CCTV10的神鮮雞。很多人在喝土雞湯的時候,往往撇掉上面黃色的一層油脂。但是加了鳗幹的神 鮮雞的雞湯,完全不用撇油。雞油讓湯裡鳗魚重新又生龍活虎。這一對,是真正的“神”“鮮”伴侶。
鳗魚價格也水漲船高。漁業專家告訴我說因為鳗魚的産量并不穩定,魚苗不能養殖,隻能捕撈。鳗魚必須在深 海交配,洄遊到淡水産卵,魚卵随洋流漂遊,長途跋涉 中才能變成小魚苗。現在沿海水電站多了,海水溫度也因為全球變暖溫度升高。魚苗生長環境越來越差。
現在,我吃每一口都好心虛。千萬,要守住,這一生一次的愛。
今天出版社說,
新書七月初發,
期待帶着更多水産的美味愛情和大家見面。
520快樂!
神 婆 問
你 喜 歡 吃 什 麼 魚?
似鳅嘴長,比鳝多翅。
食者療風,本草所識。
——《海錯圖》海鳗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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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設計管理論壇美食總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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