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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明珠花園保安

旅遊 更新时间:2024-07-07 15:44:59

  城市明珠花園保安(一名普通保安的大城市買房夢)(1)

  消息傳來,周二娃被人騙了錢,一場拙劣的“重金求子”把戲,居然哄得他掏出數十萬積蓄。

  那時候,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周二娃了。我回到成都老家,找了一份安穩工作,與老婆女兒團聚,小日子過得不錯。

  事實上,我的人生軌迹大概就是一個點,從小到大,上學工作都沒離開過老家。因為父母都是成都周邊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職工,我從小學到中學都在工廠子弟學校學習,大學離家不到一個小時車程,用的也是企業的定向生名額,所以畢業後順理成章地回到廠裡工作。

  去重慶、與周二娃相識,應該算是我人生中的脫軌事故。

  離家躲債的那段日子裡,我認識了周二娃。

  周二娃15歲離家打工,在重慶一家公司當了二十多年保安,年紀漸長,卻晉升無望,拿着不比當地最低工資标準高多少的月薪。他身後是回不去的鄉下老家,眼前則是房價高高在上的城市。買房落戶、孩子上學看病、父母贍養……他在拼命設法賺錢活下去,設法讓這個無比熟悉的城市真正接納自己。

  我想講述的,便是關于這個普通保安的故事。

  1. 離家躲債,我成為一名保安

  2016年,我哥生意破産,在外面欠了很多錢,無力償還從而跑路。債主們找到了我,我實在有心無力,雞飛狗跳的日子再也過不下去,便把老婆孩子送回娘家,自己也選擇了離開。

  我來到隔鄰的重慶,應聘到一家一級資質的物業公司當巡邏保安。那時候,我焦頭爛額,又滿懷愧疚,隻想用這樣不動腦筋的簡單崗位去打發時光。一句順口溜成了我内心的寫照:我是一個保安,上班為了下班。

  那家物業公司旗下有很多項目,寫字樓、小區、商場和批發市場等,人力資源部的大姐說我普通話比較标準,把我分配到了公司重點項目,一棟甲級寫字樓,就在那裡我認識了周二娃。

  周二娃大名周亮亮,瘦高的個子,人長得很精神,和我一樣也隻是普通保安,但他的名字就連總經理都知道,因為他的工齡是全公司最長的——不滿17歲就進入公司,已經幹了23年。

  周二娃是重慶墊江人,據說當年他們好幾個老鄉一起應聘進的物業公司,因為他在家裡排行第二,老鄉們都“周二娃、周二娃”地叫他,這個名字傳開後,大家反而不太記得他的真名了。

  多年過去,他們那批人凡是還留在物業這個行業裡的,如今最差的也做到了主管,隻有周二娃依然還在最底層打滾。

  對此,我暗暗疑惑了很長一段時間。一般來說,物業公司保安的晉級之路相對單純,多用點心思,好好幹個三四年,資曆到了,就很可能被提拔為領班,再往上是主管、經理。而且保安這行現在人員缺口比較大,即便本公司不好提拔,去其它公司混個領班也不是太難的事。

  我和周二娃住一間宿舍,所以我剛進公司的時候,是他帶着我熟悉工作流程,生活用品也是他帶我去領的。我們年齡相仿,那間宿舍又隻住了我們兩人,我們很快成為了不錯的朋友。他雖然早就搖到一套公租房,但嫌地方太遠,上班得五點半就起床,所以平時還是住在宿舍,休息日再回家。

  周二娃工作很認真負責,領導對他也放心。大多新隊員入職都是由他來帶,他很盡心,不像其他老隊員帶新人的時候,被一支煙一瓶水收買,馬上就開始傳授省力偷懶的訣竅。

  我們上班的崗位都是提前排好,然後經常輪換的。我很快發覺一個奇怪的現象,某些容易出意外狀況的、需要靈活處理的崗位,周二娃很少能排上,比如大堂及車庫入口,人手缺乏的夜班除外。

  後來,我才聽說一件往事。

  那是周二娃剛入職一兩年的時候。某天下午,董事長的兒子過來停車,那個時段正好停車場爆滿需要排隊,董事長兒子強行插隊,便和正在入口維護秩序的周二娃起了沖突,雙方動起手來——按知情人所言,說是沖突,其實隻是周二娃單方面被打成了熊貓眼。

  事後,從總公司傳來消息,對周二娃忠于職守、堅持原則的行為進行表揚。這件事傳遍了物業圈子,周二娃對此很是得意,經常拿出來吹噓。後來那個董事長的兒子接班當上了董事長,周二娃便常說,現董事長當年怎麼樣怎麼樣,還不是被我攔在外面……

  我私下以為,這可能是他那麼多年還是普通保安的原因之一。

  城市明珠花園保安(一名普通保安的大城市買房夢)(2)

  2. 回不去的故鄉

  不過,作為資曆最老的保安隊員,寫字樓項目領導們總體上對周二娃還是比較照顧的,畢竟那些保安部的經理主管領班們以前剛來的時候,按規矩大都跟着他跑過幾天。而且周二娃本身性格也比較溫和,在工作中吃苦耐勞。

  由于大部分保安隊員們都是重慶周邊農村的,每年農忙時節,大家都想把休息安排在那幾天,好回家幫忙。這也是領導們最頭痛的時節,一個蘿蔔一個坑,人少了肯定不行,往往提前一個月就在協調,依舊協調不好。大家便哄鬧起來,公司雞飛狗跳,亂騰騰一片。

  我倒是不需要請假,周二娃也從不參與争奪,雖然他老家也面臨農忙的問題。

  領導有時候實在看不過,想照顧周二娃,他總說自己老家那裡太偏僻,要先坐車到縣城,再轉車到鎮上,然後還要他大哥騎一個小時的摩托車過來接他,還不如給家裡面幾百塊錢找短工幫忙省事。

  不過,我聽說周二娃雖然每次都寄了錢,但他家裡從沒有格外去雇過人。

  有一次輪到周二娃休年假(因為工齡原因他每年有15天年假,項目部最高),他隻回家待了一個星期就跑回來了。

  我問他,難得回去一次,為什麼不在家裡多住些日子?他隻“嘿嘿”地笑。

  晚上宿舍檢修停氣,食堂沒有開夥,我們買了些涼菜回來下酒。

  周二娃喝多了,抱怨老家什麼都不好:房子破,蚊子多,旱廁簡直下不去腳,手機打盤遊戲都要走到半山腰才有信号……唯一可稱道的也隻剩空氣好。

  說到這裡我有點明白了,周二娃以往不完全是謙讓,他是真的不願意回去。

  不過我倒是可以理解,以前我去農村親戚那裡玩的時候,碰到旱廁,除非萬不得已,大号都是憋到回酒店再解決。

  周二娃從15歲離開家進城打工,二十多年來,他絕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城裡,親眼目睹了主城區日新月異的變遷,這裡以前怎麼樣,那裡過去又是什麼情況,他說的比本地人還頭頭是道。

  重慶的發展本就是“一路向北”,在我們上班的江北區,執勤時經常碰到問路的人,我們第一選擇絕對是問周二娃,至少在這一片,他就是我們的活地圖。

  周二娃的生活習慣和看問題的方式,早已和他那些留在村裡的朋友全然不同,唯一相差不多的,大概也隻有身份證上的地址了。

  周二娃的兒子四歲了,身體一直不是太好,好像是腸胃吸收上有些毛病。我曾經無意中提起,勸他們兩口子和家裡商量商量,借錢也好,按揭也罷,在重慶市區買套房,夫妻其中一人可以把戶口轉到城區來,将來無論小孩讀書還是看病,都比較方便。

  周二毛有些心動,但他老婆一直很猶豫,因為重慶首付的價格在他們鎮上都能買一樓一底的房子了。

  我問周二娃:“你将來怎麼辦,沒房子沒戶口,不還是隻能回老家?”

  周二娃想了半天沒法回答,依舊“嘿嘿”地笑。

  城市明珠花園保安(一名普通保安的大城市買房夢)(3)

  3. 投身P2P行業

  其實周二娃并不乏經濟頭腦,他最早在公司内部推銷家鄉特産——柚子,味道好,價格也比本地便宜,買的人很多,經常都是一車一車地發過來。可是當他那幾個老鄉也開始從事一樣的業務後,周二娃便退出了。他随後又搞過丹皮等墊江特産,都遠沒有柚子那麼受歡迎。

  很多事是我們上夜班時聊起的。這也是我倆一大共同點:我們都喜歡上夜班。

  公司巡邏保安實行的是兩班倒工作制,從八點到八點。我喜歡上夜班,是因為心事重,容易失眠,上夜班能讓我積累夠疲倦,早上下班後更容易入睡。周二娃則不一樣,他雖然沒說,但我猜是因為相比白班受忽視的情況,上夜班他能有更多的存在感。

  我們夜班巡邏一般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簽到點過一遍了事,隻有周二娃會嚴格按照制度要求,記下加班單位,沒人的房間則挨個推門看有沒有鎖好。每次夜班,對講機裡他的話比别人加起來還要多,說實話有時候也挺煩的,明明想小小打個盹,對講機又“哇啦哇啦”響起來。

  因為盡責,周二娃每年都被評比為優秀員工。盡管他每年都拿優秀員工獎,每個月還比我們多五百元的工齡工資,年終獎也是按照基數1.5倍的最高系數領取,但随着這兩年城裡房價猛升,他在最初的猶豫過後,發覺自己已經買不起房了。

  周二娃告訴我,他想過了,自己現在握鋤頭手都要打泡,光着腳都不敢在田坎上走,老家是回不去了的,将來還是要留在城裡。

  可繼續在物業這個行業做下去的話,周二娃的未來是明明白白擺在桌面上的。他已經滿四十了,将來恐怕也很難有職務上的提升,作為一個普通的保安隊員,還是巡邏崗的,也就意味着工資不會有明顯增長了。實際上,他這些年漲的那點工資,還都是靠着地方政府提高最低工資标準來的。

  何況,公司有條規定,保安隊員五十歲以後隻能調去做停車場管理員,不但每個月少休四天,工資也會相應少些。停車場管理員每天12小時都要守在車庫,随時呼吸的都是汽車尾氣,對身體肯定會有影響。

  即便如此,這份工作也難說穩定,畢竟前幾個月停車場進行了升級改造,啟用了微信收費管理系統,原有的管理員、收費員幾乎裁減了三分之一。

  初中都沒畢業的周二娃費了點功夫才搞明白,為什麼以前天天喊着人手不夠,現在卻還能削減人員。

  而周二娃他老婆則是在公租房附近一家小超市上班,工資比周二娃低不少,還不給買保險。

  他想來想去,越想越是憂心忡忡。

  終于有一天,周二娃被寫字樓裡一家小貸公司的小帥哥喋喋不休洗了兩個小時腦後,毅然決然地遞上辭職申請,投身于P2P這個所謂的“前景遠大的金融行業”。

  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也不好阻人前程,再說我自己對P2P也并不了解。

  有了新工作的周二娃像變了個人,他給每一個認識的人打電話問需不需要貸款,金額大小不論,有抵押最好,有社保也行,都沒有也可以想辦法,反正多種方案總有一款适合你。

  我經常看到周二娃到樓下大堂來接客戶,穿着正裝,“老師老師”地叫得很是親熱。

  那家小貸公司加班很厲害,周二娃住得又遠,經常錯過輕軌的末班車,于是他經常在我們保安休息室裡補覺。看着他拼命的樣子,我很有點佩服,這種工作勁頭,想來很快就能做出成績來。

  誰知僅僅三個月後,周二娃便向物業公司領導申請回到公司,領導同意了。

  别人問他為什麼回來,周二娃說小貸公司那幫人吹得實在太兇了,他不願意亂扯,所以掙不到錢。加上那公司經濟糾紛也多,經常有客戶打110,民警三天兩頭上門,弄得他心頭發慌,每天上班覺得懸吊吊的。

  後來,據我所知,周二娃在小貸公司這三個月裡唯一的業績,就是我們物業公司一個姓江的工程部主管。這個江主管主動找上門去辦理的貸款,額度多少不清楚,不過他在春節前跑路了,臨走前還在周二娃那裡借了五百塊錢,從此杳無音信。

  離開一趟,周二娃損失不可謂不大,工齡工資、年假、年終獎,這些福利統統給他從實習期開始從頭算起,他一下從項目部工齡最長的人,變成了一個新入職員工。

  周二娃很是失落,本來以為自己在公司辛辛苦苦二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結果,“沒想到算得那麼清楚,龜兒子的,早知道前次走的時候就該給他們好好算算。”

  4. 拿命加班送外賣

  日子又變得和以前一樣了。

  唯一不同的是,周二娃現在養成了吸煙的習慣,一支接一支,想當初他和我可是保安隊員中僅有的兩個不吸煙的人。

  就是因為吸煙這事,我和他漸漸有了矛盾。周二娃在宿舍吸煙從來不會主動去外面,也不會把窗戶打開,每次都要我提醒。我本身喉嚨就經常不舒服,跟他好好說,他總是“嘿嘿”地笑,然後下一次依然故我。

  我實在難以忍受,開始考慮調換宿舍,但周二娃卻忽然就不怎麼在宿舍待了。

  他開始利用空餘時間送外賣,不但在休息日送,下班後也送。

  城市明珠花園保安(一名普通保安的大城市買房夢)(4)

  我們上班時間本來就長達12個小時,巡邏的樓層多,日均步數基本都是兩萬起,非常辛苦,特别是值夜班,早上八點下班後,屁股一沾闆凳就能打瞌睡,我就曾經不止一次在車上睡着後坐過站。

  好多人說,周二娃你這是拿命在拼。但周二娃私下對我說,不拼命将來遲早要回老家挖鋤頭,他不想回去,老婆和娃娃也不想回去。

  人畢竟不是鐵打的,周二娃上班時間越來越常打瞌睡,領班和經理都找他談了很多次,他口頭上答應很好,但依舊沒改。

  直到有一次,總公司副總過來取車,順便檢查工作,正好逮到周二娃躺在值班椅子上呼呼大睡,副總叫了幾聲叫不醒,直接拍照發到公司微信群裡。項目總監很生氣,感覺丢了面子,要開除周二娃,幸好他那幾個老鄉出面求情才得以留用察看。

  我對周二娃說,你這樣不行啊,早晚要出事,丢工作都不說了,萬一路上出了事故,後悔都來不及,害人害己。我給他出了個主意,公司下面那麼多項目,不如申請調到其它管的不那麼嚴的項目去,有些小區、批發市場晚上還是可以偷空睡一覺的。

  周二娃還是不願意,因為我們這個項目比别的項目工資年終獎都要高點。

  不過周二娃運氣不錯,第一個月跑下來,除了有一次下雨天把腿摔傷,還有幾次被人偷了外賣以外,倒沒出什麼大事。

  他掰着指頭一筆筆算給我聽,單筆最低四塊起,一個月差不多跑了一千單,合計五千多的收入,扣除上班恍惚犯錯被扣的幾筆罰款,以及外賣被偷賠給客戶的錢,還是有五千進賬。

  這已經比他當保安的每月工資都要高出一截了,周二娃很興奮,覺得自己這次終于走對了路。

  周二娃有了底氣,開始在網上看房子。

  那段時間,重慶的房價剛好漲到一個暫時的高位,他又不肯太過将就,結果就是每跟着中介去現場看一次,回來時都是黑着臉。

  他的脾氣越來越燥,不但經常和他老婆在電話裡吵,也和業主數次發生争吵,比如明明認識的業主偶爾忘了帶門禁卡,硬是要别人到前台登記。

  所幸,這些沖突嚴格按照管理制度來說,基本都是周二娃占理,雖然最後免不了賠禮道歉,領導了解實情後也不好太過追究,頂多說一句要學會控制脾氣。

  我開始有點後悔以前給周二娃灌輸學區房概念了。

  有一次周二娃的大哥過來辦事,周二娃叫上了幾個老鄉和我一起作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哥,比周二娃還高,有些駝背,顯得出老。

  熱氣騰騰的火鍋整起,幾瓶啤酒下肚,周老大眼睛發亮,聲音也大起來:“二娃平時多虧大家照顧了,來喝起走,喝起走!”

  幾個老鄉都很懂事,大贊周老大豪爽,又七嘴八舌誇周二娃人踏實,又吃得苦,會找錢,眼見馬上就要在主城區買房子了,說得周老大舉起杯子硬要再走個通莊。

  周二娃反而情緒不太高,悶頭坐在那裡,也不多說話,隻是酒到杯幹。

  周老大忽然想起了什麼,說:“二娃,你現在在城頭立住腳了,好久把媽老漢接過來享哈福嘛。”

  周二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前段時間打谷子的時候我拿了錢給你的,你咋個不找人來幫忙啦?還喊到媽老漢弄。”

  周老大連聲叫起冤枉:“哪個是我喊的嘛,是媽不讓找的。再說現在一個工一天要150,還要包吃包煙酒,吃撇了還不得行,哪裡請得起嘛。”

  周二娃還要說,老鄉們見勢不妙,拿起酒杯亂哄哄打岔開去。

  這天晚上,我看見周二娃床頭香煙一閃一閃地亮了很久。

  5. 意外被解雇

  不久又輪到我和周二娃上夜班,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們都換上了冬裝。

  我知道周二娃白天最多睡了兩個小時,便讓他先去打個盹,我來巡第一崗,因為夜班第一崗要關燈關通道門,相對辛苦一點。

  對講機忽然傳來監控中心的報告,說是停車場負四層好像有人在打架,當班領班讓我和周二娃過去看看。

  夜班時常能碰到争吵鬧架的事,特别是逢年過節,喝多了酒的人就像炮仗,一點就着。

  我們來到地下停車場,發現并不是打架,應該是一對情侶發生了激烈争吵,女子不斷推搡男子,男子步步後退,兩人腳步都有些踉跄,看起來都喝得不少。

  一輛紅色跑車從車位探出半個頭,兩邊車門都開着。

  這還真有點麻煩。如果是打架還好處理,勸阻不聽就報警,反正到處都是監控,打壞什麼賠就是。可這小兩口吵架,還都喝多了酒,拉都不好拉。

  那女子越來越激動,突然轉身從跑車裡拖出來一個黑色皮箱,沖到男子面前打開就往地上倒,居然是一皮箱的人民币。她抓起地上一摞百元大鈔就向男子扔過去,一邊扔一邊哭。男子左躲右閃,不一會兒地上就鋪滿了一層紅色。

  女子扔了錢,好像氣消了不少,回到車裡坐着,男子也坐到她旁邊。

  我和周二娃面面相觑,拿錢砸人的事隻是聽說,沒想到今天看到真的了。我們在對講機問領班該怎麼辦,領班說停車場人來人往,幫他們把錢撿起來,隻要不打架我們就不管了。我們隻得把地上的錢給收拾起來,交給兩人讓他們數數,看數目對不對。

  兩個人誰也不拿錢,一句話不說,連看都沒看一眼。

  我心裡有氣,把皮箱往車裡一放,簡單給領班報告下狀況,回到崗位。

  周二娃感覺有點哆嗦,一路不停地嘀咕:“格老子太有錢了,格老子太有錢了,像衛生紙一樣到處亂甩……”

  城市明珠花園保安(一名普通保安的大城市買房夢)(5)

  過了幾天,我卻意外得知了周二娃離職的消息。

  公司對外說的是周二娃主動辭職,我卻知道以他目前狀況應該不會辭職的。我找到他,周二娃告訴我,那女的撒錢那天晚上,他後來又回去看,在角落裡找到幾百塊錢沒有上交,被公司查監控發現了。

  我很生氣,罵他昏了頭,明知道到處都是監控,還敢做這樣的事,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周二娃一直低着頭不說話,最後苦笑着說:“我曉得你為我好,沒得事,跑外賣賺得多多了,我早就不想幹了。”

  周二娃走後,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我們當時是否把現場都收羅幹淨了。說實話,我内心裡有點懷疑那錢是周二娃最開始就故意留在那裡的。

  後來他老鄉還介紹他到另外一家物業公司去當保安,周二娃沒去。

  他現在一門心思跑外賣,中午晚上用餐黃金時間段過後,還幫人家送快遞。我上夜班偶爾碰到他沒單的時候,還會湊一起聊聊天。

  6. 一次騙局

  離家在外兩年多的時間,我的心态漸漸平複下來,雖然有些慢慢喜歡上這種日複一日的簡單生活,但重慶畢竟不是我的家。

  2018年國慶,老婆帶女兒過來玩的時候,告訴我已經有一段日子沒人打過她的電話了。女兒也會說話了,她說要和爸爸在一起。

  可我從小長到大待的工廠肯定是回不去了,2018年年底,我們在成都租了一套房子,老婆還是做她的淘寶店,我暫時在一家物業公司找到一份客戶經理的工作。

  2019年春節剛過不久,我忽然聽說周二娃被人騙了錢。

  我打電話問以前的一個同事,他也是周二娃的老鄉,說周二娃是被外面電線杆上貼的什麼“富婆求子”給騙了,損失慘重。

  我很是詫異,這種老掉牙的騙局,還會有人上當?

  老鄉說,按周二娃的說法,本來他也是抱着開玩笑的心态打了個電話,誰知對方竟然先給他寄過來三百塊錢讓他檢查身體,就這一招,一下讓周二娃信以為真。

  我問周二娃被騙了多少?

  老鄉低聲說有三十多萬,本來大家都不知道,後來周二娃一個月内兩次找他們借錢,才把事情爆出來,現在已經報警了。

  我無語。我不覺得周二娃是那麼容易被騙的人,他可能比較固執,但人絕對不笨,可事情又的的确确發生了。

  我想給他打個電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想了半天,給他發了條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不要想太多,家裡要緊。

  周二娃回了信息。以前他因為拼音不好,是最喜歡發語音的,這次回複雖然慢,但全是一段一段的文字,我猜可能是用的手寫。

  他說自己中邪了,明知道有坑還去跳,不是中邪是啥子?

  我說人都有犯糊塗的時候。

  周二娃說,自己身體檢查合格後,那邊自稱富婆管家的承諾一旦成功了給五百萬,要他交三千的報名費把事情定下來。周二娃猶豫後還是交了,想着三千還能承受。誰知對方第二天就把三千元退了回來,說是現在有身體條件比周二娃更好的,接着暗示隻要交一筆錢,他還是可以把周二娃排在第一個。

  我暗自歎息,騙子真的很會抓人心理,這三千元一退回來,周二娃肯定是争着搶着往坑裡跳了。

  後續果然如此,從第一筆五萬元開始,到最後共計三十二萬,如果不是周二娃借錢借得太急讓老鄉産生了懷疑,真不知他還要填進去多少。

  城市明珠花園保安(一名普通保安的大城市買房夢)(6)

  事到如今,周二娃還想着警方說不定能把錢追回來,我也隻能安慰他,但内心裡對此實在不抱什麼希望,網上如今這類詐騙案不少,但騙子所用的電話卡和銀行卡往往都是冒名的,警方很難進行追查。

  又過了一個月,聽說老鄉同事們在為周二娃搞個募捐,我也出了五百表示個心意。

  我和周二娃一直保持着聯系,他現在沒日沒夜地跑外賣,每個月能掙到一萬出頭,他老婆在社區承包了一個以前的書報亭賣鹵菜,生意剛開始,還不太好,但每個月八百的租金,壓力也不算太大。

  周二娃的案子一直沒有結果,多年積蓄就這麼泡湯了,還欠了不少債。但時間久了,他總會慢慢從最初的崩潰中走出來。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給我打電話,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這一回是真的不能回老家了,回去一家人都要被别個笑死。

  可他将來還能留在那個自己為之付出了整個青春的城市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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