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津地圖)
民國時天津有兩位作家寫過“混混兒”題材的小說,一位是戴愚庵,寫過《沽上英雄譜》,另一位是戴愚庵的外甥,叫李燃犀,以《津門豔迹》傳世。《津門豔迹》并非豔情小說,估計當年也是為了吸引讀者眼球,起了這麼個香豔的書名,其實裡面講的完全是清末混混兒的故事。
《津門豔迹》首版于40年代初面世,1986年百花文藝出版社再版了這本書。書中描摹了清末民初天津衛的生存世相,其中主要寫的還是混混兒,以汪亞洲、穆西樓、季小塘等為典型,突出了混混兒們把持行市,擾害商民,結黨成群,尋釁滋事的混楞勁兒,但也有江湖豪情義氣。
(津門豔迹)
“混混兒”是清末天津衛獨有的、一個比較複雜的社會階層,他們占據“鍋夥”,為鄉鄰朋友排憂解難,講義氣,不怕死,敢出頭,但也講打講鬧,多吃多占,欺行霸市,混一時是一時,自稱是“耍人兒的”,憑一膀子力氣,一派言語,在社會上立足,一般人對他們都敬而遠之。
《津門豔迹》中提到的操控魚市的“魚鍋夥”就是典型。河東陳家溝子一帶,以漁為業的混混兒組成了不少魚鍋夥,其中娘娘廟的李家魚鍋夥,老大叫李三,經過多少場惡戰,傷了若幹人命,創下了一片基業,凡是由海下——也就是塘沽、大沽來的漁船,都要先到李三爺的魚鍋夥來過秤,再賣給魚販子。一開始也有人反抗,無奈講打擋不住李家人多勢衆,講理更沒有理論。幾次執拗不過,幹脆投靠到他手下算了。李家後來出過一位大人物,江西督軍李純,如今天津有一座莊王府,就是李純建的李家祠堂。
(海河)
《津門豔迹》運用了大量天津方言和天津混混兒特有的說話方式,比如:“衆位,我先給你們引見引見,這位是西頭穆西樓穆大爺,河東水西有名的人物,鼓樓底下跺腳四門亂顫。”“苗鐵珊,你要有骨頭,出來貓貓(摸摸)汪三太爺!紮在屋裡不出來就算了麼?今日個我到底兒看看你是真猴兒假猴。”“我們事有事在,俗話說,冤有對債有主,我是樹倒鑿一木,絕不拉扯别人。”這種民間口語化的表達,都能讓讀者直接體會到天津衛玩鬧混混兒的氣勢。
另外書中還有對天津街巷市井的白描,比如寫北營門一帶的繁華:“南北着論,由北營門到北門;東西着論,由雙街口到單街子。這個大十字街附近一帶商賈雲集,舟車往來,及早沒晚,車馬喧鬧,行人擁擠。侯家後茶店門口有幾家落子館茶樓,鱗次栉比。所有這一帶的娛樂場所都和商家鋪戶雜錯在一起,更顯得相形益彰,大有相依為命之勢。”
(老天津)
《津門豔迹》中還有一段“查為仁考試舞弊案”,這段故事雖然在史志中被掩蓋,但民間卻有許多傳說。康熙五十年順天府鄉試,鹽商出身的水西莊莊主查日乾,雇了個叫邵坡的舉人,替他兒子查為仁代筆捉刀,又賄賂書辦龔大業傳遞文章,查為仁考中第一名。舞弊事發後,查氏父子逃往浙江,第二年被捕入獄,查日乾判了個“斬監侯”,查為仁和書辦龔大業被判“絞監侯”,邵坡革去舉人,打了闆子充軍發配。不過,查氏父子都沒有被殺,查日乾關押了六年,查為仁關了八年,又回了天津。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混混兒的真實故事,有了生動的街頭語言、民間傳說、市井風貌,《津門豔迹》才成為傳世之作。
李燃犀家住老城北門裡,念過學館,也懂洋文,在洋行裡當過翻譯,後經舅舅戴愚庵介紹到《津報》《曉報》當編輯,給自己取了個筆名叫大粱酒徒,收集了大量民俗故事,結交三教九流,除了寫掌故小說,還愛寫相聲。
(老天津)
李燃犀拜第六代評書藝人海文泉為師,而評書元老陳士和也隻是第八代藝人,李燃犀比陳士和還高一輩。李燃犀更愛相聲,曾以票友身份在北洋戲院參加相聲大會,擅演《對春聯》《羊上樹》《六口人》《王寶钏洗澡》《六部大審》,還在天津電台演播過單口相聲《王寶钏》《老馮賣魚》《五福捧壽》等。
他嗜酒如命,據說有一次喝醉了,登台表演相聲《戲迷雜學》,突然想起京劇《打漁殺家》,便扯開嗓子唱上了,唱到興奮處,抓起桌子上的扇子之類就往台下扔,落下個“李瘋子”的綽号。
(侯寶林 郭全寶)
李燃犀寫的相聲,知名度最高的是《王寶钏洗澡》,說的是一個澡堂子工友,是個戲迷,非想上台唱戲,終于得到一次登台機會,竟然把台詞“萬歲有旨宣王寶钏王娘娘上殿哪”喊成“池子裡王寶钏王先生有沒有”,令人哭笑不得。侯寶林、馮立铎、李潔塵、劉文亨都很擅長表演這段相聲。不過當時這段相聲還引起了洗浴從業人員的不滿。
李燃犀的舅舅戴愚庵淘到一冊清末相聲藝人閻德山編演的《化蠟扡》抄本,通過李燃犀轉送給張壽臣,這段相聲成為張先生的保留節目。李燃犀又把《化蠟釺》改編成笑劇《孝子》,由他導演,演出非常成功。
他創作的相聲還有《抓張子》《奇席面》《人比菜》等。《抓張子》又叫《變兔子》,現在叫《論夢》,講的是抓了八個說相聲的下陰曹地府。郭德綱和德雲社許多演員的保留節目《論夢》,便部分繼承了李燃犀的作品。(文:何玉新)
(郭德綱常演《夢中婚》)
,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