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在手機上看到我小妹發的一條微信。說:“九月,他們背着行囊,蹭飯去了。”還配發了一張我們祖國的地圖,圖的上方有三個醒目的文字:蹭飯圖。
乍一看,還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仔細端詳,明白了,是2019年某學校某班級學生考入的大學,在地圖上的位置,還有考上這所大學的學生名字。
整張圖上,橫杠、斜線、文字,密密麻麻的,有幾十個之多,不認真看,根本看不清誰是誰。我俯下身去,從左至右,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搜索了一遍,才在雄雞的腹部,找到了我的外甥女,以及她的大學。
“呵呵,我的傻小妹喲,終于熬出頭了。”這是我在第一時間,從心底裡發出來的感慨。
小妹是我們家的“小老巴”,比我小了近二十歲,差不多是兩代人了。正因為她小,才是家裡最被寵愛的小公主。她出生的時候,我早已外出工作,不在家裡了。或許,是她最小;或許,是一年也見不着幾回面,我特别記挂她。那時,我們的家在遠離都市的鄉村。她愛吃蘋果,可我們那一帶,沒有蘋果,我就騎上自行車,在鄉間彎彎的石子路上,颠簸了四五個小時,跑到省城去買回來,滿足她的需求。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有親疏遠近之分的。小妹一直與我親近,也就與我的太太交好。她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們的家已搬到了城裡,我也到了城裡工作。那一年,街上流行紅裙子,我那才結婚不久的太太,手工給她做了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小妹喜歡的不得了,一直穿着,直至敗了顔色,穿不上了,才不穿了。
她都上小學了,我隻要回家,她會在第一時間,跑到我的身邊,坐到我的腿上。雖然,也說不了幾句話,但那種親昵的感覺,一直浸潤着我的心田。
小妹是個厚道人,嘴皮子短,跟任何人相處,隻合默默的做自己的事,言語上總是吃虧。小妹更是芸芸衆生中,那個最普通的人,讀書不是太聰明,卻又有些小資情調,課外還喜歡讀些閑書。
但是,人的智商、情商,是不能一概而論的。工作後的小妹,卻呈現出了别樣的精彩。她是學财會的,工作也是财會。而且,是從最普通的“出納”做起,沒幾年就做到“記賬”了。現在,她是一家政府機構的财務科長。能坐到這個位子上,不排除家庭背景和一定的社會關系。但是,若自身沒有一定的真才實學,業務上能夠拿得起放得下,是坐不穩的。
更讓我想不到,小妹也是個文學愛好者,掌握了很多文學方面的知識,文字上也有一定的功夫。前些日子,在一家公衆号的微刊上讀到她寫的一篇散文。我一口氣讀完了,翻過來,覆過去的看作者簡介、圖片。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那就是真的,就是我親愛的小妹,就是她寫的文章。
文字老道,語言流暢,故事精彩,思想通透,雖沒有專業寫手寫的那麼圓潤,可出自她手,确實讓我大吃一驚。
小妹的公衆形象極好。她資助貧困學子,幫助重病患兒,關愛留守兒童,熱心公益事業。曾獲得省級優秀家庭志願者,以及縣級“三八紅旗手”等光榮稱号。眼下,還在參加市級“最美交通人”榮譽的評選哩!
小妹單純、樸實、沒有心計,是個性格溫和的人。上班後,有男孩子追她。這男孩子,是她讀中學時的同學,父親是某單位的工作人員,一度也混成了領導着幾個人的小官。他自己,中學一畢業就當兵去了。回來後,在父親的單位上班,算是正式職工,有個固定的職業。
但是,這樣的家庭,跟我們家比,似乎還是有點距離的。尤其是,在自認為是革命幹部家庭的人眼裡,是屬于門不當,戶不對的。
我的父親,是20世紀50年代初,就參加革命工作的老同志,差一點點就夠“離休”了。
小夥子追了小妹好幾年,終于,在秋雨澆紅了楓葉的季節裡,修成了正果。沒兩年吧,也就有了我的這個外甥女。可惜,他們的婚姻并不幸福,坎坷不絕,争吵不斷。時常,還把“離婚”兩個字挂在嘴邊上。是她們兩人的問題,還是兩個家庭之間的問題呢!我說不準,不過我感覺,她們個人、家庭,都撇不開。
我們的家庭,是否有些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意味呢?他的家庭,也可能苛求太多,卻又改變不了現實,導緻兩個小字輩夾在中間,說不了話,做不得人,隻能受氣。
我有好幾個妹婿,年齡有些懸殊,性格脾氣也各有不同。有溫和、厚道,城府極深的;有耿直、倔強,不計較得失的;有穩重、理性,很少與他人發生争執的。唯獨,這個小妹婿有些特别,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人卻很聰明,眼睛也很活絡,能分辨他人的眼色。同時,也能吃苦,誰家有事,隻要他在場,一定是幹得最多的那一個。但是,卻看不出有自己的個性,更沒有原則,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壓抑在别人的态度之中。縱然,時時裝出一臉的憨笑,卻一樣不能消除别人的不快。
我曾經遇到一個“坎”,需要兄弟們幫襯。他是第一個看到前景,并答應伸出援手的,卻因為别人的态度,就迅速地将伸出來的手,又縮回去了。而且,還像沒有發生過此事似的,與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談笑風生,倒弄得我不好面對了。
小妹婿也有優點,那就是很孝順。既對自己的父母孝順,也對嶽父母孝順。當然,這兩者之間的孝順,有着本質的區别。對父母,從不做任何忤逆的事情,父母說什麼,就是什麼。對嶽父母,最大程度的做到體貼、尊敬。但涉及家庭間的關鍵問題,總是站在自己父母親的立場上。當然,這裡面也不能排除,還有其它的因素。
兩個家庭,即便同住在一座城裡,因為不一樣的人生态度,不同的生活閱曆。對人,對事,不僅在思想上,有不同的目标。在處理問題的方式上,更是無法形成統一的認識。
因此,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沒有争論,沒有矛盾,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麼,受害者是誰呢?隻能是兩個閱曆不深,又各自揣着小算盤的一對小夫妻了。今天為這事争論,明天為那事吵鬧,甚至大打出手。長此以往,再好的夫妻感情,也都消失殆盡了。
小妹具體是什麼時候離婚的,我不知道。我隻記得,有一年,我的外甥女還在上幼兒園吧,小妹婿的爸爸找到我,說小妹他們小兩口又鬧矛盾了,小妹婿還離開了家,央求我回去做做老人們的工作,有錯就改嗎,再也不讓他惹老人家生氣了。
我跟小妹婿的爸爸不熟,但都居住在一座小城裡,總有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時候,互相之間還是認識的。再說,我們之間的年齡相差不是太大,有說話的空間,這才找到了我。當然,那個時候,無論小妹夫妻倆誰對誰錯,他們的爸爸來找我,說明他們家不想讓她們小夫妻分手,還是想着要好好過日子的。
其實,又能說什麼呢,我雖然疼愛小妹,卻無法解決她們的問題。對父母,我無言以對,對别人更無理由批評、指責。我隻能憑着一張笑臉,一張平時不說話的嘴,楞楞地充當一次和事佬,沒讓人家看笑話而已。
慶幸,我這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和事佬做成了,小妹的小家庭又得以繼續維持。當然,這得益于老人們都不想她們離婚,我的出面,隻是适時的提供了一個恰當的台階而已。
可是,這樣的婚姻是脆弱的,沒有一丁點的基礎可以支撐危局。就在我混混沌沌地過着自己的日子時,小妹夫妻倆還是離了。
她們分開時,外甥女還不大,隻能跟着媽媽生活。一個受了傷害的女人,帶着要上學的孩子生活,其不甘,其委屈,其艱難,其無奈,誰能理解呢?盡管有家人的關愛,有同事的理解,有社會的同情,又能怎麼樣呢!她的夢想,她的希望,她的期待,都隻能是窗外的一抹秋風,都隻是冬夜裡的一彎明月。
今天,我看到了這張“蹭飯圖”,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幫孩子們,小小年紀,就能如此形象的,表達着即将闖蕩江湖的意願。即便,有些無奈、蒼涼,還有些調侃的味道。卻把十年寒窗的艱辛,日日夜夜摸爬滾打的苦辣酸甜,都展現得酣暢淋漓。
他們要出門了,說是去蹭飯的,倒不如說是去開辟江山的。無論将來的結局如何,隻有邁出這第一步,才是希望的開始。
感謝這張“蹭飯圖”, 不僅讓我看到了外甥女的未來,也看到了小妹的未來。
2019年8月19日寫于合肥翡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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