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已過,驚蟄将至,世間萬物複蘇,北望鎮接連下了幾天雨。
番離在鎮上客棧落腳半月有餘,北疆暫無異動,但已知風舜在其軍營,去了邊疆探望,對方隻是紮寨,廖廖幾人在帳前走動,不似戰事将起,讓人捉摸不透。
月夜風高,執了壺酒,倚坐窗前,與月對酌,過了三巡,遠遠街角人影攢動。
番離待人群過窗下瞅個仔細,原是出殡,不知哪家稚兒早夭,恐其家人倍加傷心,街中人家應知此事,所以閉了門戶,怕擾了陰魂。
人群無聲過街,寒風掠過,冥錢與錫箔漫天飛舞,番離心念世事無常,不論無齒小兒或是白發鶴顔,都躲不過閻王殿上走一遭,紅塵俗世,萬般紛擾,何人能赤心離去?唯願至死人心不悔,已是足矣。
舉了酒,灑了三點,示以尊重,卻不知人群尾有一男子冷冷的看着番離,許是驚了隊仗,引來不悅,番離快速隐在暗影中,再探頭,人群已遠離。
前夜飲了酒,還是雞鳴起身,在院中舞劍。
一并早起的還有客棧老闆娘,需去早集收菜,原是男人的營生,不想昨夜得了急診,唯有自己出門。
番離看她吃力的推動獨輪木車,上前搭手相助,老闆娘平日裡雖與番離甚少言語,可也知她是官家的,有些受寵若驚。
街上人迹荒蕪,直到進了早市,才見熱鬧,番離管推車,老闆娘去了幾個攤位,言讨商價,客棧房少,來往隻住的下幾人,算是小本買賣,番離見老闆娘在屠夫案前磨價錢,在路邊坐了等。
早市多是青布白衣擺攤,也有些衣着規整的婆子穿行,那是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置辦夥食的。
遠遠走來一婆子,腋下挂着半截灰布,在各攤前轉悠,點了貨,也不言語,遞上銀兩,貨主收了,将貨包好,放在婆子身後的木車上,推木車的是個中年男子,陰着臉,似與人有恨一般,婆子雖然灰着臉,但眉眼中卻有些沾沾自喜。番離看着奇怪,貨主賣了貨,卻在搖頭歎氣,不知何故。
正看着,婆子踩上了誰丢落的果皮,崴腳坐在地,一時爬不起身,旁人似沒見着一般,無人相助。
番離隻得上前扶起:“沒事吧,腳上可好?”
婆子有些吃驚,慌忙回答:“無妨無妨,姑娘有心了。”就着爬上男子推的木車,有些怪異的看着番離,中年男子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嘴角扯了些陰笑,推着婆子離開。
遠處老闆娘沖了過來,聲聲緊急:“姑娘,你可與那婆子說上話了?!”
番離點頭。老闆娘菜也不買了,拖了番離就走:“姑娘啊,你還未成親吧?”
“還未,不知有何異?”番離不解。
出了早市,路上人少,老闆娘長歎一聲:“姑娘你惹上事了,你可知那婆子是什麼人家的?”
“……”
“那是鎮上趙家的婆子,趙家雖财大,但不知為何,趙家老爺連娶了七房妻妾,也未見有所出。後聽得異士言,終讓小妾種下珠胎,十月相孕,一朝分娩,全家上下都視如珍寶,平日裡連大門少出。誰知,那孩子還未行束發禮,忽得急症,不出十日就歸了西,真是生生折煞了趙老爺。”
“前日夜裡出殡的可就是那趙家孩兒?”番離問道。
“那不是出殡,是收腳,死去的人将生前常去之地再過一遍,免得到了陰世挂念。”
老闆娘看了下番離:“北望鎮習俗,家中如有未行成年禮的孩兒早夭,便會在腋下挂上灰布,挂足七日,因為認為未成年的孩兒,心有餘怨,留戀人世,灰布與‘回’同音,是讓他回陰世的意思。旁人不與其家人搭話,怕沾了晦氣。所以那婆子适才買貨,雖說是給了銀兩,肯定是不夠的,但貨家又不能言讨,隻得吃悶虧,趙家家業大,但也不保有這種貪性之人。姑娘你還未成親,這與婆子搭了話,怕會是對子嗣有影響啊。”
聽到此,番離淡然一笑:“讓老闆娘操心了,這事應難,我獨身在世,何來子嗣。”
老闆娘不信:“姑娘莫瞎講,前些時離去的那個公子,我看就不一般,臨走托我好生照看你,心裡定是擔憂着姑娘。”
是啊,陳峰走了許久,也不知情況如何,華帝見信會怎樣,那天子城中可還安穩?與師姐同謀的是誰?
老闆娘見番離未回話,心有不忍:“姑娘人好,菩薩心腸,要不,你去鎮尾的七娘娘廟燒柱香,求她給個庇佑,可别折了自身的福氣。”
番離聽在耳邊,卻不言語,蠱毒未解,不知何時歸黃泉,若是那北疆戰火起,不定會馬革裹屍,哪來後半生之事?
眼前忽的想起清水巷徐家孫兒玉安,原來孩童會是如此可人樣,小手小腳,似玉琢一般,若是那小東西有何不測,心中何忍!
大抵女人都有天性,雖說番離心知後生難有子,但這郁結萦繞,過了半晌仍不得解,眉間生疼。
天瑤苑裡,華帝坐在榻上,面色陰沉,玉姫側坐一旁撫琴,琴聲悠揚,卻不應景。
“君上,我師父已雲遊,不知音訊,這事怪不得我,我也想救離兒,好歹她叫我一聲師姐。”
華帝捏碎了手中茶盞,一旁侍女吓的跪拜在地。
琴聲止,玉姫起身,行至案前,取出一小盒:“君上還是莫急,我抵不過師父,可多少有些真傳,這顆藥丸雖解不得離兒的毒,也能壓制些時日,這廂繼續尋我師父,願盡快找着她老人家,好為離兒解毒。”
華帝接過藥盒,拂手離去,玉姫在身後露出一絲苦笑。
話說心念曹操,曹操就到,傍晚時分,陳峰趕着落霞進了客棧,一進門就急勿勿的拉番離入房間,看得老闆娘滿眼笑意。
“離兒,快将此藥丸服下,可壓制蠱毒。”陳峰從懷中掏出盒子,一顆白色藥丸躺在其中。
“從何得來?”番離未接手。
“是玉姫娘娘熬制的,她師父雲遊,君上四下尋不見,娘娘功力淺,隻能做出這藥丸,暫時壓制蠱毒,待尋得她師父,再讓她解了你的毒。”
陳峰心急,舉了藥丸往番離口中送,番離驚的退了一步,有些詫異的看着陳峰:“峰兒,我,可以自己動手。”
陳峰卻不然,這些時日,滿是擔心與牽挂,眼前人似不明白半分,上前捉了番離手,柔情如水:“離兒。”喚了一聲,又難以再言語。
番離臉上嫣色起,慌忙抽手:“峰兒,怎的?有何事要與姨說起?”
陳峰氣結:“你少來裝大,今日心思你明白與否,我都要說出來,你,可知在我心中位置?”
也是多年未見過這神情,愰惚間,一如當年忘憂山上,華帝執劍翻舞,月華滿天,劍掠潭水四溢,番離看着欣喜,取了腰間軟劍一并上前,琴瑟合鳴,劍影雙飛,劍招舞畢,華旁借勢牽住番離玉手,掠水而過,落在山頭:“離兒,此生有你,如天中月滿。”
番離淺笑不語,天地蒼茫,形同沙礫,紅塵翻滾,與子無憂,此生有君,餘念足矣。
陳峰上前擁住番離,聲音低沉:“離兒,與我相随一生可好?”
門外響起老闆娘的吆喝:“晚食可用了,姑娘下樓來!”
番離“忽”的驚醒,推開陳峰,竟從窗間翻了出去:“不可跟來!”
西山薄暮,隐了日頭,番離看着腳下無路,才知已走到鎮尾。
路旁有一廟宇,廟中供奉的娘娘畫像,佛面禅指,望着番離,似有所語。
應是七娘娘廟,本想自已孑然一生,可适才峰兒懷中相擁,分明是動了情念,怎會如此?
進得廟中,跪于畫像前,心中念道:“我佛慈悲,信女心中有結,可有明指?”默了半晌,七娘娘依然眉眼半閉,閑然怡得。
番離暗笑一聲:“真是癡了,這事如何求問的菩薩?”剛想起身,聽見門外傳來呼救。
月影下,一婦人跌坐在地,看見番離連連伸手:“姑娘心善,快來扶我一把!”
番離上前扶起,婦人似有身孕:“這位姐姐,有着身子怎麼此時還外出?”
婦人倚着番離起身:“姑娘有所不知,我前些時在七娘娘廟求孕,今日是來還願。”
番離扶婦人往廟中,未走兩步,腰間一涼,那婦人抽了短匕在手,面色猙獰:“怪不得我,趙家看中的,都是下了大價錢。”
番離剛想提氣,不料手足發軟,坐倒在地。
“别費力氣,這匕上是加了猛藥的,嘿嘿。”婦人看着番離倒下,脫了喬裝,扯塊布,縛住番離手腳,搬至木車上,蓋了些雜草,想想又将剛才扮孕肚的軟布塞在番離口中,這才向趙宅推去,心中得意,盤算領多少賞銀。
番離久出未歸,陳峰顧不得交待,出門一路尋找,北望鎮不大,已是晚食時分,街上人迹稀少,隻有一些小販收了貨物,正要歸家。
上前尋問,無人見過番離。
街角拐過一婦人,推車有些吃力,陳峰險些撞上,木車上掉落一物件,剛想叫住那婦人,卻見她神色匆匆的推車進了趙宅,
陳峰拾起,令牌上“堯”字分外鮮明,心中暗沉:這物件怎會從那婦人車上落下?離兒不會輕易離身!莫非,遭了暗道?!
急忙上前叫門,半晌都不見有人出來,透着門縫望去,院内一片沉寂,陰風陣陣。
遠處更夫敲打落更,陳峰退了幾步,借牆邊雜物翻牆而入。
才剛入夜,宅邸中已無人走動,探過前院,在牆角看見那木車,車上無人,推車的婦人也不見。再往裡,就進了後宅。
陳峰隐于暗處細瞧,後宅裡有幾個婆子下人在張羅,北邊廂房門上挂了白布,白燈籠,點了白燭,讓人差點錯覺,以為來了閻殿。廂房門口站着一年逾五十的男人,眉眼鋒利,嘴角緊抿,面色卻有悲痛。
婆子上前施禮道:“老爺,少夫人已收拾好。”
原來是趙老爺,陳峰聽客棧老闆娘說起今日早集之事,難不成搭個話,就要将人擄來?
趙老爺揮了揮手:“時辰未到,去将其他東西備齊。”說完轉身離去。
那兩婆子将換好喜服的番離扶進房中,掩了門走開,偌大的庭院,再無他人。
陳峰好生奇怪,這趙家老爺要抓番離做什麼?
顧不得其他,悄悄推了廂門,房内一片漆黑,輕聲呼喚:“離兒?離兒?”
再向前兩步,腳下一空,看清時,已跌入暗室,有人執劍于頸上:“休要亂動!”
陳峰喝道:“可知我們是官府的人!?”
那人冷笑:“是又如何?”話音剛落就出掌劈暈陳峰,捆了,丢在一旁。
南廂房中,有一女子背身而立,趙家老爺跪在不遠。
“讓你捉的都捉住了?”女子柔聲問道。
趙老爺低頭:“捉住了,不知要如何才能與我兒配得陰妻?”
女子張狂的笑笑:“呵呵呵,當然要她死啊!”
趙老爺臉色變了:“姑娘先前不是這樣講的!明明是讓她做了我兒陰妻!好綿延子嗣!”
女子立于暗處,收了笑輕聲道:“趙老爺說不得玩笑呢!隻是她做了你兒的陰妻與死有何分别?”
趙家老爺低頭不語,女子揮手讓他出去。
陳峰頭昏腦漲的在柴房醒來,使了些巧勁,掙脫束縛,又摸到後院。
院中置一羅床,羅床上躺的正是番離。
羅床四周點了白燭,排的是九步歸陰,九乃重數,天地蒼穹,萬物為宗,相生相克,生生不息,無始無終,此陣讓人困滞其中,陣角環環相扣,眼中所見都是白光一片。
陳峰探腳往羅床走去,剛踏一步,便看不清四周,隻得留在原處。
南廂房的女子拍着手出來:“真是熱鬧啊,這無憂門的九步陰陽陣也有人敢踩!”
陳峰尋聲回話:“你是誰?你捉離兒做什麼?”暗自劃腳,卻還是被困陣中。
趙老爺入得院中,吩咐下人将棺材擺在一旁,棺材前點了七盞燈,燭火搖曳,讓人看着詭異。
“姑娘,這物件都備好,你看,要開始了麼?”
女子盈盈走到台案前,薰了香,淨手,趙老爺還以為她要用膳:“你要做什麼?”
女子笑道:“施法與你兒配陰妻。”
陳峰失聲:“配陰妻要死人,你殺了離兒!?”
女子冷笑:“那是俗人做的事,我配陰妻,是蒙住閻王眼!蛇過鳳擺尾,卵留鳳巢栖,這妻當然得活着,不過,等陰妻配好,也與死一般了。”
“你是風舜!你是白吏大人?!”陳峰厲聲道。
女子婉婉走向棺材,自言自語:“取其身上七物,指,發,皮,涎,精,淚,血,制成陰婚湯,引天域國密法,按八卦陰陽,順生辰與死辰,在八方四位安放,置雄雞血于頭,引魂回身,與女子合卺飲下陰婚湯,再行夫妻之事,留陽于體,雞鳴歸魂。女子孕身,十月不見日頭,一朝分娩,産鬼子,鬼子需母血做引喂之,三年後,才與常人無異,而母體因血盡而亡。”
“你不是白吏大人!”陳峰聽的聲音熟悉,一時想不起是誰。
趙老爺看見棺中屍影,滿心歡喜:“這如何都不能讓趙家絕後!”
女子面紗蓋頭,跳起巫舞,叫人不寒而栗,跳至羅床邊,手中牽了細線,細線一頭正是趙家前幾日殁了的少爺!
那少爺自棺中翻出,面色灰白,身上關節“嚯嚯”作響,一步步朝羅床走來,女子将細線系在羅床一側,口中念念有詞。
陳峰急的青筋暴露:“你這瘋婦,妖人!你倒底是誰?”越是想掙了這困陣越是逃脫不得,不由胸口一緊,一抹血色而出:“離兒!你快醒醒!”
羅床上人影坐起:“娘娘,龍陽草效果如何?”
女子驚的跳開:“你,怎麼醒了?”
番離笑道:“閻王說我不可亂了陰陽。”說完跳下羅床,行九步歸陽陣法至陳峰面前。
“離兒!”陳峰來不及欣喜,已被番離掌風推出陣外。
番離轉身,逼進女子:“玉姫娘娘,神話鬼話一大籮,什麼陰婚湯,什麼這死人歸陽行夫妻事,無非是龍陽草的功勞。龍陽草生于天域,原是巫師用來制藥,使在外殒命将士屍身回歸故裡所用。
龍陽草制成湯藥,死屍灌之,得三分活力,聽巫師指引,可自行走動,七日後屍腐則消。活人服之,神智不清,事非不分,命不久矣。”
女子拂了面紗,露出傾世容顔:“離兒果然聰明,不知何時知道是我?”
番離面無血色,陳峰人在陣外看在眼中,急如蝼蟻。
趙老爺分明見着兒子從棺中出來,當真是陰世返陽,誰知那羅床上的姑娘醒了,自己兒子就僵直的立在院中不前,心中尋思,緣由就在那女子身上:“姑娘,你要的我都給了,應我的無論如何都要辦成!否則,今日裡,你們都出不得這道院門!”
玉姫看老爺有些猙獰,冷笑道:“沒聽見這姑娘說麼?我不過是騙你玩的。”
番離揚手一物,趙家兒屍身轟然倒地:“人死入土為安,何苦信這異術,陰陽相克相生,人已死,怎能返陽?趙老爺為兒傷及他人性命,此事可妥?!”
趙家老爺見兒屍身倒地,不由青筋暴起:“我兒年華尚淺就離世,就算傷了你的性命,也要你去陰世與他做夫妻!”說畢,提了長劍,朝陳峰劈去!
這廂番離與玉姫陣中較勁,顧不得旁人:“峰兒帶回那顆藥丸,應是摻了龍陽草,師叔兩年前已仙逝,你是她唯一的徒兒,怎會不知?”
玉姫笑道:“也是,師父一生所愛在忘憂山,臨終前定會回去,是我漏算了。”
“其實,我一直都有疑,師姐回忘憂山多年,怎會突然下山?還通曉《玉春行》?她當年與我一樣,隻見過上半部。長安街中花羽釀制歸陽釀之術,應是你告知的吧?”
玉姫見番離取出腰間軟劍,面色陰郁:“何止呢?其實我已将後半部都告知了風舜,想必她現在在北疆有一番大作為。”
“為何?你為何要這樣?”
玉姫短匕在手,刺向番離:“為何?你說為何?為何你師父要負我師父?為何華帝又要負我?這些年我長留宮中,隻為得他真情一次,卻不想,賭了天域國也換不來他溫柔相待,在他眼裡,與其他妃子有何異?”
玉姫招招緊逼,番離連連退讓,見陳峰應付那趙老爺與家丁有些吃力,擲了手中軟劍于他:“拿着,攻其下盤!”陳峰接劍就勢一滾,直取下路,沒幾招,幾人都吃了劍傷。
番離借陣勢躲避:“師父沒有負師叔,師叔臨終已放下執念。”
“那你呢?君上多年從未将你放下!”
番離跳開一邊:“我與君上隻是君臣。”
玉姫紅了眼,欺身而上:“胡說!他一直未曾忘記!
當年師父帶我去忘憂山,與你們相識,看你們舞劍,君上見你如手捧星辰,此生我都未有過,連師父與師伯都沒有!我很羨慕,那樣的男子,如若這般對我,死也心甘。
可他待我連風舜都不如!後來知道他是華帝,你不願入宮為妃,而我,趁他前來天域國商讨共敵北疆,求父王以和親為條件,終嫁與他。而你,我定要毀之!”
玉姫神情癡狂,出手招招見血,番離蠱毒又起,眼見那邊趙老爺和家丁都倒在地,隻有拼力使出九步歸陽,破了陣法沖出,身形踉跄,陳峰趕緊上前扶住。
玉姫突然住了手,口中吐出絲絲血迹,一副我見憂憐的模樣,悲怨的喚了聲:“君上!”
番離回首,月光下,白衣男子衣袂飄飄,神色忽明忽暗:“玉姫?”
番離拉了陳峰跪拜,華帝看了眼番離,并不語,徑直走到玉姫身邊,捉了手放在心口。
陳峰有些奇怪:“君上怎麼有些怪異?”
番離也說不出,那人就是華帝,神情卻有不像:“君上?你,為何出現在此?”
華帝眼神冰冷:“我去哪兒還需你同意?”
玉姫嬌喚:“君上,我冷。”
華帝解了大氅,披在她身,擁着往外走。
“君上,玉姫娘娘适才加害離兒!她……”
“放肆!娘娘的名諱是你直呼的?!”華帝喝止,陳峰如見鬼怪一般,往日的随性如雲煙消散。
“君上!”番離上前,“君上到此,為何不見護衛将士?”
華帝大聲喚道:“來人!”
門外應聲閃進十餘名護衛,身着黑衣簡裝,都是天子城禁軍。
“黑吏大人,這裡剩下的事就由你處理。”玉姫身子發軟,華帝抱着離去。
番離看着遠去身影,似有所思。
陳峰有些醋意:“天子君王都是薄幸,後宮嫔妃三千,一日見一個,一年都見不完的,哪會有獨寵專愛。”
番離回頭淺笑:“你是羨慕?”
陳峰轉頭:“才不是,是怕有人看了傷心。”
“我擔心君上,他神情似有異常,我怕玉姫她……唉,應是我多想。”悠悠歲月,誰敢保長情不變?
陳峰回念一想:“也對,君上何時會如此對你?該不會是中了邪吧?”
番離返回院中,趙家一幹人等正在滿地呻吟,捉了趙老爺問道:“你給了玉姫娘娘什麼東西?”
趙老爺“嘿嘿”直樂:“兒媳婦,快去喝了陰婚湯,再與我兒同床,早些開枝散葉,我好抱孫!嘿嘿。”
陳峰氣結,一掌劈暈:“還在七想八想,兒媳婦,哼,門都沒有!”
陳峰取了腰間信火丢在空中,不多時,一隊兵馬前來,陳峰吩咐領頭:“仔細搜這趙宅,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有人在密室搜出一張人皮,五官尚在,人形無缺。番離想細細查看,胸口卻像堵住一般,頭疼欲裂,終堅持不住,昏倒在地。
再醒轉,已是客棧,陳峰守在床邊:“離兒,你醒了?”
“嗯,趙老爺……”
“放心,那老頭宅中搜出人皮,應是有命案,已交于官衙辦理,他那兒子,叫人拖去後山埋了,你放心,我尋了我爹舊部,有人說雪天蠶可解此毒,已托人尋找。你不會有事。”
番離隻覺困意襲卷,又沉沉睡去。
三日後醒來已是日落西山,陳峰靠在床邊微寐,看神色,應是幾日未眠。番離起身抓了氅衣披在他身上,未想驚醒了他:“離兒,你醒了?”
“嗯。”番離點了燈,坐在桌旁。
“離兒,此次兇險,郞中說你的毒已……”
“峰兒,趙家搜出的人皮你可知道做何用的?”
陳峰知番離不願提及中毒之事,隻得挪了椅子坐在旁邊:“不知道,那樣的東西看着慎人,都交了官衙,怎的?你想到什麼?”
“我在想,趙老爺說給了玉姫物件,雖不知是什麼,隐約覺得與這人皮有關。”
陳峰有些不悅:“你能不能歇歇,管他什麼東西呢?!要不,先說說我倆以後?是回清水巷還是……?”
番離正色的看着陳峰:“峰兒,北疆戰事在即,玉姫與華帝卻此時出現在北望鎮,我讓你帶話與君上,北疆戰事,萬萬不可親征!你可有将話帶到!?”
陳峰急的性起:“你說的我都說了,他是王,他想幹什麼我管的着麼?!”說完推門離去。
番離看着桌上燈火搖曳,隻想,那蠱怕入了心吧,不然怎會如此疼痛?
是夜,風雨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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