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香港武俠小說作家梁羽生先生,應邀寫了一篇萬字長文《金庸梁羽生合論》,對金庸、梁羽生的武俠小說進行了一番評價,并化名為“佟碩之”,刊登在《海光文藝》月刊上,其中一段文字,是批評金庸武俠小說裡的武技,越來越是神怪:
《射雕》中的西毒歐陽鋒用頭來走路,手下蛇奴驅趕蛇群從西域來到中原;《神雕俠侶》中的壽木長生功,九陰神功,九陽神功;以至現在《天龍八部》中的什麼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等都出來了,真是洋洋大觀,就差沒有“白光一道”了。但其中的六脈神劍,能用劍氣殺人,也近乎放飛劍了。
在這些武技裡,壽木長生功、九陰神功、九陽神功、六脈神劍都是金庸自己創造出來的,沒有什麼說的,隻能承認。隻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金庸有苦難言。因為這種玄乎其玄的武技,是倪匡在為他代筆時創造出來的。
《天龍八部》是金庸先生創作的第11部武俠小說,創作于1963年1966年,曆時4年之久,是金庸先生的代表作之一,問世後産生了很大的影響,多次被改編成影視劇,還被選入2005年人教版全日制普通高級中學語文讀本(必修)。
衆所周知,金庸創作武俠小說之初,均首先在報刊上連載,連載完畢後才集結成冊。既然是連載,就必須每日都有稿子寫出來,否則報刊上就會“開天窗”,讀者是不會買賬的。《天龍八部》也是如此,并且是同時在香港《明報》和新加坡《南洋商報》連載。
可是,就在金庸創作《天龍八部》途中,因為有事,必須離開香港。這樣一來,就勢必耽擱《天龍八部》的連載。怎麼辦呢?金庸隻好請老朋友倪匡來幫忙,請他代寫一段時間,避免小說連載時“開天窗”。
倪匡比金庸小11歲,他們都來自内地,同為浙江老鄉,同屬“香港四大才子”之列(另外兩人是蔡瀾、黃沾)。倪匡于1957年來到香港,認識了金庸,并在金庸的鼓勵下以“衛斯理”為筆名,創作了一系列科幻小說,在青少年間廣受歡迎。
值得一提的是,倪匡沒念過什麼書,嚴格地說來隻有初中文憑,沒有接受過一天高等教育,但他通過自學成才,走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在香港文壇有了一定的地位。金庸也誇他:“無窮的宇宙,無盡的時空,無限的可能,與無常的人生之間的永恒矛盾,從這顆腦袋中編織出來。”
金庸之所以找倪匡代筆,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倪匡的文筆非常好。同時,倪匡在寫科幻小說之前,曾經寫過一段時間的武俠小說,對于武俠小說的套路應該是很熟悉,請他代筆,金庸頗為放心。
倪匡欣然接受了金庸的代筆任務,于是金庸就放心地離開香港去辦事了……
不久,金庸回到香港時,發現這部《天龍八部》被倪匡寫得完全走了樣。
金庸不滿的地方,主要有兩點。一是将書中在重要人物之一阿紫寫瞎了眼,二是出現了許多過于神怪的東西,就如梁羽生批評的那樣,“什麼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等都出來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是天山童姥的最高絕學,修煉者每30年需要返老還童一次,非常魔幻。
這是可以解釋的。倪匡為什麼會将阿紫寫瞎了眼?因為倪匡對阿紫這個人物很不喜歡,便仗着為金庸代筆的機會,讓她的眼睛被丁春秋毒瞎。同時,倪匡寫慣了科幻小說,尋常的武技對他來說不過瘾,因而要添加一點魔幻元素在裡面,創造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這樣的神功,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天龍八部》連載完成後,金庸利用出單行本的機會,對倪匡代筆的4萬多字進行了大幅度修改,幾乎删除完畢,隻保留了阿紫被丁春秋毒瞎的片段,這是因為如果将這個片段删除的話,會牽涉太多,将影響到整本書的流暢度。
至于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其實不用梁羽生批評,金庸也注意到它太“嚣張”了,便修改成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比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又“謙虛”了不少。于是,内地讀者接觸更多的便是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
不過,再到後來,金庸再次修改成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按照評論者的說法,金庸這是在諷刺心高氣傲的天山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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