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出租車司機。這天,他遇到了一位極不尋常的乘客。
首先是打扮不同尋常,挺漂亮的小姐卻着男裝,還帶着寬邊墨鏡,其次是舉止不同尋常,明明不吸煙,卻總拿着一根香煙在手裡來回揉搓着,再者是去的地方不同的尋常,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卻要去北郊鬥狗場,那是你這種小姐去的地方嗎?
當然,阿金的這些疑慮都憋在心裡,他順利地将怪小姐送到了目的地。小姐遞過一張百元鈔票微笑地說:“不用找了,一塊進去玩玩吧。”
阿金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的乘客,給的小費比車費都高,加上是一位如此美麗的小姐邀請自己,立刻産生了一股興奮和沖動。心想:反正人家把半天的車費都給出來了,我多次路過這裡也沒進去過,這次何不跟這位怪小姐進去開開眼界?于是爽快地答應了。
二人買票進了鬥狗場大門,這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大院,正中是一座圓拱形大廳,裡面正傳出陣陣喧嘩聲。
二人趕緊走進大廳找個空位子坐下。這時,首場鬥狗已經開始了。隻見廳中間拳擊台大小的鐵栅欄裡,黑白兩隻兇惡的大狗正激烈地撕咬着。旁邊站着一個精幹的年輕人,穿着黑褲子白襯衫,打着領結。看樣子是裁判,每當兩隻狗的牙齒互相嗑住時,他便用十根硬橡膠棒将狗嘴撬開。此時,又有兩名助手模樣的人入場,用力将兩隻狗分開。然後各自用雙手揪住狗的耳朵,将狗騎在胯下。裁判先檢查狗牙是否被硌掉。見無大礙,便站在兩狗中間,像拳擊場上裁判一樣做出一個雙臂合攏的手勢,同時口内大喊一聲“開始”,兩個助手同時撒狗,一場你死我活的同類拼殺便又重新拉開了序幕。
阿金長這麼大還是第次看這種場面,既緊張刺激,又有些于心不忍。正愣神呢,忽聽一個小胡子高聲叫道:“各位先生小姐,為增加比賽的趣味性,調動大家的參與熱情,現在搞有獎競猜。猜哪個狗蠃就買哪個狗的号牌,每牌二十元,按一比賠付。”小胡子說完,立刻有不少人前去買牌。
阿金心裡一動,黑狗身高體壯,比白狗足足高出一頭,大出一圈,并且攻勢兇猛,看樣子必赢無疑。于是便要起身去買黑狗的号牌。不想卻被坐在旁邊的怪小姐一把摁住了,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買白狗赢。”
阿金愣了一下,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聽怪小姐的話。但當他不經意間和怪小姐四目相對時,怪小姐那剛毅堅定的目光使他乖乖地遵從了她的決定。
這時,場内的拼殺更加激烈了,黑狗已完全占據主動,将白狗撲倒在地猛咬了它的脖子。白狗雖四腳朝天的被壓倒在地,卻并不畏懼。它一邊靈敏地躲閃着黑狗的利齒,一邊耐心尋找反撲良機。終于,抓住機會狠狠一口咬住了黑狗的前腿,隻聽一陣“咔咔聲,竟将黑狗的腿生生給咬斷了。隻剩三條腿的黑狗站立不穩,一下摔倒在地上。白狗則翻身躍起,趁勢撲上去猛咬。于是場上風雲突變,不消片刻,白狗便将黑狗咬得遍體鱗傷,再無還口之力,蜷縮在地上哀号。裁判員見狀果斷中止了比賽,宣布白狗獲勝。
立刻,場内一片喧嘩。買黑狗勝的人有的将黑狗的号牌狠命往地上擲,有的對着正被拖出場的黑狗大口吐唾沫,有的則用粗鄙的語言高聲叫罵着。而買白狗勝的則個個笑逐顔開。阿金喜滋滋地數着兌來的四十元錢,暗忖,轉眼這二十就變成四十,可比開出租強多了。正美着呢,第二場比賽開始了。
這次上場的是一肥一瘦兩隻花狗。随着裁判員聲“開始”的口令,兩隻狗像出籠的惡虎一般撲咬在一起。立刻,鬥狗場内人呼狗吠,喧聲震天。
這時,那個小胡子又不失時機地開始勸人們競猜。本來,這次阿金看好強壯兇猛的肥狗,可小姐卻讓他買瘦狗勝。由于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阿金沒再猶豫就按小姐的指點下了賭注。
但是,阿金很快就後悔了。随着這場你死我活拼争的愈演愈烈,身強力壯的肥狗明顯占據了上風。它憑借自己的體重向前猛沖,并且張開大嘴頻頻出擊。瘦狗似有怯意,隻靠靈活多變的步伐左躲右閃,隻是偶爾還一下口,由于身單力薄,對肥狗也沒造成大的威脅。肥狗見此氣勢更盛,攻勢更猛,将瘦狗逼到了鐵栅欄的角上。很看瘦狗已無路可退,肥狗一個惡狗撲食将瘦狗壓倒在身下,張開大嘴正要狠咬,忽聽一陣凄慘的悲号,瘦狗已翻身而起,而肥狗則匍匐倒地,趴在那痛苦地哀号着不能動彈。
“掏裆了!随着人們的驚呼,阿金這才注意到瘦狗嘴裡叼着一串血淋淋的東西……
阿金又赢了。這場勝利也将他的好奇心推到了極緻。他急于要向她讨教獲勝的奧秘。但當他領完錢回到座位上時,卻發現她不在了。他四處搜尋,最後意外地發現小姐竟到場中央隔着鐵栅欄撫摸裡面的兩隻即将上場的鬥狗。這兩隻狗一隻少了一支耳朵,一隻掉了半拉鼻子,使他們看起來顯得更加猙獰恐怖,兇惡無比。見有人撫摸自己,不知是興奮還是憤怒,不僅龇出了長牙,還從喉嚨裡發出一連串駭人的低吼。
阿金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同時,他注意到,不知何時她已把滿頭秀發挽起,上扣一個鴨舌帽,加上一身男裝,使她在這以男性為主的世界裡顯得并不紮眼,如果不是熟人,還真以為他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呢。
此時,小姐又回到了阿金身邊,剛剛坐定,第三場鬥狗表演便開始了。
這次,她讓阿金買一支耳朵的狗勝。阿金此時對小姐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雖不明就裡,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聽從了她的安排。
果然,一隻耳朵的狗雖屢遭攻擊,但卻越戰越勇,經過足足二十分鐘的搏鬥,最終戰勝了半拉鼻子狗。
就這樣,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這緊張刺激中不知不覺過去了。整個上午共進行了七場比賽,阿金在小姐的指點下,回回都能猜赢,引得周圍的人們十分嫉妒。阿金自然也十分高興。散場後,意猶未盡的阿金邀小姐到飯店共進午餐。
調酒過三巡, 阿金和她攀談起來。了解到她姓王,是外地一個養狗場的副場長兼獸醫師,這次是來本市考察鬥狗市場的。“怪不得你能未蔔先知呢,原來是養狗專家。能告訴我你是怎麼預測出每場輸赢的嗎?讓我也長長見識。”
阿金不禁對王小姐肅然起敬,同時他的好奇心再次高度膨脹起來。
王小姐微微一笑說道:“很簡單,鬥狗要先熟悉狗性。比如第一場,黑狗雖身材高大,卻是戰鬥力不強的本地品種。别看他嘴大牙尖,但嘴型細長,咬肌力量弱,咬上對方後自已也透不過氣來,很快就會松口。另外它的皮膚太緊,容易被對方利齒撕開,傷及筋骨肌肉。而白狗是外國品種的鬥犬,嘴粗牙利,會死死咬住對方不放。并且天生皮膚松弛,易于保護肌肉,痛感神經遲鈍,不怕痛,再加上好鬥的天性,能不赢嗎?再看第二場,肥狗雖勇,卻明顯是沒經過訓練的笨狗,而瘦狗體重雖輕,但身手矯健,訓練有素,斷腿、掏裆、襲腹,招數巧妙,以智取勝,能不赢嗎?”
“那第三場呢?”阿金已對鬥狗産
生了濃厚興趣,特别是他想起從第三場後王小姐都要去場邊撫摸一下鬥狗,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
然而,王小姐卻打住了話頭,淡淡說道:
“那都是技術性很強的做法,說了你也聽不懂。不過——”王小姐說到此處故意頓了一下,見阿金那猴急的樣子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安慰道:“别急,你如果确實對鬥狗感興趣的話,往後就天天陪我去鬥狗場,到時我會把我所掌握的本領一樣一樣都交給你的。”
“好吧,我一定陪你去。 ”阿金用手用力拍了拍胸脯。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阿金天天陪王小姐去鬥狗場。每去則必賭,每賭則十有八赢。漸漸地,他引起了周圍觀衆的注意,有一些心眼活絡的
觀衆便瞄準他下注,竟也都屢試
不爽。如此一來,阿金便成了鬥
狗場裡的名人,别人對他敬若神
明,他自己則頗有運籌帷幄,指點
江山的感覺。
這天散場時,阿金懷揣赢來的鈔票正要離開,忽然被小胡子和兩個留着“闆寸”的年輕人攔住了去路。“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我們劉老闆要見你。”小胡子話裡透出一股冷氣。
“劉老闆?我又不認識,憑什麼見他!”阿金口氣雖硬,但心裡一個勁打鼓。幸虧料事如神的王小姐兩天前已經告訴他早晚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并已教給了他該怎麼應付,但事到臨頭,他還是緊張得要命。
“這麼說你是不給我們老闆面子了?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話音未落,兩個“闆寸”已經撲了上來,各擒住阿金的一條胳膊。
這時,鬥狗場内的觀衆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王小姐雖故意磨磨蹭蹭最後離場,但也已到了門口。六神無主的阿金向她投去求援的目光時,正好和她臨出場時的回頭一瞥相遇,那堅定剛毅的眼神立刻讓阿金增添了勇氣,他用力甩開二人,潇酒的扯衣襟道:“放手,我自己會走!”
阿金是在後院的一間很氣派的房間裡見到劉老闆的。與兩個兇神般的手下不同,劉老闆不僅長相文質彬彬的,而且态度謙恭和藹。而他找阿金的目的也沒出王小姐所料,以高薪邀請阿金做鬥狗場的馴狗師。
阿金故意矜持了一會才答應下來。劉老闆非常高興,帶阿金去狗舍看自己的各種名犬。阿金這十多天已經向王小姐學了不少養狗的知識,此時便故意賣弄一番。一會說這隻狗該減肥了,一會又說那隻狗該增重了,聽得劉老闆和手下的人一個勁點頭。自此後,阿金便正式成了鬥狗場的馴狗師。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阿金的馴狗生活表面上緊張刺激,其樂無窮,實際上他心裡卻十分焦急。因為王小姐還交給他一個特殊的任務,他在急切地等待機會。
終于有一天,整個後院的人都走光了,阿金暗自得意,他興沖沖地直奔最後一道院。
剛進院門,一條牛犢大小的“黑背”狼狗便猛撲上來。阿金已經掌握了王小姐傳授給他的降服這種狗的絕招,于是并不驚慌,既不反擊,也不呵斥,隻是用手溫柔的輕輕拍了拍狗頭,狗便停止了進攻,并順從地搖了搖尾巴。
阿金不再耽擱,快步朝院中央的房間走去。這裡是劉老闆研制鬥狗飼料的實驗室,平時隻有劉老闆自己才能進入。
阿金進屋後便拉開上衣的拉鎖, 從懷裡掏出一隻巴掌般大小的袖珍狗放在了地上。袖珍狗立刻便在滿屋子瓶瓶罐罐間嗅了起來。最後,對着一個密封的塑料桶狂叫起來。阿金正要開啟桶蓋,忽覺腦後風響,接着眼前一黑撲倒在了地上。
阿金醒來時發現自己是在劉老闆的辦公室裡。身邊站着好幾個大漢。而劉老闆也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樣子,變得兇惡無比。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劉老闆惡狠狠地發問了。
“我是開出租的阿金啊,是你們請我來的呀。”阿金故意現出滿臉的冤枉相。
“别裝蒜了。你以前确實是出租車司機,這我們調查過,可現在肯定是受了指使來我們這裡卧底的!你那隻袖珍犬是外國進口的緝毒犬,一般的養狗場根本沒有。如果不說實話,那就剁碎了喂狗。
“千萬别把我喂狗,我都說。”阿金畢竟是一個普通司機,見勢不妙,便放棄抵抗,顫抖着聲音說:“是有人指使我,但這個人是幹什麼的我确實不知道。不過,他約好今天和我在場内見面,我想他現在應該就在鬥狗場内。”
劉老闆聽了一拍桌子,兇狠地罵,道:“臭小子,快帶我們去找他,當心别耍滑頭,那樣可沒你好果子吃!”
不一會,幾個打手押着阿金從後門進了狗鬥場。此刻,一場激烈的鬥狗比賽正進行到高潮。場内場外,人喊狗吠。
阿金環顧全場,終于發現了坐在前排正向自己觀望的王小姐,便向王小姐作了一個手勢。王小姐看後突然離座沖向鬥狗台,還沒等人們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已把台旁鐵籠子裡的十幾隻鬥狗都放出來了。這些野性十足的家夥一出牢籠便張開利齒,瞪着血紅的眼睛亂叫亂咬。吓得前排的觀衆起身便跑,邊跑邊喊:“狗跑出來了,惡狗咬人了!”這一喊,使剛才還處于極度興奮的全場觀衆都回過神來,争相向場外逃去,場内頓時大亂。
押着阿金的那幾個人見狀便撇開阿金,一起向王小姐撲去。王小姐并不驚慌,等他們靠近後,突然從身上掏出一個玻璃飲料瓶向他們擲來,沖在前面的個胖子揮起手中鐵棍擋,飲料瓶被擊碎了,裡面的霧狀粉沫噴濺出來,粘了這幾個人一
身。他們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那十幾條鬥狗就像聽到命令一樣,一起朝他們撲來。雖然他們揮舞鐵棍拼力抵擋,但還是被這群他們親自馴養的皮糙肉厚,嘴粗牙利的家夥們咬得遍體鱗傷,鬼哭狼嚎。
場内的變故,驚動了場外的打手們,在劉老闆的帶領下沖進場内增授。而鬥狗們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瘋狂,又朝劉老闆他們撲來。一時間,場内人哭狗嚎,鬥狗場變成了人狗大戰的戰場。
終于,戰鬥結束了。劉老闆這才發現阿金和王小姐都已不知去向。當他捂着被狗咬傷的大腿,一瘸一拐地踏過一具具狗屍來到鬥狗場大門,卻發現阿金和一身警裝的王小姐正在門口等着他們。他倆身後是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和幾輛閃着警燈的警車。
原來,王小姐真名叫齊芳,是市公安局緝毒處的警察。在偵察一起毒品案時,獲取了鬥狗場是制造毒品的黑窩點,不僅用鬥狗做毒品試驗,而且利用搏彩招徕外地觀衆,為他們交易運輸毒品做掩護的情報。為将毒品販子一網打盡,上級将到鬥狗場偵察的任務交給了當過醫師的齊芳。為不引起對方懷疑,齊芳随機應變,決定讓偶然遇到的阿金做掩護,将毫不知情的他引人鬥狗場。她手裡總拿着的那根香煙實際上是含有多種毒品試劑的假煙,她在場邊撫摸鬥狗時,就是通過藏在手心的假煙觀察狗對毒品的反應,了解狗是否注射了毒品,毒品的類型、濃度以及狗的興奮性。當然也能很容易地據此推斷出鬥狗的輸赢。在通過賭狗的輸赢勾起阿金的好奇心後,經過精心安排,巧妙地将阿金打入了鬥狗場内部。阿金用袖珍緝毒犬摸清了劉老闆一夥将毒品藏匿于狗飼料中的事實後,假意尋找指使人給她發了信号,于是她大鬧鬥狗場,當時她向打手們扔出的飲料瓶中裝的是壓縮成液态的狗類神經興奮劑,無怪乎鬥狗們會對他們的主人翻臉呢!将劉老闆一夥注意力吸引到場内後,她通知埋伏在外面的幹警及時出擊,将毒品全部收繳。
看着劉老闆被押上警車,阿金感覺到非常自豪和慶幸。沒想到偶然遇到的一位怪乘客,竟讓自己過了一把偵探瘾,成了一位緝毒英雄。
作者:閻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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