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唐三藏騎着白龍馬帶着孫悟空來到烏斯藏國高老莊,高老莊莊主高老頭跟他們說:老拙不幸,不曾有子,止生三個女兒。大的喚名香蘭,第二的名玉蘭,第三的名翠蘭。那兩個從小兒配與本莊人家,止有小的個,要招個女婿,指望他與我同家過活,做個養老女婿,撐門抵戶,做活當差。不期三年前,有一個漢子,模樣兒倒也精緻,他說是福陵山上人家,姓豬,上無父母,下無兄弟,願與人家做個女婿。我老拙見是這般一個無羁無絆的人,就招了他。一進門時,倒也勤謹: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昏去明來,其實也好。隻是食腸甚大,一頓要吃三五鬥米飯,早間點心,也得百十個燒餅才彀。喜得還吃齋素,若再吃葷酒,便是老拙這些家業田産之類,不上半年,就吃個罄淨!
八戒跟孫悟空變成的高翠蘭也說:我得到了你家,雖是吃了些茶飯,卻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掃地通溝,搬磚運瓦,築土打牆,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如今你身上穿的錦,戴的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有蔬菜烹煎。孫悟空還替八戒跟高老頭說話:他雖是食腸大,吃了你家些茶飯,他也與你幹了許多好事。這幾年掙了許多家資,皆是他之力量。想這等一個女婿,也門當戶對,不怎麼壞了家聲,辱了行止,你祛他怎的。
老豬這是第二次入贅當上門女婿,第一次是卵二姐。豬八戒被貶下界,福陵山雲棧洞的卵二姐見他有些武藝,遂招他做個家長,又喚做倒蹅門。不上一年卵二姐死了,将一洞家當盡歸八戒受用。西遊記裡還有個上門女婿就是牛魔王。牛魔王本有原配羅刹女,兩人還生了個兒子紅孩兒,本來日子過的很滋潤。但是不遠的積雷山摩雲洞有個萬歲狐王,死了之後遺下一個女兒,叫做玉面公主。公主有百萬家私無人掌管,二年前訪着牛魔王神通廣大,情願倒陪家私,招贅為夫。
神仙界還有一位大佬當過上門女婿,就是衆神之神姜子牙。老姜從元始天尊那裡學了點裝神弄鬼的三腳貓功夫,下山之後想給殷纣王打工,沒想到被師弟申公豹捷足先登,帝都朝歌房價高柴米貴,老姜窮的沒轍,于是在朋友介紹下入贅給一個姓馬的六十多歲的大齡剩女,就是為了吃口飯。老馬對他也不錯,給他本錢讓他做點買賣補貼家用。沒想到老姜沒有經商的頭腦,做啥啥賠,純粹一廢物點心,老馬一氣之下就把老姜一腳踹出了家門。老姜在一線城市混不下去,隻好跑到十八線城市豐都(今陝西省西安市戶縣)讨生活。豐都是周國的地盤,在這裡老姜認識了周文王姬昌,一步登天,成了太公望,随後啟動了滅商計劃。在元始天尊的闡教支持下,老姜和通天教主的截教展開了生死搏殺,最終慘勝。老姜發達以後,老馬找上門,讓他看在夫妻一場份上給她封個神。老姜想起自己被老馬掃地出門時窮困潦倒的生活,就封了老馬一個窮神,讓老馬也嘗嘗受窮的滋味。
從豬八戒和牛魔王以及姜子牙的經曆可以看出,他們之所以當上門女婿,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錢,為了一口飯。西漢賈誼在抨擊商鞅變法的弊端時說過秦國後期民風大壞,父子兄弟之間唯利是圖,富戶子壯則分家,貧戶子壯則入贅。富戶之子分家另過之後,兄弟幾個誰都不管父母死活,不盡贍養義務。至于貧戶之子更慘,當了上門女婿跟豬八戒沒區别,在家裡不僅沒地位,随時有被掃地出門的危險不說,遇到打仗,還是首當其沖的征兵對象。漢武帝征伐西南夷沒人去,就把犯人和贅婿拉上了戰場。因為贅婿屬于女方的男丁,随女方姓,一旦遇到征兵,女方就把他交出去湊人頭。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想當上門女婿。
當然像牛魔王這種上門女婿也有,但是你得有兩把刷子才行。漢相陳平微時窮的飯都吃不開,長得白白胖胖一身好膘,就會吹牛逼,還和自己的嫂子不清不楚,鎮上的人都看不起他。縣裡有一寡婦,結了五次婚老公都死了,命太硬,沒人敢娶。于是陳平找人說媒,成功入贅白富美。白富美把萬貫家财拿出來讓他結識英雄豪傑,終成一番大業。陳平之所以能夠入贅豪門,一是長得帥,二是嘴巴甜,典型的小白臉。沒有這兩條,誰要他啊。
那麼話又說回來了,高翠蘭既不是姜子牙老婆那樣六十多歲嫁不出去的老處女,也不是卵二姐那樣住在山洞裡的老妖怪,為啥要招八戒這麼一頭豬進門啊。難道方圓百裡的好男人全都死絕了不成?有人說肯定高翠蘭長得特别醜,嫁不出去,隻好出此下策。但是這種假設是錯誤的。悟空去後院救高翠蘭時,隻見:雲鬓亂堆無掠,玉容未洗塵淄。一片蘭心依舊,十分嬌态傾頹。櫻唇全無氣血,腰肢屈屈偎偎。雖然多少天沒梳頭沒洗臉,但是依稀可見是個美貌女子。因此豬八戒被招贅隻有一個原因,就是高老頭貪圖八戒的一把力氣。
從高老頭和豬八戒的講述我們看到,高老頭以前家境并不富裕,最多是殷實,所以兩個女兒都嫁給了本村的農民。第三個女兒舍不得嫁,想招個能幹的女婿光耀門楣,恰好豬八戒送上門來。自從豬八戒進了高家的門,家裡的騾呀馬呀這些大牲口都歇了,全靠豬幹活。豬八戒又是個全能型幹活好手,三年時間就給高老頭掙下偌大一片家業。高老頭有錢就變壞,過河就拆橋,想把八戒掃地出門,借口就是八戒能吃。可惜八戒是幹過天蓬元帥的人,沒那麼好欺負,賴着就不走。高老頭請了幾個和尚道士想收拾八戒,八戒說了,九天蕩魔天尊也咋地不了我,就憑你們幾個三腳貓,還不是找死。要不是唐僧和孫悟空打上門,八戒這個上門女婿,還真不好往外攆。
參考書目:《西遊記》《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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