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最文娛

　　“最好的愛情，是你很好我也不差，我們彼此勢均力敵。”這是時下非常流行的一種愛情觀。而我最近讀錢鐘書與楊绛，又在書裡得到了另一種感悟：“最好的愛情，是讓對方在愛情裡仍能做自己。”——真是幸運，我在齊唯民和常星宇身上竟同時看到了愛情的這兩種最好形式。

　　作為喬一成的表哥，齊唯民和喬一成一樣，都出生在上世紀老南京城那一塊“窄而小”的地方。古老的圍牆、低矮的房子、逼仄而又狹窄的生存環境，都沒有消磨掉這個年輕人内心與生俱來的善良，這種善良仿佛就長在骨子裡，即便後來喪父，淪落到要靠打掃公廁和街道為生，也沒有改變初衷。

　　齊唯民長得并不出色，甚至還有些憨憨的，但他外表看着憨，人卻很聰明，這種聰明既不張揚也不炫耀，是最穩重可靠的那一種。喬一成為此而時常嫉妒他，覺得他既有好父親，又有好母親，還有天生的聰穎，這些都是他苦求不可得的。齊唯民也正是如此，既有一個穩重善良的好父親，又有一個深愛他的好母親，雖然這個母親對外稍嫌精明刻薄了點，對他的愛卻是無私的。

　　齊唯民自小在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自然而然也承襲了這種善良，具備了優秀的愛人的能力。小的時候，姨父喬祖望把小兒子七七放到他們家寄養，他一見就很喜歡，跳着叫着“七七”“七七”……高興地把他抱回了家。

　　這一抱就是很多年，直到父親去世，直到母親改嫁，直到他上了大學……高中畢業那年，齊唯民以南京市文科狀元的身份考入南大，放棄了去北大就讀的機會，隻為了照顧七七。喬一成為此而怒斥他：“你瘋了嗎？”母親也表示不解。七七自小長得瘦弱，齊唯民卻面相老成，兩個人站在一塊，冷不丁看去不像兄弟，倒像父子。二姨為此說了齊唯民無數次，這樣下去太吃虧了，容易人誤會，找不着對象，齊唯民卻不以為意，大學四年他一直把小七帶在身邊，時時看顧，精心照料，認真履行着做哥哥的責任……

　　七七六年級那年，齊唯民為了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費盡心思把他轉進了一所名校，沒想到七七卻遭遇了校園暴力，成績一天比一天下滑，齊唯民為此很焦慮，好不容易找到班主任老師的家，想要給七七開個後門，誰知這一去，就遇到了常星宇。

　　常星宇出身書香世家，父親是一位大學教授，母親早逝，繼母先是一名舞蹈演員，後來轉行做了編導，她和常星宇不是母女感情卻勝過母女。

　　常家居住在一個小山坡上，獨門獨院，青磚黛瓦，非常幽靜。齊唯民硬着頭皮敲開常家的大門，出門應門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女孩子問他：“你找誰？”他二話不說，給人家鞠 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就差再補上一句“老師好”，倒把人家女孩子給吓了一跳，脆生生地笑說：“年已經過了，我可沒有壓歲錢給你喲！”兩個人的緣分由此開始。

　　後來再見面，是在南大校園裡。齊唯民去讀研，常星宇也一樣。報到那天，他正彎着腰填表， 忽然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齊唯民一看，正是常星宇。她紮了一個漂亮的馬尾，面色紅潤，皮膚細膩， 眼睛明亮， 嘴唇如同花瓣，是齊唯民見過的唯一一個可以用“花”來形容的女性。這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毫不扭捏，歡快地跟他打招呼：“你好啊，小七他哥……”

　　人都說這世上所有的遇見都是講因果的，現在看來确實如此。他以區區表哥的身份擔任一個孩子的監護人，兄代父職，辛辛苦苦地将他撫養大，老天也給了他最好的回報，這個回報就是常星宇。同在一所學校讀書，兩個年輕人自然越走越近。他有時候會給她搬搬重物，她有時候則會給他打打飯，兩個人時常湊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會替她吃掉蔬菜，她則替他吃掉肉食。她看上去聰明，手腳卻笨笨的，而他看上去憨傻，卻有一副巧手，曾低頭坐在她的宿舍裡，一針一線地替她縫一床新洗過的被子……

　　他沒有富裕的家庭，卻有良好的生活習慣，沒有顯赫的背景，卻有優越的教養和學識。他的領口永遠潔白，舊外套上散發着洗衣粉與陽光的 味道，手指甲剪得短而幹淨，褲子也是半舊的，卻有清晰的褲縫，那是用一個搪瓷茶缸灌上熱水燙好的，他也曾這樣替她燙過襯衫與裙子。除此之外，他還有常人沒有的耐心和細心，曾經有一次，她把一卷英語磁帶弄亂了，亂七八糟地交給他，再拿回來時，卻是一卷整齊平整的磁帶……日子裡所有的褶皺仿佛都可以被他燙平似的，他就是這樣妥帖的一個人，永遠讓人放心，讓人安心。

　　常星宇和齊唯民相戀了。很多人問她：“為什麼要找這樣一個人？”他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過硬的背景，甚至其貌不揚，27歲了研究生還沒讀完，肉眼可見的不會有什麼前途，更何況他身邊還帶着一個拖油瓶。常星宇回答說：“你們知道什麼？ 這個人我要是不抓牢了，将來會後悔一輩子的。”

　　愛情是一種遇見，感覺對了，人就對了。常星宇有我們很多很多人身上都沒有的清醒和笃定，她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自己愛上的是什麼人，一旦确定了，就認定了他。不懷疑、不猶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去愛，自自然然地相信，全心全意地相處，所以自然也很容易收獲幸福。

　　我前陣子玩小紅書，刷到了一個女孩子，因為男朋友家沒有條件全款買房就咄咄逼人地找上準婆婆，質問她：“我們家全款陪嫁一套房，憑什麼你們家還要貸款？”态度強硬，氣勢極大，看得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明白這些女孩子是怎麼了。一男一女自由戀愛，自願結合，走到談婚論嫁的這一步必然都已經深入了解過對方，包括他的家境在内，如果不能接受，那就及時止損，何至于氣勢洶洶地找到準婆婆的頭上來？相反如果下定決心走到一起，那就應當接受對方的全部。

　　愛一個人，就要接受對方的全部。

　　常星宇就是這樣一個人。

　　齊唯民不僅一無所有，身邊還帶了一個拖油瓶，可常星宇不在乎，她愛齊唯民，也自然而然地愛他所愛。她讓七七叫她“阿姐”，和齊唯民一樣疼愛他，從此七七多了一個人疼。後來齊唯民要出錢給七七開網吧，常星宇連想也沒想就同意了，說：“我沒有意見，咱們又不等着錢 用。”

　　優越的出身和良好的教養給了這個女孩子笃定的底氣，給了她一往無前的勇氣。那麼齊唯民呢？是否也像喬一成一樣，時常為自己配不上項南方而自卑，甚至杜絕自己家人跟丈母娘一家見面？完全沒有！第一次正式登門，他就被常家那一屋子大大小小的漂亮人兒給晃得“眼暈頭也暈”，可他内心的真實想法是：“我真愛他們，真的！”

　　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圓滿。十八歲喪父，母親改嫁，堂堂一個市文科狀元淪落到去掃廁所也沒有消磨掉他的意志，沒有磨滅他内心對生活的熱愛，沒有消弭他愛人的能力，真好，真幸福。

　　他也曾想過要等兩年條件好些了再結婚，可是常星宇問：“為什麼要等？”是啊，為什麼要等？萬一等到時間正好，陽光正好，條件正好，卻來不及了怎麼辦？

　　愛一個人，就要勇敢愛。面包會有的，房子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常星宇曾跟齊唯民開玩笑：“我爸有錢啊，他會給我一份嫁妝。” 齊唯民卻說：“我爸去得早，他一直跟我說，男人是不可以用女人的錢的。 男人是要替女人撐着一間屋子，把老婆呀孩子呀團在屋子裡，不受風不受雨。你爸給你的嫁妝，你自己留起來，我自己會存錢，然後帶你去天涯海角。”

　　你看，這個男人多好！他溫和、從容、鎮定、清醒，常星宇也一樣，有揚在臉上的自信、長在心裡的善良和刻在骨子裡的堅強。他們一旦愛上彼此，就悅納對方的全部，也敞開自己的全部。最好的愛情，不僅僅是彼此勢均力敵，更是接納對方的全部，讓他在愛情裡仍然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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