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時刻」主題征文 二期#
回憶起我們全家那次阿波羅灣之旅,我不記得沿海的美景,隻記得一路上的風波不斷。
當時我沒有做旅遊攻略——沒有時間。澳洲的國慶日是一月二十六日,正好是我公司的銷售高峰。等我把公司日常事務處理完畢,發現長周末近在眼前!
兒子天天在幼兒園早九晚六,比大人還辛苦,說什麼也得補償一下。于是我匆匆登錄網站,匆匆定了一家位于阿波羅灣的旅館,反正就住兩個晚上,不必挑剔。那個時候沒有太多選擇,絕大多數旅館已經客滿。盡管這家店預收房費500澳元,我也毫不猶豫地付了。
那天我們起個大早出發。阿波羅灣位于風景優美的大洋路上,開車四個小時就到。大洋路的特點是曲裡拐彎,開車的時候視野很不好。有時還會有外國遊客開錯車道(澳洲左行右駕);冷不丁看見對面開來一輛車的感覺真的很驚悚。
我先生堅持自己開車,我在旁邊負責導航。看他毫不猶豫地不斷超車,我恨不得自己腳下也有套刹車系統,随時踩一腳。
快到目的地了,我坐在副駕比自己開車還累,希望能趕快入住那個可以号稱可以看見海景的房間休息一下。
五分鐘之後,我們一家三口站在一個意大利餐廳門口,惶然四顧。地址明明對的,那麼,傳說中的旅館在哪裡?
我走進去接洽。下午兩三點鐘,店堂裡沒幾個人吃飯。前台有個酒保百無聊賴,拿着一塊大毛巾擦酒杯。聽說我們來投宿,他來了點精神,“沒走錯!住宿上樓。”
我這才明白,“新龍門客棧”原來到處都有,不光出現在電影裡,墨爾本也有分店。這樣的老樓梯,這樣光線黯淡的店堂,甚至那些原木桌椅,都像是一個影視基地搬過來的。我感覺下一分鐘,眼前這個金發碧眼小二就會大喝一聲,“一壺老酒,兩斤牛肉切來!”
小二領我走進房間,我很納悶,期待中的海景房間去了哪裡?窗外明明是後院的花園。這種花園我自家就有,大老遠跑這來看什麼?無非就是多了幾種花?那我家還有檸檬樹呢,随便看,不收費。
我把打印出來的客房預訂單拿給小二,上門确實有标注,“海景房”。小二害牙疼似的嘶嘶地出着涼氣,表示為難。我表示按合同辦事,不接受退款,也不接受所謂“花園景觀房”。
小二“噔噔噔”樓上樓下來回跑了幾趟,我懷疑這家店的老闆正在廚房裡做披薩呢。澳洲人工貴啊,老闆都一專多能,獨當一面或者幾面。
上次我去另外一個景區,開旅館的老闆是個中國人。他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拎着一個特制的長笊籬撈遊泳池上漂的落葉。人家在中國也是個“總”呢,本想來墨爾本開店掙錢,沒想到天天撈葉子撈得死去活來的。
幾番周折,我們終于得到了海景房。我估計小二今天不用去健身房了——這個小二是個練家子,渾身肌肉暴起。他再跑幾趟,那個舊樓梯非被他踩塌了不可。
我兒子極其滿意,掏出樂高積木,坐在窗台上自娛自樂。我先生聞了聞床單,“我覺得味道不對啊,你說他們換沒換?早知道咱們自己帶着床單出來。”
我說:“還床單呢, 鍋碗瓢盆帶不帶?你咋不把咱家一塊搬來算了?” 再說下去比較危險,馬上就會再次進入“要不要買房車” 這個老話題。我趕緊打岔,帶全家一起去沙灘玩。
小孩子還是容易滿足的,一桶沙子能被他玩出無限花樣。藍天綠地碧海青天,全家人聚在一起放松一下,也很惬意。
隻是,我不明白,眼前的沙灘和墨爾本的沙灘有什麼區别?那裡的沙灘隻需開車半個小時;我們驅車4個小時,坐在這裡陪着孩子玩一摸一樣的沙子,好像很傻。
回到那個墨爾本版的“龍門客棧“,我發現樓下已經有很多客人了。這樣也好,起碼吃飯方便,不用開車出去找飯館。
打開菜單,我發現這個餐館老闆使用的是“假日專業菜單“,每道菜都貴得離譜。不過實在懶得再出去了,回頭得給孩子洗澡,他全身都是沙子,一股海腥味兒。我們決定湊合吃點算了。
結賬的時候,小二笑容滿面,”一共220。”
我說,“不可能,一共180多點兒。你再看看。”
他堅持說:“我有計算器,不會錯的。”
我說:“我是中國人,還是會計師,我不會錯。告訴你吧,我還會背乘法表呢。”
他顯然很認可乘法表。立刻又核查了幾遍,“哦,你是對的。我把别人的番茄意粉算到你的桌子上了。”
我先生說:“謝謝你,沒把整個店的意粉都算我們賬上。200塊收好,多的歸你。”
小二的臉色紅一陣兒白一陣兒,不過,這并不影響他手腳麻利地把小費揣進圍裙兜裡。
我先生說:“明天咱們得換個地方吃飯。你今天得罪店家了,他們廚子不定給咱們菜裡添什麼料呢。”
艾倫回到房間,無比興奮,指着窗外喊:“大大的輪子,正在轉呢!”
我湊過去往窗外一看,二三百米開外的沙灘上确實有個巨大的摩天輪,正在慢悠悠地轉呢。那裡臨時搭建了一個遊樂場,不光有摩天輪,還有震耳的音樂和集市攤位。
沒想到阿波羅灣的人民這麼會玩。誰說澳大利亞的人沒效率?下午的時候,那個地方還是光秃秃的呢。
這個時候,樓下餐廳的音樂也響起來了,他們周末晚上有歡樂一小時活動,晚餐菜單上寫着呢。客人有喝高的,已經開始歡樂,一邊跺着腳舞蹈,一邊發出各種尖叫。
《紅樓夢》裡林妹妹說:“當日聖樂一奏,百獸率舞”,果然如此。我很想下去欣賞一下“百獸”的舞姿,再想無非是夜店那種群魔亂舞,沒什麼觀賞性。
九點鐘本該是孩子睡覺的時間,可是樓下吵得連睡前故事都聽不清楚,我們隻好一起欣賞澳洲本季流行音樂。我終于明白為什麼這家店在旅行旺季還有空房。
十點鐘一到,樓下的音樂戛然而止。孩子也終于睡着了。我用手機讀小說,夜深人靜,遊樂場那裡的各種聲音變得清晰而刺耳。
樓下餐廳好歹還有個業餘DJ,裝模做樣地給調音換曲子;遊樂場那邊來來回回就那麼幾隻兒歌來回唱。“瑪麗後面有隻小羊羔”,後面必然跟着“劃,劃,劃小船”……
我先生撐不住了,把兩個枕頭壓在腦袋上,趴在兒子旁邊沉沉睡去。很快屋裡又增加了他的呼噜聲,驚天動地,我很擔心這個老建築的房頂被他掀起來。
他們父子相依為命,在床上睡成一個對角線。我量來量去,無論如何沒我的地方;隻好用雙人沙發将就,把腿搭在扶手上。
這時候已經接近午夜。忽然之間,外面的兒歌結束了。他們也有結束的時候!我先生翻了個身,呼噜聲也暫停。我趕緊感謝諸神。
外面的星空還是不同的,尤其是所有的喧嚣都退去之後。我看不到傳說中的南十字星,至少我看到了皎皎明月懸在半空。深夜中的海潛伏在夜色中,一片昏暗,隻有濤聲陣陣傳到耳邊。
從早上奔波到現在,我終于擁有片刻閑暇。不用擔心老公超速,不用擔心兒子掉海裡,不用擔心他倆肚子餓了,不用擔心他們找不到換洗衣服。每個已婚女人都需要這片刻安甯,再這個瞬間,她們隻屬于自己。
婚前的旅行,何等潇灑,背起行囊就可以揍天涯,行止自如。婚後的旅行,更像是換個地方持續柴米油鹽。直到我永遠這片刻閑暇,擁抱阿波羅灣的不眠之夜。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很多安神音樂用雨滴和海浪生成的白色噪音催人入眠,大自然造就的音樂的确無與倫比:每一次海浪湧上沙灘,發出的韻律都是不一樣的。每一波海浪,都讓我心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覺得腰酸背痛——那個沙發坐墊實在是太軟了。兒子把大床當成蹦床,跳得挺來勁兒。我覺得他和往常樣子不同,仔細一看,他胳膊上膝蓋後面都有皮疹!二話不說,我們跳上車去找醫生。
阿波羅灣一共隻有三位全科醫生,他們一眼就認出我們不是本地居民,可見這個小鎮統共沒多少常駐人口。兩位醫生會診之後,一緻認為是“某種皮膚過敏”,但是無從推測過敏源。據他倆科普,有無數種原因會導緻類似的皮膚反應。
我蓦然想起昨晚旅館的床單,也許我先生是對的,那個床單沒有洗換!醫生表示,這是一種可能。現在隻能給點藥膏止癢,觀察幾天。
給孩子塗抹藥膏的時候,他依然覺得癢,我去前台要了點冰塊給他冷敷。我老公心痛萬分,開始打包行李,“咱們回家,第二個晚上房錢咱也不要了!趕緊回墨爾本,帶孩子看醫生去。”
回城的旖旎風光我們沒有心情欣賞,一路不停,直接開到墨爾本的周末門診。醫生看了一眼就告訴我們,“螨蟲過敏”,每次假日回來就有一大堆人看這個病。對症的藥膏塗好,兒子的皮膚症狀緩解好多。
假日的最後一天,用于全家大掃除。當我們終于坐在清潔完畢的家裡的時候,我發現家裡洗舊的床單清潔舒适,遠勝過任何一家旅館。沒有噪音,隻有鳥語花香,原來我們那個普普通通的家是最溫暖最可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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