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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經經典語錄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28 10:33:53

讀詩經經典語錄(一個嚴肅的話題)1

作者:老王

大家好,我是老王。

今天咱們來聊一個嚴肅的話題:詩經時代的人們,究竟是怎麼罵人的呢?

先别急着罵我。韓愈老先生在一千多年前已經說過:“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而當人遭受了不平的境遇、面對着黑暗與痛苦,自然也有着痛痛快快去罵一場的沖動。

因此,罵人,在我國文學史上,其實有着相當悠久的曆史淵源,自古及今一直綿延不絕。君不見駱賓王同志那篇《為徐敬業讨武曌檄》,上來就是“僞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還說人家什麼“虺蜴為心,豺狼成性”“殺姊屠兄,弑君鸩母”,把一代女皇罵得那是狗血淋頭。

而這種罵人的傳統,如果一直往前追溯,可以追溯到我國第一部成型的文學作品——《詩經》。

很多人對于《詩經》的印象,往往覺得它是一部以愛情詩為主的民歌總集,其實這種看法多少有些偏頗。

《詩經》的相當一部分篇目(尤其是《大雅》《小雅》),都是具有相當明顯的政治意圖的,其中不乏對統治者及貴族進行稱美或怨刺的詩歌,也就是學術上所謂的“美刺詩”。而其中對其表示不滿和批評的部分,自然就是我們所說的“怨刺詩”。

可千萬不要小看“怨刺”主題在《詩經》中的地位。我們知道,《詩經》中有風、雅、頌三個部分的詩歌(其中“雅“又分”大雅“”小雅“),而“風”“雅”兩部分詩歌中,各有一部分詩歌被稱為“變風”和“變雅”,其中大部分就是以這種怨刺為主題的。

《詩大序》中有這樣一段話:“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達于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用大白話來說,一旦君王做的不好了,政治昏暗了,刑罰嚴苛了,就輪到詩人們登場來作詩諷谏了。因此,怨刺本來就是當時《詩經》的重要目的之一。

原則上來說,儒家觀點下的《詩經》應該是“溫柔敦厚”的,即使是怨刺也應該是”主文而谲谏”,也就是以比喻的方式委婉諷谏的。但我們可以想見,在“王室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史記·周本紀)的年代,也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閑情雅緻來進行委婉勸谏,更多人想的恐怕就是一個字——

罵!

罵就完了。

隻有痛痛快快地把我内心的痛苦和壓抑都罵出來,我才能一吐為快,而在委婉勸谏已經失效的情況下,也隻有這種言辭激烈的當頭棒喝,才能給君王敲響最後的警鐘。

因此,這些近乎于“罵人”的、言辭激烈的怨刺詩,就這樣誕生了。

但是,在《詩經》這樣一部百科全書式的詩集中,怨刺詩的寫法也是五花八門。按照寫作手法來看,我們可以把它們分為兩個不同的流派——“比喻象征派”“直抒胸臆派”

讀詩經經典語錄(一個嚴肅的話題)2

1、比喻象征派

這一派是怨刺詩中相當強勢的一派,以比喻生動、諷刺辛辣著稱。該派中的怨刺詩人,充分地發揮了詩經“六義”中“比”和“興”的功夫,加以他們的奇思妙想,把他們諷刺的對象比作各種各樣神奇的東西。

如果要問該派之首,那恐怕非大名鼎鼎的《碩鼠》莫屬: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逝将去女,适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

逝将去女,适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号?

——《詩經·國風·魏風·碩鼠》

“碩鼠”,就是大老鼠的意思。如果把這首詩簡單翻譯成現代漢語,大概就是這樣: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許吃我種的黍!多年辛勤伺候你,你卻對我不照顧。

發誓定要擺脫你,去那樂土有幸福。那樂土啊那樂土,才是我的好去處!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許吃我種的麥!多年辛勤伺候你,你卻對我不優待。

發誓定要擺脫你,去那樂國有仁愛。那樂國啊那樂國,才是我的好所在!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許吃我種的苗!多年辛勤伺候你,你卻對我不慰勞!

發誓定要擺脫你,去那樂郊有歡笑。那樂郊啊那樂郊,誰還悲歎長呼号!

《毛詩序》對這首詩是這樣解釋的:“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于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直接把自己的國君比作大老鼠,譏諷他苛稅重斂、不修德政,可以說是辛辣至極的諷刺了,而“碩鼠”一詞,至今也依然被用作國之蠹蟲的代名詞。

既然國君都可以如此諷刺,其餘的作惡者自然也難以幸免。和以“碩鼠”比喻貪腐者同樣精妙,詩人們給了那些搖唇鼓舌、喜進讒言的小人另一個比喻——青蠅。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詩經·小雅·青蠅》

這首詩字面意思還是很好懂的,這裡就不放翻譯了。

這個“營營”,就是蒼蠅飛舞的聲音,類似于現在“嗡嗡”之類的拟聲詞。把那些像是像是蒼蠅一樣四處亂飛、嗡嗡亂叫、危害人民的進讒之人比作“青蠅”,實在是再貼切不過。而在比喻之後,詩人還擔心被勸誡的國君聽不懂,補了一句“豈弟君子,無信讒言”,并給出了兩個理由:谄人不但會“交亂四國”——惡化多個國家的情況,也會“構我二人”——挑撥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解釋得不能更明确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營營青蠅”的故事并沒有在這裡就結束。你可能沒看過這首詩,但你很可能見過一個著名的成語。韓愈老人家在《青蠅》這首詩裡截取了“蠅營”兩個字,然後天才地自己加上了“狗苟”兩個字,放在了自己的《送窮文》裡——于是,“蠅營狗苟”這個成語誕生了。

除了老鼠和青蠅,像是鹌鹑和喜鵲這樣的鳥類同樣也成為了用來諷刺的喻體。這回,詩人罵的是另一種不合于社會禮法的行為——淫奔。

鹑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鵲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詩經·國風·鄘風·鹑之奔奔》

很多學者認為,這首詩是妻子用以諷刺責怪丈夫不忠的。喜鵲和鹌鹑尚且出雙入對、忠于配偶,自己的丈夫卻沾花惹草、不能忠誠。因此,妻子發出了“人之無良,我以為兄”的歎息與斥責。

但也有傳統說法認為,這首詩諷刺的其實是有具體所指的——就是衛宣公的夫人,宣姜。《毛詩序》中說,此詩為“刺衛宣姜”之作,“衛人以為宣姜鹑鵲之不若也”。認為宣姜整天與公子頑如影随形,有違禮法。當然,該詩的“作詩之義”究竟是否為此,至今依然是一個有着相當争議的話題。

這種通過比喻和象征來進行諷刺批評的方式,在詩經的“國風”和“小雅”兩個部分中是比較常見的。

詩人們充分發揮他們的想象力,用各種各樣的動物來對他們想要諷刺的人物進行比喻,從而達到更加形象生動的諷刺效果。而在“小雅”的另一部分詩歌和“大雅”中,更加常見的是怨刺詩的另一個派别,我們稱之為——“直抒胸臆派”。

讀詩經經典語錄(一個嚴肅的話題)3

2、直抒胸臆派

如果以武俠小說中的武器作比,“比喻象征派”的詩人使用的就是小李飛刀,講究迅速精準、刀刀斃命,而“直抒胸臆派”的詩人用的則是獨孤求敗的重劍,以絕對、直接的力量,給人以無與倫比的震撼效果。它通過文字的直接鋪排和情感的直接表達,來達到其希望的表達效果。

如果說“比喻象征派”的掌門是《碩鼠》一詩,那麼對于“直抒胸臆派”,我則要隆重推出《大雅》中的兩首“姊妹篇”——《闆》《蕩》。

熟悉李世民的朋友們可能知道,他寫過一首《賦蕭瑀》,開篇一句就是婦孺皆知的“疾風知勁草”,而接下來一句就是“闆蕩識誠臣”。而“闆蕩”這個詞,之所以有“社會黑暗動蕩”的意象,正是出自《詩經》中《闆》《蕩》兩首怨刺詩。

大雅中的詩歌普遍比較長,全文我就不給你們羅列了,摘取幾個片段:

上帝闆闆,下民卒瘅。出話不然,為猶不遠。靡聖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遠,是用大谏。

——《詩經·大雅·闆》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詩經·大雅·蕩》

如果你稍微認真看一下這兩首詩,就會知道我說它們是姊妹篇是有着相當的理由的。這在它們的首句就已經體現出了驚人的相似:

上帝闆闆,下民卒瘅。——《闆》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蕩》

“闆”是反常,“蕩”是動蕩,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詞。但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兩首詩指責的對象好像都是“上帝”——這個“上帝”是啥?

放心,反正和耶稣不是一回事兒。古人口中的“上帝”,大概類似于“天帝”或者“天”,總之是對上天的一種稱呼。信仰天命的周人,在面對政局動蕩、社會混亂之時,隻能直接向上天發出指責——上天為何如此反常、如此動蕩,使得你的人民白白遭殃?

而這種對于上天的指責,其實同樣針對着當時的君王本人(周人認為君王承天命),而《闆》《蕩》兩首詩,指責的都是周厲王本人,也就是不讓國人在路上談論國事,隻能“道路以目”的那位。

同樣是對上天和君王的指責,兩首詩的寫作風格也有着些許的不同。《闆》的風格,有點類似與苦口婆心的說教: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洩洩。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怿矣,民之莫矣。(譯:天下正值多災多難,不要這樣作樂尋歡。天下恰逢禍患騷亂,不要如此一派胡言。政令如果協調和緩,百姓便能融洽自安。政令一旦墜敗渙散,人民自然遭受苦難。)

而《蕩》的風格,則是聲色俱厲的質問和指責:

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譯:多少兇暴強橫賊,敲骨吸髓又貪贓,竊據高位享厚祿,有權有勢太猖狂。)

一般認為,《闆》的寫作年代是要略早于《蕩》的。因此,在《闆》的年代,大臣還對君王進行耐心的說教,希望君王能夠悔過自新;而到了《蕩》的年代,人們進一步感到失望,原本的諄諄勸告,也就成了“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式的奪命連環問,以及“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的連珠炮式斥責。

這種類似于“當面反複認真勸告/指着鼻子罵一連串”的直接怨刺的方式,正是“直抒胸臆派”的典型寫法。

或許你還記得,之前咱們提到了一個“比喻象征派“的流派。事實上,“比喻象征/直抒胸臆”的名字雖然算是我根據寫作手法來自己起的,但這種分類方式,實則對應了《詩經》“六義”之三——賦、比、興。

所謂“比喻象征”一派,常常使用“比”——比喻,以及“興”——起興“來表達感情;而”直抒胸臆“一派,則善用”賦”——鋪排的手法,來“直陳”自己的感情。兩者風格不同,自然也沒有什麼優劣之分:善用“比”“興”的詩歌,往往諷刺得入木三分;而善用“賦”的詩歌,往往抒發得淋漓盡緻。

那麼——有沒有能夠那樣一首詩,能夠集“比喻象征”與“直抒胸臆”兩派之長,結合“賦”“比”“興”三種手法,來達到一種極緻的罵人效果呢?

我的答案是:有。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認識一下這首,官方認證的怨刺詩中的真正大佬: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谮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谮人者,誰适與謀。

緝緝翩翩,謀欲谮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捷捷幡幡,謀欲谮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

彼谮人者,誰适與謀?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楊園之道,猗于畝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

——《詩經·小雅·巷伯》

這首《巷伯》的地位是什麼樣的呢?《禮記》裡這樣說道:“好賢如《缁衣》,惡惡如《巷伯》”,把《巷伯》提高到了“惡惡”,也就是“厭惡惡人”的詩歌的标杆地位。

這首詩歌和《青蠅》有點相似,同樣也是斥責造謠之人,但其手法則顯得比《青蠅》繁複得多。在開篇時,用貝殼花紋和南箕星來比喻造謠者的花言巧語,可以說是相當精到;而在後文,則以一連串的“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通過表達自己想要把惡人扔給豺狼、老虎、極北、上天,層層遞進,對制造謠言的“谮人”的痛恨,也就溢于言表了。

這種結合了“賦”“比”“興”于一身的詩歌,罵得可以說是暢快淋漓,也給讀者以一種極佳的審美體驗。

讀詩經經典語錄(一個嚴肅的話題)4

而《詩經》中這種怨刺的傳統,也在曆史的長河中被一代又一代繼承。每當政治昏暗、民不聊生之時,就會有人推開《詩經》這扇厚重的大門,用手中的火柴,再次點亮針砭時弊的炬火,義無反顧地踏上這條注定艱辛的道路。

這條路上,有“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的王粲,有“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的杜甫,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張養浩,也有“靈台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的魯迅先生。

這些聲音,雖然在當時或許顯得有些刺耳,或許也并沒有很大的聲音。但一聲警鐘,或許就足以将沉睡許久之人驚醒;一根火柴,或許已經足以劃破漆黑的漫漫長夜。

這,或許就是怨刺詩文不斷傳承的意義之一。

-作者-

老王,清華大學在讀本科生,年十九,喜古文,迩詩詞。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大吃一頓。故自信人生二百斤,會當撰文三千筆。是以淺題四五詩詞,閑作六七文章,若承蒙不棄,願與八九好友共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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