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你們努力飛?(接上期)高中三年,靠努力堆砌出來的優異成績,她拿到了獎學金,加上貧困金,總算不用憂愁學費了假期在城裡的餐館打工,時間總是掰成幾瓣用,學習緊張,天資有限,她隻能比别人付出更多,下面我們就來說一說關于陪着你們努力飛?我們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這個問題吧!
(接上期)
高中三年,靠努力堆砌出來的優異成績,她拿到了獎學金,加上貧困金,總算不用憂愁學費了。假期在城裡的餐館打工,時間總是掰成幾瓣用,學習緊張,天資有限,她隻能比别人付出更多。
時間緊湊,但她不得不為以後做打算,考上大學,學費又是一大筆開銷,她一定要離開這裡。她不能讓自己停下來一刻,她怕自己像嫁為人婦的小琴,渾渾噩噩懷孕生子,像大山裡其他女人的一生,一眼就望到盡頭,滿目瘡痍還不自知。小琴來到學校幫她父母勸她:“小玲,回家吧,女孩子總歸要嫁人的。”
無意中,小琴露出手臂上被煙頭燙傷的疤痕,遭到她的質問還自然而然地說:“誰家不是這個樣子的?”
女兒是家中客,彩禮一清,女兒就是别人家的了,往後是好是壞,任自浮沉。冷遇、生子、家暴、不上桌吃飯是平常的事,在娘家是客,在婆家是外人,隻有熬,媳婦熬成婆,有了兒子才算有了家,沒人覺得不對,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看到昔日滿臉青春笑容的小琴變成這樣,她震驚又痛心。她想,要是沒有出來讀書,我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光陰荏苒,大學畢業時,她憑着優異的成績,找到了一份薪酬優渥的工作,足以養活自己。也算苦盡甘來,這條破破爛爛孤孤單單的獨木橋,總算讓她走出了光明大道。
工作三年,她在工作閑暇之餘,總是喜歡參加志願活動,總想為社會做點什麼。現在她已經能獨立負責組織當地志願活動,有福利院義工,有募捐,有義演,有公益宣傳……她去過許多地方,喜歡這樣的生活,忙中有閑,從容不迫。才三年,她就升到公司副經理。
這些年她都不曾有閨中密友,不僅是為生計奔波的忙碌,還因為她怕看到那些女孩子的笑臉,總讓她想起小琴。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與人保持着疏離的距離,不遠不近,不鹹不淡。
直到愛人的出現。他的細心溫柔,讓她有了多年縫隙的心慢慢愈合。他不在乎她從哪裡來,知道她總是忙忙碌碌為生計奔波,總是小心翼翼照顧她脆弱的自尊,以不傷害自尊的方式關心她。她為他的耐心、有教養心動,他們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她覺得很幸福,很不真實的幸福。在這裡,她受人尊重,身邊的人都很敬佩她,都願意聽她說話,曾經得不到的自由平等尊嚴,如今唾手可得。一切都很好,她以為也許人生就這麼過了。
平生為之努力,所求的也不過如此。
可一個電話讓她在這不真實的幸福裡清醒了。這些年還與她聯系的隻有老村主任,她曾經隐約跟老村主任打聽過小琴的生活,卻不敢多問多聽。
老村主任跟她說:“小琴,走了……”
“什麼?您說什麼?”
“唉,别難過,誰也想不到,那麼年輕就去了。”
“為什麼……”
“她男人喝多了酒,失手……”老村主任不忍再說。她也好似聾了一般,再也沒有聽清他後面的話。
挂了電話,她失聲痛哭,好多年前的無力感再次出現。
她回想起小琴來學校找她的樣子,想起小琴手臂上的傷疤,她當時是怎麼想的,她以為讓自己聽不見看不到就什麼都不會發生。她讓自己遠離那裡,遠離小琴,她不肯聽不肯看,好似這樣就不知道那些悲劇會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轍,一個又一個女孩子會最終像小琴一樣。
終于她回家了,七年了,她變了,變得父老鄉親都不認識了。可他們沒有變,他們還是原來的樣子,有可能世世代代都是這個樣子。
村口,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圍着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老師,老師,别走好不好?”
“老師你不教我們了嗎?”
“老師你要去哪兒?”
“老師你還回來嗎?”
這一幕讓她看得紅了眼眶,想起了多年前支教老師的告别,想起當時跟他們一樣大的她,懵懵懂懂不谙世事,隻是憑着對知識的渴望,她一腔孤勇走到了現在。
她讀書越多,走得越遠,越明白那些落後愚昧要靠什麼來改變,怎樣來改變。午夜夢回,她的心中還有抛棄她們的愧疚。她一直默默關注着國家對貧困地區的政策。
如今做下這個決定反而使她心中一輕,升起無限勇氣。
老村主任說:“來到這裡的年輕人不願長久留下,村民都排斥外人,在這裡生活清貧,溝通困難,不是沒有到來的熱血青年,但沒人待的長久,最多三個月就走。沒有人上課,孩子們就隻好停課,等到新的支教老師,課程斷斷續續,到現在沒人上到五年級的課。”
竟比她當初還難,她哽咽道:“為什麼從不曾跟我說這些?”
老村主任微笑着說:“好不容易飛出去了,就别想着回來了,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她看着老村主任。過去多年,他頭發花白,也戴起了老花鏡,本早該退休,可沒人接任,又在這崗位堅守了十年。他老了,可從不曾要求她這個飛出去的鳥兒回來反哺。
這個老人選擇獨自擔起一切。
現在這是她的選擇,她選擇回來,她不能救回小琴,那就挽救其他姑娘,為其他像她一樣的鳥兒築個暖巢。
不做家中客,但做師中寶。
為她們鋪一條路,一條飛出去的路。
女中的建設任重道遠,但她早就心中有數。找政府支持、選址、建築、把自己的積蓄全部投入。
她跟愛人和平分手,兩人都是有明确目标的人,當初因為志同道合走到一起,如今分路而行,也算好聚好散。愛人可以理解她在閑暇之餘做志願者,參加志願活動,這些有愛心的事,他也願意陪着她去做。可如今她要将一切都投入進去,他不明白,也沒有這樣大無畏的精神,他的父母本就對她的家庭出身有意見,更不可能讓唯一的兒子在鄉村待一輩子。
這沒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是她人生中最美的回憶,一生最心動處是溫柔。她知道沒有她,他也會過得很好。
這是她的選擇,她不後悔。這裡的事總要有人去做,她從沒有放下小琴,也沒有放下這裡的女孩子。她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她希望她們也能有。
時隔兩年,筚路藍縷,明蕙女中成立了。
這兩年裡,為了籌集經費,她常往政府、婦協、志願組織跑,組織募捐活動,感謝她那些年參加組織的志願公益,才讓她沒有被人當作騙子,甚至還有人願意加入她。
政策越來越好,越來越完善,辦學條件比之前好太多了。靠着政府和各路人士的幫助,學校蓋好了,無奈生源是個問題。有些家長不願意讓女孩子上學,隻有靠家訪勸說。家訪工作難做,她比誰都清楚。多年前,她就嘗到閑言惡語相待,不過,她不怕了,比起這些,她更怕重蹈覆轍。
十幾個支教老師肩負晨光鬥志滿滿前去,披着滿身月色失落而歸。
學校蓋好一個月,學生不過二三十,她真成了光杆女校長。
老村主任終于退休了。接替的人劉曉,是個女大學生,已有在基層工作的四年經驗,本可以往上高升,卻申請來這偏僻的大山裡。
劉曉一來就召開了全村大會。聽說每家每戶去了就能拿十塊錢,以往空無一人的村委會場子,人滿為患。
會議解散後,不願讓孩子來上學的家長,卻一反常态把孩子們送來了,有的不情不願,有的罵罵咧咧,但還是黑着臉把孩子留了下來。
幾個老師面面相觑,又看向她,她笑容滿面地說:“看我幹什麼呀,快領孩子去登記。”
村裡有十七個壩子,每個壩子有幾百人,如今陸續都把孩子送來,幾個老師忙得焦頭爛額卻又眉開眼笑。她指揮家長領着孩子排隊,忙得團團轉,但看着這些孩子卻忍不住心花怒放。
人越來越多,她站在門口迎接,卻看到遠處走來一個人,步伐不徐不慢,笑容親切,素顔馬尾。
她跑上前去:“你是哪個壩子的,一個人來的嗎?”
水靈姑娘開了口:“你好,請問你是?”
這純正标準的普通話,一聽就不是屬于這裡的人。
她馬上微笑着伸出手說:“你好,劉曉,我是明蕙女中的校長,我叫林玲。”
劉曉笑眯眯地回握:“你好,林姐,我早就聽說過你。”
“是嗎?”
“是呀,林姐放棄高薪工作,放棄體貼的男友,回到這個地方辦女中,在大學圈子裡都傳瘋了,多了不起啊,我可是慕名而來。”
她愣了愣,接着又笑着搖了搖頭說:“不過是個人選擇罷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初她鐵了心飛走,現在又鐵了心留下來,都是自己的選擇。
劉曉聽了又肅然起敬道:“我要向林姐學習!”
她笑道:“你這個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就别拿我打趣了,你怎麼會想到要來這裡?”
劉曉認真道:“我是真的慕名而來。我從大學裡就立志要下基層了,不是為鍍金,就想為那些報道中的讀不了書、被當成生育工具的女孩子們做些事兒,不再讓女孩子連選擇的權利都不曾擁有。當初聽到了你的消息,我就知道我這幾年的基層鍛煉,終于有了能用到我的地方了,我一定要來這裡。”
聽了劉曉的話,她點了點頭,感歎道:“你才是真的了不起。那今後也請多多關照我們明蕙女中。”
劉曉眨眨眼:“明蕙女中,名字不錯。”
她再次笑道:“是呀,希望從這裡飛出去的女孩子,都知明世事,蕙質蘭心,敏而好學。”
又看了看劉曉:“還要像你一樣,心中有乾坤,胸中有溝壑。”
劉曉笑着說:“不敢當,不敢當,今後也請林姐多多指教。”
明天是明蕙女中的開學典禮,窗外繁星點點。
深夜伏案,她在記事本上寫道:我将盡我所能,讓這條路上不再有寂寞霜雪,而是鋪滿陽光纏滿藤蔓,堅若磐石。我在此承諾,我願用盡我的一生,燃盡燭蠟,守着這條路。隻要我在這裡一天,學校的門就永遠為你們開,學校的燈永遠為你們亮。把這裡當家,你們就是老師手裡的寶貝。别怕,我會一直陪着你們,努力飛吧,想要的都會有的,一切都在變好,一切都會變好,越來越好。
天光破曉,刺破一切黑暗。
清晨的薄光照在她烏黑的頭發上,天,亮了。
當初的一切還曆曆在目,轉眼就已經二十載。一隻隻鳥兒飛出去了,越飛越高,時不時飛回來看看。
這裡頑固不化的風俗漸漸改變了;林老師的滿頭黑發都被時光染上了白色;學校也越變越好;而劉曉看着這裡越來越好,五年前就自請調離,去更偏遠的地方,實現她更多的理想。
光陰流轉,白雲蒼狗,世事易變,始終唯一不變是她當初開學典禮上承諾。
林老師在學校待了一輩子,終身未婚,桃李無數。
直到她壽終正寝,她是帶笑走的。“小琴,我來見你了。”
當年的事一直是她的心結,如今她終于無愧于心。
(全文完)
特邀編輯:董學仁
責任編輯:龔蓉梅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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