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小說好像是生活,不如說生活就像是小說。——法·喬治·桑
《第一章 苦樂少女夢》
顧慮重重少女心
清早秋妹子從家裡一路小跑着來到學校,剛在座位上坐定,班主任就在教室門口叫她:“姜秋娟,出來一下!”秋妹子從褲兜裡掏出昨晚母親交給她的本來留着用來買豬崽的兩百元錢,趕緊走出教室。
“老師,我把錢交給你吧!”走到班主任面前,秋妹子便拿着那一張百元和十張十元鈔給他。班主任接過錢清點了一遍,确定如數後他說:“姜秋娟,現在離高考還有多久你曉得嗎?七月初就要高考了,算算還有幾天!大家都嫌時間不夠,就你厲害,居然還曠課!你不想考大學了是麼?你說,到底是什麼原因要曠課?”秋妹子低下頭,一聲不吭,家裡的狀況她怎麼好跟班主任啟齒?她何嘗不想成為一名大學生?在她腳上被螞蟥吸住的時候,她就打心裡希望自己能遠遠離開那些螞蟥,一輩子不要看到這種駭人的東西!可以說她比任何人都不想曠課,她比任何人都更想考上一所重點大學,她甚至希望能立即擺脫現在這種苦悶的生活!“怎麼不回答?”班主任提高了聲音。秋妹子說:“昨天家裡有點急事。”
班主任緩和了語氣:“這次就算了,希望你不要再有下一次,你要攢勁啊,要争取給我考個重點大學!進去吧!”秋妹子趕忙轉身向教室裡走去。
打開書本,秋妹子沒有心事再看進去了,她希望自己考不上重點大學,這樣,她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出去打工,掙錢讓妹妹讀書,母親就可以不用那麼勞累為她們姐妹倆湊學費了。自讀小學開始,父親就一直在外面遊蕩着,靠串鄉走村為人們算命看八字掙點松活錢,父親不喜歡在家裡耕種,縱使他在家裡的日子也總是不肯跟随母親出去勞動,不是推說身體不舒服就是争着要在家做飯,什麼重活累活總是甩給母親,而趁母親下田下地去了,他又跑出去跟村子裡的人打牌,連飯都不給母親做。父親生來就隻想着過輕松的生活,過無拘無束的日子。隻要母親因父親不肯下地幹活說他幾句,他就會背上他那個黃帆布背包離家出走,等到秋收過後進入農閑他才回家來,為了不使母親責備他,他總是一回家就交給母親幾百塊錢,以堵母親的抱怨,而母親在種好田地之餘,每年喂豬收入都比父親要高好幾倍。
母親曾經懇求父親好好呆在家裡,不要出去飄蕩了,一年長天就掙了那三、五百塊錢,給家裡買油鹽都不夠,不如在家好好種田,多喂幾頭豬,家庭收入還會更多些,女兒都漸漸大了,這兩間木屋已經住不下了,要攢點錢翻修紅磚房。父親一聽這話就大聲叫嚷:翻修什麼?你就生下兩堆痢疾女,長大了嫁人就是了,要翻修房子給哪個住?母親沒辦法,隻能偷偷落淚,生了兩個女兒犯了法了,就活該要一個人拼死拼活勞累!父親罵母親:“你看你眼睛邊一顆淚痣,嘴巴角落向下扯,生就的一副苦命相、背時相,跟着你我也倒了黴了!一世冒得安逸日子過!”秋妹子兩姐妹從小就跟着母親一起下地幹活,母親常跟她們說:“沒辦法,你們攤上這麼個好吃懶做的爺老子,隻有靠自己雙手勞動過活,隻有自己攢勁讀書。我能力有限,你們兩姊妹不管是哪個,小學和初中不考到班上第一名就不要讀書了,高中畢業沒考上重點大學也都不要讀了!”所以秋妹子兩姐妹都達到了母親的要求,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全班第一,甚至全校第一,春妹子比秋妹子小一歲多一點,到了高中春妹子還能在班上保持着前三名,但秋妹子就不行了,她覺得自己腦子沒有妹妹那麼活煥,有次考試秋妹子排到班上第十名去了,當時都沒有信心讀下去了,後來覺得縱然是出去打工,也要撈到個高中文憑,這樣一想才勉強熬着讀到畢業。現在會考已經過了,秋妹子隻想快點拿到畢業證出去打工。
下午下課後,秋妹子鼓起勇氣走到班主任辦公室,問班主任什麼時候可以拿到畢業證,說自己不想參加高考了,班主任生氣地批評了秋妹子一頓,這樣的好成績都不參加高考,那其他人都不要去考了!就算考不上重點本科,二本三本也應該能上線呀!怎麼能不參加高考呢?秋妹子說可能自己沒把握,幹脆不參加考試算了,班主任當場拒絕了秋妹子:“你不參加高考就莫想從我這裡拿走畢業證!”
高二已經進行了期末考試,春妹子取得了全班第二全校第八的好成績。晚上,春妹子将學校發的獎狀放在自己的木箱裡疊好,木箱裡已經疊着好些獎狀,有單科全校競賽獲得名次的獎狀,有每期三好學生獎狀,春妹子都壓在箱子裡沒貼出來,秋妹子跟妹妹說:“春妹子,期末考試又考到第二名了?你真行啊!快拿出來貼到牆上去吧!”春妹子蓋上木箱,悶聲說:“貼什麼貼?有什麼好貼的,又不是第一名!”秋妹子說:“志氣真不小啊,第二名了還不高興!明年高考你要是考上北大清華那你可就出息了!”春妹子笑了下:“得夢!我有那本事就好了!”“怎麼沒有,你要自信!”秋妹子說:“你們什麼時候補課?”“等你們考試以後再補課,唉,愁死人,又要交補課費!上次你交的錢都是家裡買奶豬的錢,過不久我要交補課費還不知到哪去借呢!”這時,母親走進來:“又要交什麼錢?”
春妹子說:“暑假高二要提前上高三的課,要交補課費,又要幾百!”母親歎口氣:“你們讀的是麼子書,交錢交個冒打停!”“姆媽,你莫急,我跟老師說說暫時欠着,等我家以後賣了豬再交吧!”母親突然眼睛一亮:“對啊,幹脆賣個豬算了,反正也要買奶豬了!本來想賣了那個大壯豬的錢用來還你二舅家的帳的,你二舅媽都問過我兩回了!”秋妹子對母親說:“那就等賣了那個小壯豬再還二舅家的帳吧!”母親哼哧了一聲:“原來我是想留着小壯豬到下期開學前再賣的,給春妹子做學費,其實給春妹子做學費可能還少了,還要去借!”
秋妹子從房屋角落裡拿出一個墨水瓶,又從牆上挂着的繩子上剪了一節,從雜物盒裡找了一隻酒瓶蓋兒,用剪刀挫了一個小洞,把繩子穿過去,春妹子從角落裡提來煤油瓶,向墨水瓶裡倒了些煤油,秋妹子從柴竈上拿來火柴點上,一盞煤油燈就做成了,春妹子跟母親說:“姆媽,我們家也接上電吧,電燈泡亮堂多了!”母親沖春妹子說:“就你想發電,我也想發電呢!我還想看電視,你看有些人家屋裡都有電視,他們做工回來都坐在屋裡看戲,快活死了!你們又要讀書,還想發電,你曉得這電要多少錢一度麼?一塊五角錢一度,一個月電費都要十幾塊,還不要了我的命!”春妹子一下子啞口無言,秋妹子笑着說:“你們兩個莫愁,等我考試了以後我就出去打工,掙好多好多錢回來翻修紅磚屋,買電視給你們看!”
母親也笑起來:“嗯,秋妹子,要是真那樣我可熬出頭了,你們爹爹說我是天生的苦命相、背時相,不曉得我有沒有那個享福的八字!”秋妹子說:“你信他的話,他是個癫子,象他那樣不想做工肯定是要窮一世的!”春妹子怏怏地說:“别說他了,要是他有石癞伯那樣勤快,我家早就翻修房子了,我們讀書也不要到處借錢了!以後我要是發财了,我的錢一分都不給他!”“春妹子,莫在那裡做秋夢了,拿盞燈來照着我,把豬喂了再說!”母親摸索着從堂屋的米糠桶裡用大木勺子舀了一勺米糠,倒進潲盆裡,又将潲鼎裡炖好的豬料倒進潲盆,攪和均勻,與秋妹子擡去豬欄裡喂豬。看着兩頭壯豬叭叭地搶着食,母親臉上露出了笑容:“一天買的奶豬,這個搶食狠的就比不狠的要重多了!這頭小壯豬再喂兩個月看能不能趕上這大壯豬的重量!“秋妹子用煤油燈照了那邊欄裡的兩條架子豬,兩頭架子豬已經吃過豬食,現在正在呼呼大睡。在秋妹子看來,這兩頭豬就是兩堆錢錢呀,這個錢錢可以用來還帳,可以用來補貼學費呢!
秋妹子在心底歎了口氣,也許她再也不用交學費了,考不上重點本科她是不會去讀的。因此,高考時她沒有一點壓力,會做的題就做,不會做的沒做一點也不遺憾。填志願的時候她就隻填了北大,把班主任氣了個半死。
秋妹子一邊跟母親在花生地裡鋤着草,一邊想着心思,假如自己生在一個條件好的家庭,假如自己有一個争氣的父親……她一定會無所顧慮地一心讀書的,一定會考上一所重點大學的!現在,秋妹子可能要一輩子跟母親一樣生活了,在地裡種花生、摘豆角、鋤雜草,背着噴霧器在水田裡殺卷葉蟲,腋下夾一隻簸箕給禾苗撒化肥,早上挑一擔豬糞去地裡,晚上挑一擔菜葉回家喂養嗷嗷叫的豬。母親将安排她讨一個男人入贅,她将象一個男丁那樣,為姜家續香火,盡扶養父母的義務。她将秉承着母親,掌管着這個窮家,讓豬欄裡的豬嗷嗷直叫,讓家裡的雞上下撲飛,讓狗歡蹦亂跳……
【=未完待續=】
一篇向人寫肝肺,四海知我霜鬓須。——宋·蘇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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