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鄉土小說】

王安朝

放風一般來講有三種情況，一是空氣對流；二是住在監獄裡的犯人定時到監獄外面散步或者上廁所解手；三是在人群裡散布消息。

但在民間說的放風一般是指在人群裡散布消息，又叫“吹風”，目的是讓周圍的人知道事件的真相。

下面這件事就出現了放風的情況。

上頭發了一個紅頭文件，要實現村村通道路硬化，我們村也就千八百米長的一條土路沒有硬化，村裡沒錢議論了多年也沒修成，走在土路上的人直埋怨，說，你看看人家外村的路修的多美，下雨走在上面也不會滑倒，哪像咱們村的土路，一旦下雨，路面泥濘，老頭兒、老婆兒都不敢出門，老肯滑倒，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說咋辦。

自從紅頭文件下發後，村裡頓時熱鬧了起來，村裡有兩三個在外搞建築當着小包工頭的人回來了，他們都是得知村村通道路硬化的消息回來的，家門口的活好幹，錢好要，費事小。

眼下，村裡敢有個工程活，村裡的人第一反應就是包工程的活都能賺錢，有的人就會蠢蠢欲動，蠅子見血般趨之若鹜，有的還給親戚朋友打電話說村裡修路的事，提供線索有時也能賺倆信息費。

一時，村支書家的門口熱鬧了起來，想聯系活就得到村支書家走走，得聯絡感情，要麼得把村支書拉到縣城裡吃飯，要麼得包個紅包奉送，不跑不送，工程沒戲。

包工頭張三眼裡出塊，先來到村支書家，張三從黑提兜裡取出一條價值五六百塊錢的香煙，往桌子上一放，說：“村裡的活不管誰幹都是幹，咱們的關系杠杠的，這活要是我承包了來幹，給你弄倆好處費，你甭動一刀一槍，隻要發個話，就有你的好處。”

村支書沒敢接煙，村支書說：“張三，你先把煙拿走，現在村裡情況複雜，很多人都盯着修路這事，我一個人當不了家，接住這煙辦不成事我沒法交代。”

村支書吸了一口煙，又說：“上頭的政策都是好的，上頭就是拿錢，拿的錢肯定不夠，咱村裡還得想辦法再弄倆，村裡沒有企業，想弄錢隻有在各家各戶中收，收錢你知道這很難，那不是發錢類，發錢就是一個人拍低腦蓋發一塊都可高興，而要是叫村人拿錢就是一個人拿一毛錢都不願意。所以你這煙我不能收，接下來的情況還不知究竟咋樣，還猜不到花落誰家。”

村支書這番話張三聽得很明白，不是一條煙能解決的事，事不好定，于是，出門就把這條煙給掂走了。

張三走後，包工頭李四，還有外村的幾個小包工頭也開着車過來了，當然都沒有空大手，都是帶着禮品過來的，當然，工程定不住，村支書也不敢收人家的禮物，萬一收禮事不成就會壞大事。

群衆看到村支書家門口的小車多，都背着地說：“修路，要是上頭不撥款，咱老百姓又該倒黴了，肯定要叫咱老百姓兌錢。”

很多人對于修路的态度明确表示：“叫兌錢不兌，哪怕路不修也不兌，兌錢後，村幹部們美透了，該吃吃該喝喝。”

正當多個包工頭鑽擠着包工程的時候，村裡的王強回來了。

王強是給交通局局長開車的老司機，王強是20來歲就跟着他父親王貴到縣城生活的，後來當兵轉業回來就給交通局局長開車了，王強給局長開了30年車，回老家的回數少，村人幾乎都把王強給忘記了。

誰知王強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原來王強的老宅基地後面有巴掌大一塊土地，這塊土地整年累月有很多垃圾，刺鼻的怪味經常飄蕩到王強的老宅子裡，那味道非常難聞，王強就想把這塊巴掌大的地塊并到自己的老宅上，但不做出點犧牲，村幹部不會輕而易舉的并，王強就抓緊時間給局長說了說家鄉修路的事。

交通局裡有的是閑錢，王強給局長開了半輩子車，說給家鄉修路幫幫忙，局長就同意了撥款的事。

王強這次回來就是專門說修路的事的，希望自己花倆錢，村領導能同意把巴掌大的地塊并到自己的老宅上，花錢并地，村領導當然同意，這比成年當垃圾場沒有效益強類多，村支書認為是好事，就開了個三委會把王強的意思表述了出來，三委幹部都異口同聲地說：“中，這事中，兩全其美，隻要不叫老百姓從口袋裡出錢，又能叫老百姓得到點實惠，得到點利益，老百姓啥都同意。”

村三委會召開後，委員們當天就在老百姓中放風說，村裡的修路敲定了，哪個包工頭承包不住，是人家王強的菜，王強叫誰修路誰就能修路，王強通着交通局，交通局出錢類。

這一放風不要緊，幾個包工頭得知消息，都又開着車去尋找王強去了。

看來誰掌握錢，誰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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