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尚聽見問了一聲,忽然擡頭觀看外來人,嘴長耳朵大。身粗背膊寬,聲響如雷咋。行者與沙僧,容貌更醜陋。廳堂幾衆僧,無人不害怕。阇黎還念經,班首教行罷。難顧磬和鈴,佛象且丢下。一齊吹息燈,驚散光乍乍。跌跌與爬爬,門檻何曾跨!你頭撞我頭,似倒葫蘆架。清清好道場,翻成大笑話。
卻說長安城外泾河岸邊,有兩個賢人:一個是漁翁,名喚張稍;一個是樵子,名喚李定。他兩個是不登科的進士,能識字的山人。一日,在長安城裡,賣了肩上柴,貨了籃中鯉,同入酒館之中,吃了半酣,各攜一瓶,順泾河岸邊,徐步而回。
卻說這座山名喚萬壽山,山中有一座觀,名喚五莊觀,觀裡有一尊仙,道号鎮元子,混名與世同君。那觀裡出一般異寶,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産成這顆靈根。蓋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賀洲五莊觀出此,喚名草還丹,又名人參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頭一萬年方得吃。似這萬年,隻結得三十個果子。果子的模樣,就如三朝未滿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鹹備。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了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
瑞霭散缤紛,祥光護法身。九霄華漢裡,現出女真人。那菩薩,頭上戴一頂金葉紐,翠花鋪,放金光,生銳氣的垂珠纓絡;身上穿一領淡淡色,淺淺妝,盤金龍,飛彩鳳的結素藍袍;胸前挂一面對月明,舞清風,雜寶珠,攢翠玉的砌香環珮;腰間系一條冰蠶絲,織金邊,登彩雲,促瑤海的錦繡絨裙;面前又領一個飛東洋,遊普世,感恩行孝,黃毛紅嘴白鹦哥;手内托着一個施恩濟世的寶瓶,瓶内插着一枝灑青霄,撒大惡,掃開殘霧垂楊柳。玉環穿繡扣,金蓮足下深。三天許出入,這才是救苦救難觀世音。
師徒們行了數日,到了鞏州城。早有鞏州合屬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一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兩三日,又至河州衛。此乃是大唐的山河邊界。早有鎮邊的總兵與本處僧道,聞得是欽差禦弟法師上西方見佛,無不恭敬,接至裡面供給了,着僧綱請往福原寺安歇。本寺僧人,一一參見,安排晚齋。齋畢,吩咐二從者飽喂馬匹,天不明就行。
詩曰: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從來皆要物。若知無物又無心,便是真如法身佛。法身佛,沒模樣,一顆圓光涵萬象。無體之體即真體,無相之相即實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來不向不回向。無異無同無有無,難舍難取難聽望。内外靈光到處同,一佛國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個身心萬法同。知之須會無心訣,不染不滞為淨業。善惡千端無所為,便是南無釋迦葉。
遂手托淨瓶,白鹦哥前邊巧啭,孫大聖随後相從。有詩為證,詩曰:玉毫金象世難論,正是慈悲救苦尊。過去劫逢無垢佛,至今成得有為身。幾生欲海澄清浪,一片心田絕點塵。甘露久經真妙法,管教寶樹永長春。
他兩個在洞前,這場好殺!你看那:天王刀砍,妖怪槍迎。刀砍霜光噴烈火,槍迎銳氣迸愁雲。一個是金皘山生成的惡怪,一個是靈霄殿差下的天神。那一個因欺禅性施威武,這一個為救師災展大倫。天王使法飛沙石,魔怪争強播土塵。播土能教天地暗,飛沙善着海江渾。兩家努力争功績,皆為唐僧拜世尊。
太宗自服了安神定魄之劑,連進了數次粥湯,被衆臣扶入寝室,一夜穩睡,保養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擻威儀,你看他怎生打扮;戴一頂沖天冠,穿一領赭黃袍。系一條藍田碧玉帶,踏一對創業無憂履。貌堂堂,賽過當朝;威烈烈,重興今日。好一個清平有道的大唐王,起死回生的李陛下!唐王上金銮寶殿,聚集兩班文武,山呼已畢,依品分班。
頭頂烏紗,腰圍犀角。頭頂烏紗飄軟帶,腰圍犀角顯金廂。手擎牙笏凝祥霭,身着羅袍隐瑞光。腳踏一雙粉底靴,登雲促霧;懷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鬓發蓬松飄耳上,胡須飛舞繞腮旁。昔日曾為唐國相,如今掌案侍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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