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文先是愣怔了一下,旋即打量着尹清歌娘三人的穿着打扮,立即明白她要回虎皮的用意了。
這尹娘子再是強悍,卻畢竟是女流之輩,年紀輕輕便守了寡,獨自撫養兩個孩子,也着實不易,再說了,吊睛白額虎是人家打死的,要回虎皮,也理所應當。
“當然可以。”他看着尹清歌時,眼裡透着同情,“來人,去将那張虎皮取來交給尹娘子。”
衙役應聲,速速去取了,交到尹清歌手中。
尹清歌拿到虎皮,心情大好,學那江湖人的規矩,向賀之文抱了抱拳,“多謝大人。”
從衙門出來,天色已經灰蒙蒙,即使如此,這犁坪縣的縣城裡依舊很熱鬧,華燈初上,别有一番風景。
“缺兒,憂兒,餓嗎?”
“不餓。”兩隻小包子齊齊将頭一搖。
尹無憂繼續糯糯往下說,“娘親去打虎的時候,那位賀叔叔給憂兒與哥哥準備了糕點蜜餞,隻是哥哥沒吃多少。”
“娘親,孩兒真的不餓。”尹無缺緊鎖着眉頭,少年老成的看着尹清歌手上的虎皮,一點都不像四歲的孩子,“娘親不是要賣虎皮嗎,趁集市還熱鬧着,咱們得抓緊時間。”
大包子的聰明勁兒,令尹清歌感到驚訝。
記憶裡,原主可沒這麼聰慧,兩隻小包子卻如此機敏懂事,解釋隻有一個,那就是兩隻小包子遺傳了親爹的優點,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基因竟然這麼好。
“走吧,前面好像有家收售獸皮的鋪子,賣了這虎皮,娘親給你們兄妹倆買好吃的。”
須臾片刻,尹清歌牽着兩隻小包子進了收售獸皮的鋪子。
掌櫃的趴在櫃台上打瞌睡,尹清歌走去敲了敲台面。
“掌櫃的,有生意做了。”
掌櫃的努力将眼睛撐開一條縫,從縫裡看了尹清歌一眼,見她一介女流,又是麻衣打扮,便懶懶散散的應付着,“小娘子,賣獸皮嗎?”
“我得了一張虎皮,想請掌櫃的過目。”尹清歌話語清冷。
老虎皮!
掌櫃的确定自己沒聽錯,猛地立起,睜大眼睛将尹清歌看着,“小娘子,你說你有老虎皮?”
尹清歌将虎皮提起,放在櫃台上。
“嗯,吊睛白額虎皮。”
掌櫃的将虎皮抖開,見虎皮上的血都還未幹,頓時愣住。
“小娘子,這……這可是清風嶺的那頭吊睛白額虎?”
方才,街坊傳言,清風嶺那頭作惡的吊睛白額虎被一名女子給宰殺了,聞言,他當時笑了笑,并未信以為真,沒想到,傳言竟然是真的。
“沒錯。”尹清歌點頭,“掌櫃的,你看看,這張虎皮值多少錢。”
掌櫃的詫異過後,恢複生意人的精明算計,拿着虎皮看了許久,又上手摸了許久,這才對尹清歌道:“這吊睛白額虎的虎皮雖好,可惜被剪刺破了好幾個洞,頂多值一百兩。”
掌櫃的不僅毫無誠意,還欺負尹清歌是一介女流之輩,尹清歌二話不說,直接從掌櫃的手裡奪回虎皮,叫了兩隻小包子往店外走。
這奸詐的掌櫃,定是看見他們娘三人面黃肌瘦,衣着破爛,急需使銀子,才敢這般壓價。
“缺兒,憂兒,我們走。”
“小娘子慢走,不送。”
看他們娘仨離去,掌櫃的并不挽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等尹清歌娘三人出了店,他對着門口冷哼一聲。
獸皮店,整個犁坪縣隻此他一家,别無分号,現在走了,總會回來的。
“賣獸皮咯,上好的老虎皮呐,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瞧瞧不花錢,大家都過來瞧瞧吧。”
獸皮店掌櫃的為人不耿直,尹清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家門口支個攤子,大聲叫賣。
“大家快來看,就是這位小娘子打死了清風嶺那隻害人的吊睛白額虎。”
“虎皮都在這裡,大家快來看呐。”
不過片刻功夫,便有不少人圍了過去,不過多數是看熱鬧的。
獸皮店的掌櫃不見尹清歌折回去,又聽到外面的動靜,出來一看,立馬拉着一張臉去找尹清歌算賬。
“小娘子,你咋能在我家獸皮店門口支攤叫賣獸皮呢?”
“掌櫃的,鋪子是你家的,但是這地兒可不是你家的,我為什麼不能将攤子支這裡?”掌櫃的橫,尹清歌比他更橫。
“你這小娘子欺人太甚。”掌櫃的将手一揮,叫來兩名小厮。
兩名小厮瞪着眼,兇神惡煞的将尹清歌看着。
“兩位叔叔,我娘親可是殺過吊睛白額虎的喲。”尹清歌尚未開口,一道糯糯的聲音響起,頓時吓退了瞪眼的兩名小厮。
尹清歌低頭看着自家那隻無害的小包子,忍不住牽動了一下嘴角。
這小丫頭片子,有一套威脅人的本事啊。
兩名小厮退下,獸皮店的掌櫃哪裡敢輕舉妄動。
這女人能殺死吊睛白額虎,殺他,不等于是捏死一隻螞蟻。
“掌櫃的,人家小娘子就在你家店外賣賣獸皮,又不礙你什麼事兒,你幹嘛攆人家,再說了,小娘子可是咱們犁坪縣的大英雄。”
“掌櫃的若不想小娘子在這裡擺攤,花五百兩将這張白虎皮買了就是,這吊睛白額虎的虎皮,那可是上等貨色,五百兩買下,掌櫃的不虧。”
“他隻肯給我娘親一百兩。”尹無缺冷着小臉,怒指向獸皮店掌櫃的,“娘親不賣,他因此生恨,這才找娘親的麻煩。”
原來是這樣!
衆人唏噓,皆用鄙夷的眼神将那掌櫃的看着。
“掌櫃的,你不會是見人家小娘子孤兒寡母三人,想欺欺負人家吧,你這算盤可打錯了,小娘子可是打虎英雄,能打虎,自然能打人。”
不知是誰說的這話,引起一陣哄笑。
獸皮店掌櫃的被衆人說得面紅耳赤,不甘的瞪了尹清歌一眼,氣洶洶轉身,“咱們走着瞧。”
尹清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走着瞧就走着瞧,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此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經過,因為許多百姓圍着尹清歌的攤子,将青石街給占去了一半,馬車過來時,無法通行。
“墨竹,怎麼停下來了?”
一道清冷如玉,聞之能令耳朵愉悅的慵魅男聲自馬車裡傳出來。
坐在車頭駕車的,正是今日出現在清風嶺的男子之一。
“爺,前面有人支攤賣獸皮,圍觀的人将路占去了一半。”
“賣獸皮!”一隻比女人手更好看,更修長的手從馬車裡伸出,将簾子挑開,“去看看,若是那張虎皮,買回來。”
“是。”墨竹應了一聲,跳下馬車。
趕車的男子名喚墨竹,乃是晉國丞相府四大護衛之一。
相爺果真料事如神,在這裡售賣獸皮的,果真是今日在清風嶺遇見的那位姑娘。
“姑娘,你這老虎皮怎麼賣?”
尹清歌挑起眼眸,目光落在墨竹身上,見墨竹衣着不俗,氣質更不俗。
太好了,終于來了一個正兒八經的買主。
“七百兩,不講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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