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裡,明蘭和墨蘭的關系雖然不像如蘭和墨蘭一樣糟糕,但是兩人的關系也不怎麼好,兩人之間極少單獨談話,原著裡有迹可循的一共隻有四處,而每一次都是夾槍帶棒甚至拳腳相加。
我們來列舉一下明蘭與墨蘭的這四次談話。
第一次:地點在登州,時間是齊衡與長柏初進鄉試考場,墨蘭與如蘭都意屬齊衡,齊衡卻格外親近明蘭,但是齊衡母親平甯郡主顯然不想與盛家結親,因此如蘭和墨蘭兩個人互相怄氣,這把邪火也燒到了明蘭身上,為着明哲保身,明蘭決定主動出擊說服墨蘭。
明蘭歎了口氣,這一上午她過得十分勞心,實在不想費力氣教育小女生,但想了想,覺得還是早些把話說明白的好,免得以後戰鬥不止,于是止住腳步,轉臉對旁邊吩咐:“燕草你先領着兩位姐姐回去,叫丹橘給照應下,小桃,秦桑,你們倆到湖邊撿幾塊圓些的小卵石,我那魚缸大了,多放些玩意兒才好看。”
她們應聲去了,随即明蘭轉臉直直地看向墨蘭,墨蘭怔了怔,她也是水晶心肝般的人,旋即明白明蘭的意思,想起她今日心裡的怨言還沒說痛快,叫丫頭聽見也不好,便直言屏退自己身邊衆人,姐妹倆走到一棵枯樹下站定。
“六妹妹有何見教?”墨蘭籠着籠一個濃厚皮毛的手籠,看向遠處撿石頭的小桃和秦桑,冷淡的說;明蘭挑了挑眉,正色的道:“姐姐是個聰明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咱麼今日攤開來說些心裡頭話。”
墨蘭聽見這番利落的言語有些吃驚,拿眼睛去挑了下明蘭,隻見明蘭深吸一口氣,滔滔道:“自大姐姐嫁人後,家裡便隻有咱們姐妹三個,我說句心裡話,論相貌,論才學,甚至論父親心裡的位子,姐姐都是家裡頭一份的。”
好話人人都愛聽,何況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墨蘭聽了,冷淡的表情果然松了松,明蘭見開頭很好,便挑起話頭:“四姐姐唯一差的不過是個出身罷了…”墨蘭立刻臉黑了,明蘭不敢耽擱,緊接着說:“…若是四姐姐也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将來便是大姐姐般的福氣也當的;可老天爺安命,偏偏給四姐姐差了這麼一招。”
墨蘭目光極是不甘,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可到底把思緒散開去了,沒有糾結在剛才的口角上,明蘭小心翼翼地帶入正題:“四姐姐,說一句不當說的,我也是個庶出的,除了老太太憐惜些,樣樣都比不上你,姐姐又何必與我置氣呢?”
墨蘭一驚,正眼去看明蘭,隻見她也直直看着自己,明蘭雖身形未脫了嬰兒肥,周身卻不見了那股子孩子氣,一雙點漆般的眸子沉靜如深湖,娴靜貞雅,竟如個大人般了,墨蘭遲疑道:“妹妹多心了,我何嘗與你置氣;不過是今日說了兩句罷了。”
也不知為何,墨蘭自覺氣勢弱了不少,适才鬥口角的怒氣也不見了。
明蘭看墨蘭不肯承認,也不多說,笑道:“莊先生曾說過,世上之事最終是要落在‘利害’二字上頭的。咱們同為庶女,可四姐姐上有林姨娘護着,下有三哥哥保着,比之我不知強出了多少,這‘利’字我便比不上;姐姐品貌出衆,人所共見,且心有淩雲志;姐姐是知道老太太喜好的,妹妹受老太太教養,隻知道木人似的低頭過日子,這‘害’字我與姐姐也全然沒有;咱們大可以和和氣氣地做姐妹不是?”
墨蘭聽了,心裡翻江倒海般的湧動,既有些得意又覺得被看穿了,且辯駁不出什麼來,隻掩飾着冷笑兩聲:“妹妹說得好一番道理,适才在太太處,你可厲害的緊!”
明蘭看墨蘭臉色,知道她已經被說通了,不過是心裡不服氣,便笑道:“人要臉樹要皮,妹妹我再不濟事,也得顧着老太太,今日頭一遭給太太請安便落下一頓排頭,又讓教養我的老太太如何下的去面子?就如姐姐也要顧着林姨娘的面子是一般的道理,咱們這樣庶出尤其不能叫人瞧不起了不是?”
墨蘭心裡咯噔一聲,上上下下的打量明蘭,隻覺得似乎從來不認識她般,她素來自負口角伶俐,如蘭若是無人相幫,那是常常被她擠兌,可今日對着明蘭她幾無還手之力,偏偏還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句句落在心坎上,自卑又自傲,不甘又不服,她的心裡話被一語中的,聽着明蘭緩緩的調子,溫和稚氣的孩童嗓音,她竟然也不覺得氣了。
明蘭看着墨蘭神色變幻,知道今日算是達成目的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有這個好處,隻消把利害得失說明白了,對方就能很容易接受,要是換成了如蘭,一旦意氣用事起來,便是道理它祖宗也沒用。
明蘭轉開頭去,緩緩的放松面部神情,愉快去看那邊撿石子回來的小桃和秦桑,拂過微微刺面的冷風,卻隻覺得涼快适意,目光轉向壽安堂那兩棵高高的光秃秃的桂花樹,心裡一片溫暖柔軟——反正…她也不需要墨蘭真心以對,隻要能和平相處就好了;她自有真心愛她關心她的人,上輩子有,這輩子也有。
老天爺總算沒對她這半個烈士太離譜。
——節選自《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二次:墨蘭對永昌府梁夫人百般獻殷勤,但是卻被梁夫人婉言拒絕,梁夫人真正意屬的是明蘭,這讓墨蘭怒火中燒,跑到明蘭房裡一頓鬧騰,還想劃破明蘭的臉(當時小長棟也在場)。
話還沒說完,門口的厚棉包錦的簾子‘唰’地被打開了,隻見墨蘭怒氣沖沖地站在那裡,手握拳頭,一臉鐵青,明蘭忍不住退了幾步,在背後向長棟搖搖手,又朝小桃送了個眼色。
“好好好!”墨蘭冷笑着,一步步走進來,“我竟小瞧了你,想不到你竟是個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她雙目赤紅,似乎要冒出火來,幾個丫頭要上來勸,全被她推了出去,反手栓上了門。
明蘭沉聲道:“姐姐說話要小心!便不顧着自己,也要想想家裡的名聲。”她不怕打架,也未必打不過墨蘭,可自家姊妹沖突到動手相向,傳出去實在不好聽,到時候不論誰對誰錯,一概落個刻薄兇悍的惡名。
墨蘭面目幾近猙獰,怒喝道:“你個小賤人!最慣用大帽子來扣我!我今日便給你些顔色看看!”說着上前,一呼啦,一把掀翻了當中的圓桌,長棟剛沏好的熱茶便摔在地上,熱茶還濺了幾滴在長棟臉上和手上。
明蘭從沒想到墨蘭竟也有這樣暴力兇悍的一面,她心疼的看着捂着臉和手背的長棟,轉頭微笑道:“四姐姐果然能文能武,既做的詩文,也掀得桌子!不論妹妹有什麼不好的,既姐姐出了氣,便算了吧。”
誰知此時墨蘭一眼看見那個銀鼠皮手籠,更加怒不可遏,清秀的面龐扭曲的厲害,指着明蘭叫罵道:“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說的好聽,什麼平淡日子才好,什麼不争,明裡瞧着好,肚裡卻邋遢龌龊跟個賤貨一樣,說一套做一套……”
長棟吓呆了,都不知道說什麼,墨蘭越罵越難聽,言語中還漸漸帶上了老太太,明蘭臉色雖未變,但目中帶火,口氣反而愈發鎮定,靜靜道:“四姐姐敢情是魇着了,什麼髒的臭的都敢說,我這就去請人來給姐姐瞧瞧。”她想本算了,看來還是得給點兒顔色看看。
說着明蘭便要出去,她慢慢數着步子,果然背後一陣腳步聲,墨蘭沖過來一把把明蘭掼倒在地上,一巴掌扇過去,明蘭咬牙忍着,側臉迎過,還沒等長棟過來勸架,隻聽‘啪’一聲,墨蘭也呆了呆,她不過想痛罵明蘭一頓,然後把她的屋子砸爛;不過看着明蘭的如玉般的容貌,她邪火上來,一把抓起地上的碎瓷片,朝明蘭臉上劃去!
明蘭見苦肉計已售出,自不肯再吃苦,雙臂一撐,一把推開墨蘭,順腳把她絆倒在地上,明蘭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她不必照鏡子,也知道上面定有一個紅紅的掌印——自己的皮膚是那種很容易留印子的。
明蘭揉身上去,一個巧妙的反手扭住墨蘭的胳膊,從旁人看來,隻是兩姐妹在扭纏,明蘭湊過去輕聲道:“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娘是潛元四年一月份,喝了太太的茶進的們,可你哥哥卻是當年五月生出來的;都說十月懷胎,姐姐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嗎?”
墨蘭臉色漲紅,拼命掙紮,嘴裡罵罵咧咧的,很是難聽,明蘭故意用柔滑的聲音,湊過去繼續道:“你娘才是個真正的賤貨!她才是說一套做一套,受着老太太的照料,吃老太太的,用老太太的,一邊感恩涕零,一轉頭就上了爹爹的床!恩将仇報!”
這時,外頭一聲清脆的大喊:“太太!您總算來了!”是小翠袖的聲音!
——節選自《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三次:用盡各種心計後,墨蘭終于得償所願,将要嫁入永昌候府梁家,明蘭裝樣子送金飾給她當賀禮,期間兩人單獨聊了一會,那時候,墨蘭直言表示這一切當然值得(即使炮灰了生母林姨娘與身邊是丫鬟雲載)。
第二日,明蘭叫丹橘拿織錦繡袋裝了金燦燦的镯子,又拿上兩幅新料子,便出了暮蒼齋直奔山月居,七月流火,小桃在旁撐着傘也直流汗,明蘭趕緊快行幾步。
如今的山月居大不同以前,前後兩個院門都叫嚴厲的媽媽看了起來,輕易不能進出,每日海氏都會來瞧墨蘭一趟,說些禮儀婦道的話,也不知墨蘭能聽進去多少。
進了裡屋,隻見墨蘭臉頰瘦削,雖不如往日潤澤鮮妍,但别有一番楚楚之姿,她一身青羅紗襖斜倚在藤椅上,露種連忙接過東西,然後細細翻給墨蘭看,墨蘭隻翻了翻眼皮,沒什麼反應,明蘭又開始心疼了。露種見墨蘭不言不語的,露種生怕明蘭心裡不舒服,趕緊道:“奴婢替我們姑娘謝過六姑娘了,六姑娘快坐,我這就沏茶去!”明蘭原本也沒打算多留,放下東西便算盡了姐妹情分,随即揮揮手叫露種别忙了,正打算告辭,懶洋洋靠着的墨蘭忽然直起身子來,道:“既然來了,就坐會兒吧。
明蘭轉過身來,看了看一臉寞落的墨蘭,便去一邊的圓凳上坐下了。
墨蘭轉頭朝露種道:“大嫂子送來的果子還有罷,帶她們兩個出去吃些;我與六妹妹說說話。”露種知道自己主子想和明蘭說兩句,便轉身去扯小桃和綠枝,誰知她們兩個站着不動,隻看着明蘭等吩咐,待明蘭也颔了下首,三個女孩兒才一起出去。
墨蘭目光尾随着她們出門,才轉過頭來,嘴角露出一抹諷刺:“六妹妹好手段,把院裡的都收拾服帖了,不論你出門多少日子,院門都看的牢牢的。”明蘭垂下長長的睫毛,輕聲道:“主仆一場,她們待我忠心,我便也護着她們安穩,如此罷了。”
墨蘭想起被打得半死後又被賣了的雲栽,心裡一陣不适,過了半響,才忽輕笑道:“你可還記得大姐姐出嫁時的情形,那會兒,咱們家裡裡外外張燈結彩,大姐姐的屋子裡也堆滿了各色喜慶的物件,我那時還小,瞧着好生眼熱,隻想着将來我出嫁時會是什麼樣子?可是如今……呵呵,你瞧瞧,我這兒怕連寡婦的屋子都不如。”
明蘭擡眼看了一遍,一屋子的冷清,日常沒有姐妹兄嫂來關照道喜,晚上也沒有生母低低細語出嫁後要注意的事項,明蘭沉默了半響,隻道:“四姐姐不是太太肚裡出來的。”頓了頓,又低聲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墨蘭臉色一沉,目光中又露出那種兇色:“你打量着我這會兒已和爹爹太太撕破了臉,便敢出言放肆!我知道,永昌侯夫人瞧上兒媳婦的是你,如見叫我捷足先登,你心裡必是不痛快!這會兒便敢來消遣我?!”
明蘭搖搖頭,道:“高門不是那麼好攀的,四姐姐有膽有識,自是不懼怕的,妹妹膽小,沒這個金剛鑽,便不攬瓷器活。”
墨蘭愣了愣,捂着嘴呵呵笑倒在榻上,好容易止住笑聲,才一臉傲色道:“你索性直說出來罷,永昌侯府有位了得的表姑娘!如蘭那丫頭早來譏笑過一番了!哼!女子生而在世,哪裡不是個‘争’字?難不成低嫁便高枕無憂了?!”
不知為何,明蘭心頭忽然飄過一個瘦骨支離的身影,眼中陰霾了一下,想了想,心頭澄淨下來,又搖頭道:“不一樣的。爹爹再喜歡林姨娘,王家老太太可以送陪房過來幫襯,王家舅老爺可以寫信過來提點,誰也越不過太太去;便如孫秀才一般混賬的,還有個得力的娘家可以助淑蘭姐姐脫離苦海,另尋良緣;可是高嫁……那便難了。”墨蘭被堵得臉皮漲紅,她知道,按禮數嫡女就該比庶女嫁得好;可她偏偏咽不下這口氣,明蘭瞧着墨蘭變幻的臉色,輕輕道:“如今為了姐姐的事兒,前前後後多少人遭了殃,但願姐姐覺得值。”
墨蘭想起林姨娘,心裡愈加難受,轉了幾遍臉色,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一昂脖子,倔強道:“自然值得!”明蘭清楚墨蘭秉性,心知她必然是在打主意怎樣将來翻盤。
瞧着墨蘭驕傲的神色,明蘭又想起了曹錦繡。
墨蘭雖然看着斯文嬌弱,但到底是千嬌萬寵養大的,骨子裡那種自認為尊貴的傲氣是抹不去的,像曹錦繡那樣,十歲舉家被流放,一個少女最美麗的豆蔻年華都埋在了西涼的風沙裡,皮色粗黃,手腳粗糙,身骨伶仃,那種深入骨髓的卑微才是真的可憐。
明蘭心裡無端地煩躁起來,最近也不知怎麼的,老是想起這檔子爛事,她是思路素來清晰幹脆,從不糾纏煩瑣,現在不能解決的問題,就不要去想它!明蘭擡頭,微笑着看向猶自喋喋‘遠大抱負’的墨蘭,殊不知,這是明蘭最後一次看見墨蘭這樣率性說話。
——節選自《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四次:永昌候府梁家鬧分家,明蘭和華蘭過去助陣,當嫡庶兩方眼看着勝負已分時,明蘭到後房“安慰”墨蘭(小桃也在場,可以忽略不計),期間兩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發生争執,也就這時候,墨蘭才真正後悔。
繞過一架紫檀木玻璃彩繪牡丹如意花樣的大屏風,又轉了兩個拐角,來到一間清雅寬敞的廂房,靠牆設榻,窗邊有桌幾椅凳,當中一把大大的如意圓桌。
小桃扶明蘭靠坐到軟榻上,彎腰除鞋,将她雙腿擡上榻,低聲道:“又腫了呢。”然後輕輕揉着,明蘭發出惬意的聲音,酸脹的小腿難言舒适。
墨蘭坐在明蘭對面,看着梁府丫鬟端上熱茶點心,然後屏退衆人,側面洞開的炭爐格栅,随着氣流湧動,隐隐傳來前頭廳堂争執的聲音。
她淡淡瞥了眼不肯離開的小桃,再看明蘭,明蘭也在看她,屋裡寂靜的落針可聞。
她們倆實在太熟了,墨蘭裝柔弱可憐固然無用,明蘭扮老實淳厚也屬于白搭。
打過架,吵過嘴,針鋒相對過,互相陷害過,到如今,就算不知道對方肚裡有幾根腸子,至少也知道那腸子的形狀顔色。
墨蘭輕笑一聲,道,“六妹夫又出門了,六妹妹覺着寂寥罷?唉,隻盼六妹夫平安回來。”
明蘭捧着暖盅,沒理會這話,神色悠然道:“我聽說,老侯爺過世後,梁伯母便親自做主,散了姐姐院裡好些姑娘。”
墨蘭沉下臉色,卻忍不住辯解,“相公要守孝三年,沒得耽誤那些女孩子。”
“——原來如此。”明蘭笑笑。
看妹子這神色,墨蘭愈發惱恨,婆母對自己不滿,明的暗的都示意過了,每每談及顧家,總要誇兩句‘顧侯夫人那樣的,才是旺夫益子的有福之人’。
“你們……”墨蘭咬了咬唇,“是否覺着我窩囊無用?”
明蘭笑眯眯道:“論兒女,論前程,論夫妻情分;大姐姐,五姐姐,還有我,四姐姐自己比比看罷。”
墨蘭目露怨恨,站起走近明蘭幾步,小桃一下跳起來,擋在軟榻前,大聲道:“四姑娘,你若走近我們姑娘三步之内,奴婢就無禮了!”
她自小身體健壯,這幾年又跟顧全幾個學了些拳腳,撂倒個把内宅女子不在話下。
墨蘭瞪眼:“你敢?!”
小桃直直瞪回去:“四姑娘,那年您拿碎瓷片要劃我們姑娘的臉,奴婢還記得。房媽媽說了,若再有下次,隻管招呼四姑娘的臉蛋,不用客氣!”
墨蘭氣了個趔趄,心知小桃憨直老實的,最說一不二,再看她結實矯健的圓身子,隻好退後坐回椅子,恨恨拍着扶手,低罵道:“我自小就運氣不好,今日才叫你們笑話。”
明蘭微微擡起身子,失笑道:“自小到大,姐姐每遇糟糕之事,總是怨天尤人。或怨爹爹不夠寵愛,或怨祖母偏心,或怨姊妹們礙事。這毛病,到如今也還未改呀。這門親事是姐姐自己算計來的,無人可怨了,姐姐就推給運氣。姐姐何不想想,也許,所有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不是?”
墨蘭拍幾大怒,額頭青筋暴起,吼道:“我有什麼不是?!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們一個個攀了高枝,自己坐以待斃?”
明蘭半點不動,靜靜道:“從林姨娘教姐姐不要‘坐以待斃’起,姐姐就錯了。”
“你……!”墨蘭氣急敗壞。
明蘭淡然道:“林姨娘教了些什麼,觀姐姐現下行徑,我也能看出些來,無非就是争寵鬥豔,整治妾侍,牢牢拿捏夫婿,分寵,挑撥,谄媚……”
她輕輕笑了一聲,“說實話,無怪梁伯母對姐姐不滿。林姨娘是什麼身份,姐姐又是什麼身份,好好一個正房太太偏去學妾侍做派,還想拿這些鬼祟伎倆安身立命。”
墨蘭手指緊緊掐着桌幾,啞聲道:“不許說我姨娘,她如今已受足了罪!”想起前陣子去莊上看望生母,昔日美貌清麗的林姨娘,如今已成了個粗糙的壞脾氣老妪。
“除了她,還有誰來教我?我不聽她,信她,還能怎樣?!”
明蘭看着她,搖頭道:“孔嬷嬷,祖母,連父親,也常對我們姊妹訓話,可姐姐都沒聽進去。你的運氣差?那大姐姐呢。梁伯母可有算計過姐姐的嫁妝?可有往你屋裡塞人?可有刻薄欺侮你的孩兒?哦……我忘了,四姐姐還不曾生養。”
墨蘭滿心憤慨懊喪,一時又覺着灰心頹廢,隻覺自己一生無望,又想去抓破明蘭的臉,身子卻像定住了般,無法動彈,隻能怨毒的瞪着明蘭。
“大姐夫曾說過,四姐夫并非纨绔子弟,不過是年紀輕,好玩樂,心又軟,易受挑撥,可骨子卻不壞,好好盯着,鼓着勁,會有出息的。”
明蘭回憶華蘭的話,輕聲道,“即便四姐夫當初寵愛春姨娘,可若姐姐拿出道理來,諄諄勸導夫婿進取,斥責春姨娘的無理取鬧。梁伯母還不歡喜壞了,能不給姐姐撐腰?往這條路子上,姐姐倒可以多使些手腕了,四姐夫焉能不聽。”
“可姐姐偏不走正途,去行那歪門左道。為跟姨娘争寵,不住給夫婿弄通房美婢,以圖分寵,鬧得屋裡烏煙瘴氣。這幾年下來,大姐夫給大姐姐掙下數倍的嫁妝,可四姐夫呢?娶了姐姐後,數年來于仕途上竟無半點進益!我隻問姐姐,若梁伯母哪日不測了,你們分家出去,四姐夫可能撐起門戶來?”
明蘭緩一口氣,深深道:“若我是做娘的,眼看我原先還能上進的兒子,叫兒媳勾引的進取之心全無,整日厮混于花叢中,我能喜歡那兒媳麼!”
在督促夫婿用功奮進這點上,柳氏屬于教科書般的典範案例。
啪,啪,啪——響亮的拍掌聲。
墨蘭冷笑着拍掌,大聲道:“好,說的好,到底是做了一品夫人的,果然說得頭頭是道,隻叫我這不成器的姐姐,恨不能一頭碰死了,再投一次胎的好!妹妹現下飛黃騰達了,也别光顧着譏諷,好歹拉拔姐姐一把呀!”
望着她那扭曲激烈的面龐,明蘭靜了好一會兒,忽道:“五姐姐随姐夫赴了外任,四姐姐從來不問,可知他們去哪兒了?”
墨蘭不屑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管哪處犄角旮旯,芝麻綠豆的小吏!”
“……是泉州。”明蘭輕聲道,“當年爹爹領咱們住過的地方。五姐夫有本事,自行謀的差事,爹爹不過最後推了一把。”
說完這句,明蘭長出一口氣,隻道:“我歇得夠了,這就去前頭告辭,姐姐不必送了,就此别過罷。”說着便下床踩鞋。
走出門外,小桃緊緊扶着她,嘟囔道:“姑娘也忒好心了,四姑娘哪裡配了!您的好言好語,她還當是笑話她呢!”
明蘭揉揉小桃的劉海,微笑道:“傻丫頭,有時咱們要做些‘應該’的事,而非‘需要’的事。”就當為梁夫人做件好事罷,她待自己還算不錯。
……
墨蘭猶自坐在椅中,仿佛無力,腦中一片空白——
泉州,那是多麼好的地方呀。
空氣濕潤溫暖,到處都是碧粼粼的水塘,映得天光淺藍明淨,魚米稻香間,悠蕩着孩子們稚嫩的歌聲,還有從海那邊舶運過來西洋貨……
那是她最美好的時光。
那時,她是父親最寵愛的女兒,生母林氏又那麼體面。出門遊玩,或見人待客,哪個太太人不誇她漂亮,聰明,簡直比嫡出的那兩個還有大家風範。
泉州,泉州,文炎敬,父親的安排……本來,這都是她的。
一時間,她滿心怅然若失。
——節選自《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無論看電視劇還是看原著,我都有一個疑問,我相信這個疑問很多人都會有:
正如林噙霜到底有沒有愛過盛宏一樣,墨蘭到底有沒有愛過梁唅?
其實在問這個問題之前,倒不如先問問:
林噙霜也好,墨蘭也好,像她們這樣的人到底有沒有“愛人的能力”?
感覺她們愛人的能力早已經在某個特定時期就已經失去,
她們心心念念的,都是富貴,都是虛榮,而不是真心,更不是實意。
因為對于林噙霜來說,她最想要的是安穩富足的生活,總之她不想挨窮過苦日子;
而對于墨蘭來說,她最想要的就是赢過身邊的所有人,例如說她的姐妹,總之她就是不想要輸給别人,不要别人看低她。
她們的快樂很多時候并不來源于自身,而是來源于外界,所以她們總是無法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快樂,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對比有了女兒就變得穩重成熟的長楓,墨蘭真是受林噙霜毒害太深
當一個人心裡面的箱子有所漏洞,無論怎麼樣都無法填滿,這個人也就永遠都無法獲得幸福,
她們總是在不斷地索取,卻不懂得付出,身邊的人對她們再好她們都不懂得滿足,更不懂得感恩,也不知道好歹,她們隻能也隻會不斷地去争去搶來滿足自己。
這樣活着,跟行屍走肉還真沒什麼區别,因為她們永遠都認不清楚自己,更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原著的結尾,不知滿足的墨蘭,倒生了個知足常樂的女兒。
祖父最不喜女孩子吟詩弄畫,而祖母最不喜女孩子在外招搖出風頭,緣因我家那位同樣有名的另一位姑祖母——當年她因不滿曾祖父給定下的親事,居然自己出門去找郎君,衆目睽睽下不知檢點,雖最後成就了婚事,卻至今還偶有人拿出來磨嘴皮子。
最後她也沒落好,一氣生了五朵金花,朵朵都低嫁。之所以我會這麼清楚,全因當年梁家姑祖母滿天下找女婿而不得好人選,便想把女兒嫁回娘家,我爹和三個伯父,四祖父家的三位叔父,鬧得阖府皆知,還是全被婉拒。
隻這位姑祖母的嫡親兄嫂勉為其難接收了一個,還是個庶子,不過聽說夫妻感情倒蠻好,如今跟着老家的大房堂伯父學做生意去了。
——節選自《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好歹也是侯門千金,低嫁盛家二房的庶子,還能夫妻和睦,還能放下身段去學做生意,這在心态上比親娘墨蘭強多了,也許她的一生并無大富大貴,更加無權無勢,但是也會幸福。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