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道》：人性下正邪間博弈的結果，是黑暗與光明的雙生

　　說到國産電影警匪片最有質感的幾部，必定繞不過2002年上映，由劉偉強、麥兆輝執導，梁朝偉（飾演陳永仁，又叫阿仁）和劉德華（飾演劉健明，常叫劉警官）的《無間道》，哪怕是過去了18年後的今天回味，依然有意猶未盡之感。

　　某瓣上顯示有150.2萬人看過，經893607人評分後得到9.2的高分，排名第20。且這麼多年以來可以保持如此的高分，可見它的質量有多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這部影片憑着實力拿到第40屆最佳劇情片的金馬獎，第22屆電影金像獎，第10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新世紀十年十佳電影。二位導演獲得金馬獎和金像獎的最佳導演獎，梁朝偉憑借精湛的演技拿得金馬獎和金像獎最佳男主角，同為男主角的劉德華也獲得金像獎和金馬獎的提名。

　　演員陣容也是相當豪華，主要參與者有曾志偉、鄭秀文、陳慧琳、陳冠希、餘文樂、杜汶澤、林家棟、蕭亞軒……今天，這些配角都在各自的領域要麼是歌後、要麼是影帝，各自璀璨奪目。

　　但若說影片故事情節有多複雜，那也不是，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同在警校的優秀學員，一個去當黑幫的卧底，一個是黑幫派來警局的“卧底”，二人經過一番較量後，真卧底被假卧底殺害。

　　可若是揭開故事的主線下隐藏的人性面紗，那又是一場深不可測的博弈，每一場輸赢，都是人性的一次試探，也是人性的一場救贖。

　　一、《無間道》揭露人性下的野心和徘徊

　　《涅盤經》第十九卷：

　　八大地獄之罪，稱為無間地獄，為無間斷遭受大苦之意，固有此名。

　　這雖然從單純來看隻是點名了影片名字之由來，可是認真看過這部電影的人都知道，這是對兩位角色一生的核心概括。

　　本是光明正大的警察陳永仁，踏入暗無天日的黑幫中，作為黑幫大佬韓琛的得力手下。而本是見不得光的黑幫手下劉健明，走上了璀璨奪目的警察局，作為重案組破案專家。

　　身份的“錯換”導緻二人過着提心吊膽，每天生活在如無間地獄一般，稍一不慎必将墜入萬丈深淵，并且萬劫不複。

　　黑幫的野心：借顆棋子稱霸黑白道

　　韓琛作為黑幫的頭目，送身份清白，資曆尚且，毫無案底的劉健明到警察局。利用手邊的資源，一步步用“喂養”的方式，将劉健明從一個警察局小職員，到重案組一哥，韓琛的目的簡單明了：黑白通吃，稱霸黑白道。

　　而“棋子”也有自己的野心。要麼，徹底洗清身份，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好人；要麼，除掉老大，自己當家做主，不受旁人左右。

　　卧底的徘徊：願逃離刀尖舔血的日子，做回平凡普通人。

　　阿仁因為出色的成績，成為了打入黑幫内部的卧底，見慣了打打殺殺，過怕了命不保夕，他一次次向上級懇求要回身份，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警察，過平凡的餘生。

　　跟時常與安穩相伴的芸芸衆生不同，見慣轟轟烈烈的人，大多渴望平凡質樸的生活。

　　但阿仁的徘徊在于他的矛盾，卧底身份随時可能要他的命，一旦暴露，五馬分屍的下場都不為過，所以他怕，他慫，他不願再堅持。

　　而他又不是徹頭徹尾的懦夫，他有自己的英雄情結，看到上司慘遭毒手，目睹黑幫交易，他暗暗發誓要守住自己作為警察的本職——為民除害。

　　所以，他在做普通人和做卧底之間，一邊徘徊，一邊賣力，努力堅持了将近十年，這是人性中最熠熠生輝的部分。

　　無論是劉健明的野心勃勃，還是阿仁的徘徊迷茫，終究是人性使然。但比起劉健明的野心，阿仁的徘徊和堅守要高出太多的檔次。

　　《威尼斯商人》裡說：外觀往往和事物本身不符，世人都容易為表面的裝飾所欺騙。

　　身為“黑暗之徒”的劉健明每天西裝革履，活得光明正大，職位一步步攀升，立功不斷，接觸的都是光鮮亮麗。

　　而身為“光明之子”的阿仁每天身處泥濘，活得小心翼翼，時常被質疑，被毆打，接觸的是身為警察的自己最厭惡的一群人。

　　說白了，劉健明的野心、阿仁的仿徨，都是所處環境所緻，而環境又是最容易“馴化”人性的重要因素。我們總是對所處的環境無能為力，隻能逼迫自己去一步步适應環境，在适應的過程中，導緻阿仁被内心撕扯，劉健明被野心燃燒。

　　二、“利劍傷鞘”的三層境界，是來自人性的凝視。

　　凝視，按照所處的位置不同，可以将其分為俯視、平視、仰視，這其實也是人性中對權力不同态度，導緻的使用視角不同。

　　第一層境界：箭鈍鞘佳（箭＜鞘），俯視

　　劉健明初入警察局時，他僅僅是一支有潛力的箭，但可以有多鋒利，連韓琛這個老狐狸般的“鞘”也拿不定主意。所以，他以廣撒網的模式，送一批小弟去警察局訓練。一批樹苗中，總有出類拔萃的幾棵出現，這一點韓琛很笃定。

　　此時的老謀深算的韓琛，對待劉健明這棵幼苗是以俯視的姿态。

　　日常生活中很多人，對于地位或者财力稍弱者，大多都是用俯視的态度。比如，趾高氣昂的暴發戶對待餐廳的服務生；服飾店的銷售員對待衣着樸素者往往盛氣淩人……

　　韓琛和劉健明之間關系的這一階段，處于鞘勝于箭，佳鞘護鈍箭。韓琛在為劉健明保駕護航，而劉健明也在一點點汲取養分，武裝自己一步步變強。

　　第二層境界：劍鞘實力相當（箭=鞘），平視

　　在韓琛的不斷喂養，和劉健明的步步為營下，韓琛的實力和劉健明的實力逐漸向等号邁進。

　　此時，韓琛依然是黑幫老大，地位無恙；而劉健明升職到重案組，接觸的是更高層，能夠獲取到的情報資源更多，擁有的權力更大。

　　旗鼓相當的兩個人，平視是最好的姿态，要麼井水不犯河水，要麼互惠互利，實現雙赢，而韓琛和劉健明當然也深知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在幫韓琛時，也是在幫自己。畢竟，勢均力敵的彼此，魚死網破隻能兩敗俱傷，得不償失。而且，韓琛掌握了他太多的黑料，他不甘心自己做了太久的混蛋，終于可以找尋翻盤的機會時，絕對不能被絆倒，以免功虧一篑。

　　第三層境界：箭＞鞘，利箭傷鞘，仰視階段

　　劉健明的實力雖然不變，但韓琛卻火急火燎的自損實力，還擺了劉健明一道，讓劉健明措手不及，險先露餡。

　　但不知情的好處就是韓琛有把柄落入警局，失去一部分實力，而劉健明“清清白白”，保存着鼎盛的實力，韓琛隻有仰視劉健明的份了。

　　如果韓琛不對黃警官下手，又或者韓琛至少提前讓劉健明知道行動情況，劉健明也不至于把韓琛趕盡殺絕，順便還獲得頭等功，消除同事們對他的懷疑和猜忌。

　　但人生也好，電影也罷，哪有那麼多如果。韓琛不僅背着劉健明除掉了黃警官，還偷偷進行交貨，惹得平時戰功顯赫的劉健明，拿不出任何線索貢獻本職工作，自然引起同事的不滿。

　　韓琛雖然從來不信“一将功成萬骨枯”，卻常以其自居，最後也用其收場。劉健明這支利箭徹底摧毀了韓琛這個鞘。

　　在《黑暗中的真理》一書中有一句振聾發聩的句子

　　人性的豐滿和繁雜都在這黑暗中，最深的同情和最大的悲憫也都在這黑暗中。

　　将劉健明和韓琛這對為掩人耳目，危險時以父子相稱；閑散時以兄弟相呼，以顯示彼此的重要程度，可終究還是逃不過人性中“不信任”這一因素的緻命摧殘。

　　韓琛從春風得意到一槍斃命，用一生诠釋了“利箭傷鞘”的最高境界——“利箭毀鞘”，也将人性的凝視來自權力的失衡演繹的淋漓盡緻。

　　三、《無間道》是黑暗與光明的雙生

　　一個名叫“聽，鏡子在低語”的影迷這樣評價這部電影，我無比贊同，簡直寫到了精髓。

　　「無間道」的出色在于黑暗與光明的雙生，一個從未沉淪，卻沒有了身份;一個縱使向往陽光，卻已經踩在黑暗裡，即便想拔出腳來，終會帶出淤泥。所有的行為必然留下痕迹，所有的生活皆不由己，白駒過隙，回眸刹那，歸路無期;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如果說黃警官和韓琛兩大勢力的對決，是正義與邪惡的戰鬥；那劉健明和陳永仁的厮殺，是黑暗與光明的博弈。

　　和很多影視劇“正義必将戰勝邪惡”的主旋律不同，一隻正義的身影，被兩個邪惡的信徒，擊倒在光明敞亮的電梯裡，不禁令人感慨萬千。

　　佛曰：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前半句說的是陳永仁，後半句說的是劉健明。

　　陳永仁：死是另一種生

　　内心充滿光明，卻活在黑暗中的陳永仁，原本做好拿回身份，清清白白做個普普通通的人的打算。

　　他拼了将近十年的願望，看起來很簡單，也很容易實現，隻是他低估了黑暗的力量。原本以為無間道中隻有劉健明和他，未曾想半路殺出來一個二号内鬼。

　　他毫無防備，一個光明怎麼鬥得過兩個黑暗？結局一目了然，他在離目标最近的地方，被迫永久停下腳步。

　　但對于他一直在黑暗中苦苦掙紮而言，以這種問心無愧的方式獲得重生，未免不是一種解脫。

　　劉健明：生是無盡的折磨

　　身處光明内心卻黑暗的劉健明，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沒能夠和陳永仁互換身份，他甯可肉體備受折磨，也不願内心失去自由和純粹，隻是為時晚矣。

　　三毛在《送你一匹馬》中寫道：

　　心之何如，有似萬丈迷津遙亘千頭，其中并無舟子可渡人，除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劉健明除掉了韓琛，是為了重洗黑幫秩序，而除掉二号黑暗，是為了内心救贖。

　　自始至終，他在心底還是很欣賞陳永仁的。删除陳永仁的所有檔案，有兩種可能，一是為了陳永仁沒有退路，轉投黑幫，從此成為古惑仔。

　　以便他們達成共識，彼此合作，聯手黑白兩道。達到勢力的巅峰，如電影《追龍》一樣，兄弟二人齊頭并進。

　　二是消除後患，劉健明删掉陳永仁的檔案，陳永仁從此頂多是個普通市民，與他平起平坐，絕無可能。否則，以陳永仁的能力，未來極有可能在仕途上是個強勁的對手，況且還有卧底的經曆，晉升空間甚至大過自己。

　　但籌謀趕不上變化，同門師弟将他擊倒在電梯裡。

　　雅克盧梭在《忏悔錄》中寫道：

　　人類的處境就是這樣：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而蒙冤的無辜者卻成為了替罪羊。弱肉強食成為不變的真理。

　　将計就計的他來了個“自渡大法”，從容穩住了重案組一哥的地位。

　　可是，一心想做好人的他，對自己惡劣的過往，對陳永仁的遺憾，伴随其一生，也折磨其一生。

　　劉健明最後的結局，是陳永仁的另一種生，也是劉健明的另一種死一般的折磨，無盡的救贖。

　　結語：

　　經過17年的時間檢驗，《無間道》依然是影片中的佼佼者，是一種欣慰，說明它質量上乘，品質有保障。

　　它探讨的不僅僅是警匪間正義與邪惡的戰鬥，也是在探讨人性的黑暗與光明。

　　同時也在警醒我們，站在聚光燈下西裝革履的精緻者，可能内心陰暗；躲在角落的窮困潦倒者，可能心系光明。

　　正如梭羅在《瓦爾登湖》裡說：

　　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陽也無非是一顆晨星而已，隻有在我們醒着時，才是真正的破曉。

　　與君共勉！

　　電影，《無間道》中最震撼你的是哪一個情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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