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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光達新婚紀錄片

情感 更新时间:2024-07-25 04:03:26

  (一)小村莊的婚禮

  初秋黃昏,浏陽河東岸的一個小村莊被绮麗的晚霞映成了金黃,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火藥味,炮竹燃放後的紅紙随風輕輕飄着。村裡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笑着、鬧着,好不熱鬧。如果不是一排排幾要坍塌的小屋、人們身上褴褛的衣裝,這樣的喜慶祥和幾乎讓我們生出盛世的感覺。但這是1928年的10月,整個中華大地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下。

  許光達新婚紀錄片(許光達和桃妹子的包辦婚姻)(1)

  漸漸地,太陽隐去了最後的身影,天暗下來,村子也安靜了。此時,村東頭一戶人家的窗子透出紅色的微光,室内紅燭搖曳,大紅色的床上撒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床沿坐着一個身形苗條、穿着大紅禮服、披着紅蓋頭的新娘,她面前站着一個年輕帥氣的年輕人,正緊張僵硬的把稱杆(掀蓋頭的杆子)向上挑。蓋頭落下,年輕女子低着頭,隻能看到紅紅的脖子、耳垂和清秀的側臉,一語不發。男子的一隻手緊緊的攥着衣側,不知說什麼好。過了許久,男子才把稱杆放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屋裡傳出低低的私語聲。

  “這些都是你繡的嗎?”男子掃視着屋裡嶄新精緻的門簾、床圍、被子,指着新娘的嫁衣和自己身上的長衫說道。

  “嗯。”女子的聲音微不可聞。

  “就這麼幾天,真快呀!”

  “熬了幾夜,還有小姐妹幫忙呢。”

  又是一陣沉默,半晌,男子的聲音才又響起。“桃妹子,人家說,有女不嫁軍中郎,每日每夜守空房。你為什麼願意嫁給我呢?”

  女子擡起頭,閃亮的大眼睛盯着男子的臉,說:“我已經嫁了。你放心幹你的事兒好了,我會繡花,能幹活,肯定能養活自己,也能照顧好咱爹。”

  男子微微笑了一下,不過心頭仍是沉重。他不忍心告訴面前洋溢着幸福的女子,他是個被通緝的共産黨員,隻能隐晦地說:“我很快就要回部隊了。你知道現在不太平……”

  “家裡你放心。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我會求菩薩保佑你。你也要每天想着我呀……”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弱。

  燭火熄滅,長夜降臨。

  (二)兩個苦命孩子的娃娃親

  這對新婚的小夫妻,男的叫許德華,時年20歲;1925年加入中國共産黨;1926年1月,考入黃埔軍校新生第2團,經過三個月的訓練,進入黃埔第五期炮科11大隊學習;1927年,被分配到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張發奎的第4軍直屬炮兵營當了見習排長,不久,随軍移防九江;南昌起義後,被分配到起義部隊75團3營11連當排長,又很快升任為“娃娃連長”,在一次戰鬥中身受重傷。傷愈後輾轉找到黨組織,被安排到中共安徽壽縣做縣委委員,但是很快遭遇了清洗共黨的運動,他僥幸逃脫,被派去西北的馮玉祥部繼續做兵運工作。途經武漢時,想起了家鄉和老父,因此請假回鄉探望。老父喜出望外,趕緊張羅起兒子的婚事。

  他的婚事是早就訂好的。那是1922年,許德華才14歲,桃妹子隻有11歲。桃妹子,大名鄒經澤,父親鄒希魯是前清舉人,和徐特立是同學,在“康梁變法”之後回到故鄉長沙,立志教育救國,搞起了“勸學會”,是毛主席在湖南第一師範求學時的國文老師。桃妹子出生時,家族已經沒落,但祖父父權宗族思想嚴重,硬生生地把一大家人湊在一起,想要維持四世同堂的體面。祖父去世沒幾年,因為嚴重災荒、家中無以為繼,管家的大伯父自殺,本來應該由桃妹子的父親鄒希魯掌家,但鄒希魯一介書生,常年在外,從不理家中俗務,便把族長的位子讓給了堂弟。

  堂弟心狠,找到鄒希魯,說:“這個光景,家裡這麼多女娃,怎麼養得起?把桃妹子賣了吧!”鄒希魯膝下有好幾個女孩兒,又自覺對家族沒什麼貢獻,也不敢和堂弟争辯。眼見第二天人販子就要來帶走桃妹子,桃妹子的母親抱着女兒躲大房裡大哭了一場,見丈夫的樣子,心生絕望,懸梁自盡。

  妻子的死,使得鄒希魯幾乎發瘋,他找到堂弟,說:“桃妹子堅決不能賣,要死,我們全家人死在一起。“

  堂弟見已經搞出了人命,也不敢再逼得太狠,于是出主意道:“女娃子早晚是要嫁人的,不如早點許了人家。要不我給尋個親?”

  鄒希魯害怕堂弟給女兒訂個不靠譜的親事,隻得暫時把桃妹子送到已經出嫁的大女兒家裡寄居。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鄒希魯心疼年幼喪母的女兒,一心要為她找一個好人家。這時他想到了許德華。

  許德華,1908年出生于湖南長沙東鄉蘿蔔沖一戶貧苦農民家裡,排行第五,小名五伢子。因家境貧寒,從小就在山間放牛,但他十分羨慕上私塾的孩子們。于是,每次放牛都跑到兩裡路外一個叫棣塘的地方,把牛拴在塘邊,悄悄地在私塾窗下看着裡面的學生們念書。終有一天,因饑寒交迫,暈倒在窗下。私塾先生趕忙把他擡進屋裡,給他取暖喂食。這位先生正是鄒希魯,他被許德華的精神所感動,讓他免費來念書。後來,鄒希魯又先後去許家園小學、長沙師範學校任教,恰巧都是許德華的老師。許德華勤奮聰穎、品學兼優,鄒希魯十分喜愛,正是可以讓桃妹子托付終身的良偶。

  鄒希魯便托人提親。許德華的父親簡直樂開了花,這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啊,免費上學不說,還白得了個書香門第的媳婦。就這樣,14歲的許德華和11歲的桃妹子,還不知情為何物,便結上了娃娃親。

  而此時,許德華還是長沙師範的一名學生。直到6年後的1928年,在國民黨清洗共黨的運動中僥幸逃脫的許德華才回到家鄉。在家中,許德華看到了鄒希魯在很久之前給他留下的一封信:

  “我匆匆去清河赴命,背井離鄉,顧不上家小,也不能帶桃妹子同去,她已長大,古語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兒呆在娘家非長久之計,又不知德華現在何處,也無音訊,尤為挂懷。若德華回來,就為他們完婚,以了卻父母之心願……”

  原來鄒母自殺去世後,桃妹子就被送到了大姐家寄居,鄒希魯再娶,桃妹子也被繼母嫌棄,又被送到大哥家。

  了解内情的許德華十分心疼一直流落在外的桃妹子。可他自己還在被國民黨通緝,害怕給不了桃妹子安穩的生活。這時候,他的繼母勸道:“桃妹子很苦,你是她唯一的指望。”父親也霸道地辦起了婚禮。矛盾之中,許德華和桃妹子成了親。

  新婚之夜,許德華送給桃妹子一個特别的禮物——一枚銅錢大小的彈片,這仿佛也預示着他們将在戰火中經曆不同尋常的愛情。

  許光達新婚紀錄片(許光達和桃妹子的包辦婚姻)(2)

  (三)逃亡,十年分離

  結婚第十天,桃妹子的大姐夫——在長沙警備司令部當隊長的謝立仁派人通知說,“許德華被叛徒出賣,已經暴露,長沙警備司令何健正在緝拿他”。還在蜜月中的許德華隻得連夜逃亡。

  夜色正好,河畔陣陣微風。桃妹子把包袱塞到許德華懷中,一雙大眼睛溢滿了淚水:“快走吧!小心點,好好照顧自己。”

  許德華掏出手帕,為妻子擦幹眼淚:“我對不起你……你自己保重,我會回來的。“

  桃妹子推着丈夫:“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咱爹。一千一萬年,都等你回來。”

  許德華跳上渡船,拿起竹篙用力一撐,使勁地朝桃妹子揮了揮手。岸邊的桃妹子追着船離開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田野裡奔跑起來,直到再也看不到丈夫的身影。

  離家後的許德華改名為許泛舟,逃到了清河縣,找到嶽父縣長鄒希魯。鄒希魯還不知道女婿的共産黨身份,對許德華的到來非常高興:“我正好缺幫手呢!警察局長、稅務局長、商務會長,随便挑。”

  軍旅出身的許德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警察局長。很快的,靠着武器庫裡的步槍、土炮、鳥槍和長矛、大刀等冷兵器,許德華組織起了一支四五十人的保安隊伍。鄒希魯笑得合不攏嘴,直誇女婿的黃埔沒白念。

  可是好景不長,1928年11月的一天,鄒希魯接到大女婿謝立仁的通知,長沙警備司令部已經懷疑許德華可能逃到嶽父的地方,已經派人過來。鄒希魯這才知道女婿的共産黨身份。他趕忙·告訴許德華快逃。

  經過思考,許德華對鄒希魯說:“在這裡,我是許泛舟,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如果就這樣跑了,反倒會引人懷疑,這樣會連累到你。

  鄒希魯說:“這個時候,先不要管我。你先走。記得,别忘了桃妹子,要對她好。”

  許德華回道:“我一直記挂着桃妹子。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隻是,您還是要擔責,但不至于有通共嫌疑。您今天早點下班回家,什麼都不要管。”

  當天,許德華以20歲生日為由,邀請清河的警察吃飯,連監獄的看守都被撤下來喝酒,很快都喝得大醉。晚上,監獄大火,被關押的政治犯越獄,并洗劫了武器庫,許局長失蹤。省警察局下來查辦的結論是:許泛舟辦生日造成火災,緻使犯人炸獄,系渎職罪,畏罪潛逃。鄒希魯被撤職,他帶着對女婿的擔憂回到了長沙。

  女婿長期不在家,鄒希魯擔心桃妹子在婆家不好過,就把她接了回來。繼母卻遷怒于桃妹子:“丢了烏紗,還多了個吃閑飯的,這日子怎麼過!”

  而另一邊,兩次都撲了空的長沙警備司令部懷疑是謝立仁通風報信,将其正法。

  繼母的嫌棄、謝家的憤怒讓桃妹子幾無立身之處。哪知道更壞的消息還在後面。一天,繼母給桃妹子拿來一張報紙,報紙上有一個醒目的題目“又一批共黨分子被正法”,裡面有許德華的名字。

  桃妹子一下子昏死了過去。醒來後,她猛的大叫着跳下床,赤着腳、披頭散發的沖出門外。荒郊野外,桃妹子發了瘋一般奔跑,樹枝刮破了她的臉、灌木劃破了她的胳膊,她卻全然不顧。她跑到一棵樹下,解下腰帶,毫不猶豫的把頭伸了進去。耳邊傳來鄒希魯凄厲的喊聲。

  桃妹子被救了下來。不忍再讓老父傷心,桃妹子隻能收起悲傷。

  直到很久之後,桃妹子和許德華才知道,其實這中間兩人是碰過面的。那是1930年,紅軍攻打長沙外圍,有一支隊伍駐紮在桃妹子的家鄉塘棣。桃妹子就出門去打探自己丈夫的消息。

  當時許德華正在攻打津市街口,突然看到一個姑娘在東張西望,她站在牆角下,看不清面容。他立即囑咐參謀:“去告訴那邊的老鄉躲一下,危險。”

  參謀跑過去,被桃妹子拉住:“你認識一個叫許德華的人嗎?”

  “不認識。”參謀回答道,“快點躲躲,這裡很危險。”

  桃妹子失望地走了。參謀不知道的是,許德華正是他的司令員,在上海學習的時候,才改名叫許光達。

  許光達新婚紀錄片(許光達和桃妹子的包辦婚姻)(3)

  許德華一直沒跟家裡聯系,是因為他一直在四處奔波。先是逃亡,後來随部隊四處征戰,又在一次戰鬥中身受重傷,幾乎喪命。許德華被送到了一家醫院、也是我黨的秘密聯絡點養病,這時候他才算安定了下來。他很惦念桃妹子,于是給家裡寫了第一封信,這已經是1932年,他們分别了4年。

  接到信的桃妹子終于活了過來。她捧着丈夫寄來的信,那是她最珍貴的寶物。信中寫道:“桃妹吾妻,餘一切皆安,勿念。托人寄上100元,以作求學之資……”。

  幾個月後,桃妹子又接到了許德華的信。許德華告訴他,因為叛徒出賣,醫院暴露,他被轉移到蘇聯養傷。随信還有10張小紙條,上面用中文、俄文寫着地址,許德華寫道:“如果要給我寫信,就把其中一張紙條貼在信封上。”這是心思細膩的丈夫對她最真摯的惦念。桃妹子捧着信和一堆紙條,又哭又笑。然而,令兩人沒有想到的是,國民黨和蘇聯交惡,郵路很快中斷,兩人又隔絕了音訊。

  直到1938年初,許德華才從蘇聯回到延安,5月接替劉亞樓擔任抗日軍政大學教育長。

  (四)千裡尋夫,重聚首

  心裡安定下來的桃妹子,在父親的支持下,考入長沙第二師範學校。

  1938年夏,徐特立到長沙探望鄒希魯。聽聞桃妹子和許德華的事情後,便推薦桃妹子去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學習,順便也能打探許德華的消息。桃妹子一下子興奮起來。

  徐特立問她:“桃妹子,從長沙去延安,路途千裡,還有日軍、僞軍、國民黨軍的關卡,困難重重。你一個女伢子,怕不怕喲?”

  桃妹子回答:“不怕。”

  徐特立接着說:“到延安讀了抗大,就要上戰場,真刀真槍地跟日本鬼子打仗,你怕不怕?

  桃妹子回答得更大聲了:“不怕。”

  “這次離家,弄不好就再也回不來,再也見不到你爹爹了,你怕不怕?”

  “不怕。”桃妹子看向一旁滿臉擔憂的父親,聲音小了下來。

  可她還是決定要去的。她已經把大名鄒泾澤改為鄒靖華,就是想着要跟随丈夫、靖忠報效中華。

  她收拾好行裝,先回蘿蔔沖探望公公。

  許德華的父親對她說:“孩子,這兵荒馬亂的,這麼多年,五伢子也沒個消息……到了延安,要是再找不到,你也别再等了,遇着好人,就成個家吧。”

  桃妹子流着淚,對公公說:“要是他還在,我就跟着他走;要是他不在了,我就接着做他的事。”

  帶着希望,桃妹子踏上了千裡尋夫的道路,身邊隻有許德華的妹妹桂妹子(學名許啟亮)陪伴。

  桃妹子不知道她心心念着的丈夫現在可是個香饽饽。

  這位風華正茂、吃過洋面包的将軍一出現在延安,立即引起了注意。當時延安,結婚的條件,有所謂“二八五七團”的說法,即28歲、5年幹齡、7年軍齡、團職幹部。許光達年紀輕輕便是抗大教育長這樣高的職務,自然成了姑娘們矚目的對象。抗大很多才貌雙全的年輕女性,其中也不乏勇敢者向許光達求愛,但都被婉言謝絕了。因此,私下有人議論:“教育長這個人太清高,難接近,不懂得感情。”

  了解内情的老戰友勸他:“你們已經好幾年沒通音訊,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等了這麼多年,也該給自己找個伴兒了。”

  許光達回道:“我和桃妹子雖然是包辦的婚姻,卻是真心相待。前些年,我在外逃亡,她為我擔驚受怕、受盡委屈,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就是一心盼着我團圓。如果她還在,我再娶了,豈不是讓她傷心?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要到她的墳上添一抔土。否則,我是不會再娶的。”

  許光達新婚紀錄片(許光達和桃妹子的包辦婚姻)(4)

  桃妹子和桂妹子風塵仆仆地趕到延安,正是1938年8月。她們到延安,剛在西北飯店安頓下來,就聽到有人打聽鄒靖華。

  桃妹子心裡詫異,走出來問:“誰找我?”

  “是我們教育長。”一個年輕的軍人回複道。

  “你們教育長是誰?”桃妹子聽到這麼高位的領導找自己,心裡更忐忑。

  “是我,許德華。”熟悉的聲音傳來,桃妹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轉過頭,看到一個軍官兩個跨步走到了面前。兩個人深深地凝視着對方,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直到桃妹子嗚嗚哭着撲進許光達的懷中。

  原來桃妹子和桂妹子在西安見到了林伯渠。林伯渠聽完桃妹子的介紹,立即給延安發電報找一個叫許德華的人。延安回複“沒有許德華,隻有一個從莫斯科回來的湖南人,叫許光達”。心細的林伯渠擔心許光達已經另組了家庭,又特意發了個電報詢問并且告訴許光達桃妹子要去延安找他。

  (五)相守三十一年

  分别的時光總是漫長的,相守的日子過得飛快。兩個月後,1938年10月,在抗大學習的桃妹子加入了中國共産黨。桃妹子每周隻能回家一天,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丈夫一起分享喜悅。但是許光達一直伏案工作,根本對自己的事情無動于衷,桃妹子不禁委屈又生氣。

  第二天天色尚早,金黃色的晨光爬過窗棂。桃妹子剛剛起床,還帶着昨晚的怒氣。她想推醒酣睡中的丈夫,又不忍心,隻得忍着氣走到桌邊。看到筆筒下壓着一頁紙,看着不像丈夫工作用的,她仔細看了一眼,,那是一封寫給她的情書:

  我倆的結婚已經有了十年,

  也曾受盡了艱苦和辛酸,

  絲毫也不能摧毀我們鐵一樣的心願。

  在生命的征途上還會遇有狂風巨濤,

  像從前一樣的沖破。

  我們永遠的驕傲自豪!

  ——在結婚後10周年日寫給我的華,以留後念

  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桃妹子的心裡又甜蜜、又羞愧,自己都忘記兩人的十周年了,工作繁忙的丈夫竟然記得,而且還花心思寫封情書給她。桃妹子那點怒氣早就化成了滿腔的柔情。

  在充斥着甜蜜的繁忙中,又一場災難降臨。

  1941年初,許光達調任軍委參謀部長。晚上,許光達去辦理工作交接。桃妹子已經從山上的窯洞搬到山下住。天氣很冷,盡管燒了盆炭火,窯洞裡仍是寒氣逼人。日軍剛剛轟炸過延安,這會兒還在燈火管制,警報凄厲的叫着。許光達和桃妹子的女兒在這種環境下出生了。慌亂的護士将一盆水澆在炭火上,炭火熄滅。炭遇水的臭味瞬間充滿整個窯洞,灰塵飛揚起來——這是剛出生的玲玲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感覺。

  可憐的玲玲很快就被送到老百姓家裡寄養。抱回來時,身上、頭上都長滿了虱子。許光達和桃妹子心疼得直流眼淚,當即燒了水,給女兒洗頭,又把衣縫裡的虱子一個一個地捉幹淨。

  許光達新婚紀錄片(許光達和桃妹子的包辦婚姻)(5)

  但命運依然沒有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也沒有放過這對飽經分離之苦的夫婦。1942年初,許光達調任晉綏軍區第2軍分區司令員,後來移駐保德縣。剛一到保德,玲玲就突來急病,請來2分區的軍醫看過是得了急性腸炎。當時2分區藥品奇缺,許光達讓軍醫用土方草藥治治看。當許光達被警衛員從會議中叫出來、請他回家的時候,他就預感到,玲玲的情況不好,他要失去這個女兒了。玲玲發着高燒、嚴重脫水、嘴唇幹裂、奄奄一息。

  許光達親了親女兒,忍住悲痛說:“玲玲,你要是挺不住,就去吧。”他實在不忍心看女兒活受罪。

  玲玲似乎理解了爸爸的心情,艱難地動一下嘴唇,便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桃妹子發瘋般撲向自己的女兒,暈了過去。

  失去女兒的許光達和桃妹子沒法沉浸在悲痛中,他們還要帶領整個2分區應對嚴重赤貧的生活。常年戰亂、土地貧瘠、經濟封鎖,使2分區的吃穿用都嚴重匮乏。許光達把搞好生産作為一項重要的工作來抓,帶頭開荒種地、養雞養豬、紡紗織布。他每天很晚回家,還要和桃妹子一起通宵達旦的紡紗。

  這一天,許光達回到家裡,桃妹子不在,桌上放着一碗黑豆面的菜糊糊,早已沒了熱氣。家裡冷冷清清,許光達從懷裡抽出一本用粗糙的黃草紙油印的黨章,翻出一張照片,上面是玲玲。許光達眼眶一下子濕了,再也親不到愛女紅撲撲的臉蛋、再也聽不到她稚嫩的笑聲。

  外面傳來腳步聲,許光達趕緊站起來,掩飾悲傷,他不想讓桃妹子看出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機要員匆匆走來說,延安來電,他們的兒子許延濱重病,請他們回延安看看。桃妹子的臉一下子刷白,翕動着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那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了呀!許光達也很着急,卻又接到日軍提前掃蕩的緊急軍情去參加軍事會議了。桃妹子一個人在屋子裡哭了整夜……過幾天,又接到電報,許延濱的病已經好轉。夫婦兩人懸着的心才算放下。

  其後的日子,有驚無險,桃妹子一直陪伴許光達身邊,兩人同甘共苦,是世人眼中一對相親相愛的模範夫婦。

  1955年,許光達被授予大将軍銜。消息傳來,許光達很不安,自覺不足以位列大将,主動申請降銜又沒被批準。許光達很苦惱。關于這件事,桃妹子給他提了意見:軍銜降不下來,試試請求降一下行政級别,這樣就可以和其他大将有所區别了。想不到,這個建議,竟然奏效了。許光達喜出望外,開心地對桃妹子說: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靖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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