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岩松演講稿:
各位同學:
中國人的邏輯習慣非黑即白。隻要發現了誰的一個缺點,頭一天還熱情相擁呢,一轉眼就“這個人怎麼這樣”。可是,你自己有時候也是這樣啊。當我們了解人性的複雜時,理性才會慢慢建立起來。
近半年我常常講,不要站在道德的立場上讨論道德。比如去年,中國人讨論最多的,一個是老人跌倒了沒人敢扶,怕被訛,一個是“小悅悅事件”。大家在那兒感慨,中國人現在良心滑坡、道德淪喪,世風日下,我不同意這種說法。我覺得,當下的中國人不比一百年前更糟糕,也不會比一百年後更好。内心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人性就是這樣,看周圍的環境是激活了我們的好,還是激活了我們的壞。
這不是簡單的道德問題,有時候還跟改革有關系。比如說,十五年前,兩車一撞,車上的人下來就打,因為結果的勝負決定誰賠償;現在比較文明,兩車一撞,車上的人下來,保險号一抄,還可能互相遞根煙,走了。為什麼出現這種變化?不是因為講文明,而是因為車輛都強制上了保險。為什麼老人跌倒了會沒人敢扶呢?這是因為,我們現在的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沒有覆蓋到每一個公民的身上。如果老人跌倒以後,知道不會給孩子添麻煩,他就不會訛人了。
我二十多歲的時候,有天在日内瓦湖邊,龍永圖問我:“小白,你知道什麼叫談判嗎?”我說:“不就是你們天天跟美國人拍桌子吵架嗎?”他說:“小白,談判是雙方妥協的藝術,任何單方面的赢都不叫談判,那是征服,或者說是戰争。”後來,龍永圖奉獻了“雙赢”這個詞。
當時我隻記住了這句話,沒有太深的理解。
這三四年,我不斷地重複這句話。年輕時從來都覺得妥協是一個糟糕的詞,過了四十歲我才明白,隻有能夠使對方和你都做到一定的妥協,然後完成進步,社會才會不斷進步。回望曆史,你不覺得所有的進步都是由雙方妥協促成的嗎?
說小了,人生就是一場跟歲月的談判。很多人過得擰巴,就是單方面想赢,忽略了歲月的力量。人到四十多歲頭發會白,眼睛會花,你改變生活方式,向歲月妥協,歲月也會向你妥協半步。你跟你的領導之間也是一場漫長的談判,民主不也是如此嗎?
我覺得,當下的中國,需要營造一種雙方都懂得妥協的氛圍,共同前進。權力要懂得妥協,對自己要有所克制。我覺得公衆的妥協在于,我們可不可以變得更加理性,而不是情緒化?我們可不可以在反抗的同時,也能自責和自律?我覺得,可能這是最關鍵的。
我們未來的十年,就是要看會不會形成一種妥協的平衡點。任何單方面的妥協都不可能實現。現在很多事件、沖突,都是因為非理性的公衆和非理性的權力撞上了。
但是,這兩者之間誰先誰後,是很重要的,我覺得公權力要先妥協。媒體更多的是要約束公權力,要通過對常識的扞衛和對理性的呼籲,慢慢地讓這個社會的理性建立起來。
現在,好像每一個人都很苦悶,不像二十世紀世紀九十年代初,人們突然沉默,不理過去了,然後一門心思玩經濟掙錢。現在,中國人重新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開始迷茫:物質上差不多了,可是還不幸福。怎麼辦?在這個迷茫的時候,我覺得恰恰需要理性——很簡單,逼迫雙方妥協,從自己做起。
2、白岩松的經典語錄:
(1)我和我的同行隻是偶爾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大多時間,都是想辦法不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壞。
(2)人性有很多弱點,包括貪欲在内,絕不是靠思想教育工作就可以全部解決的。一方面需要思想教育工作,讓人們“不想”做壞事;但更重要的是建立起合理機制,讓人們“不敢”“不能”做壞事。“不敢”是很大的覺悟,“不能”才會讓人真的放心。
(3)慰問南聯盟使館死難者家屬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朱镕基**被人攙走,眼淚嘩嘩地往下掉。我想他在内心裡和我們每一個人一樣痛苦,一樣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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